19 都市罪惡

都市罪惡

“……”陳誠沒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林時鹿：“更像了。”

他不說話，林時鹿就滿臉不可置信地猜測：“你不會不知道誰是卡卡西吧？學霸的世界真的是完全不需要娛樂項目的嗎？你看不看動漫？”

“……知道。”他有點無奈的回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卡卡西不是銀白頭發嗎。”

“不影響，我能想象出來，主要還是你顏值實在扛打。”林時鹿十分認真地誇贊着，那副神情，仿佛是真的有在發揮想象力。

陳誠不怎麽會應對她這一手，眼睛不自然地左右轉了下，然後才回到正前方去。

就這麽一眼，少年臉上剛剛出現的一些微小神情瞬間消失不見。

他看到小路的盡頭處，站着一個穿校服的女孩。

林時鹿見他忽然停了下來，疑惑的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林時鹿頰邊的笑也消失掉了，轉被驚詫所代替。

她是見過那位叫馮婷婷的學姐的，在初中全校升旗儀式之後的默哀大會上，滾動播放了一小段視頻影像，最後還有一張黑白的登記照，投在大屏幕上。

但當時儀器效果太差，盡管他們班是站在第一排的，林時鹿也就只看見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和現在簡直是如出一轍，一樣的看不清五官神情，一樣的低馬尾和校服，唯一不同的是馮婷婷當時穿的是他們學校那種藍白相間的校服，而這個小姑娘穿的是紅白的。

雖然但是，這也太像了吧，尤其是對他們這種有過一面之緣不熟悉的人來說。

林時鹿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下意識就轉頭去看陳誠的表情，就他和馮婷婷之間這些糾葛，這不得給他吓得晚上回去做惡夢啊？

但即便是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林時鹿也很理性地明白人死不能複生，馮婷婷那種圓臉低馬尾的形象在學生時代着實是不算少見，校服一套分不清誰是誰很正常，這必定是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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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拉着陳誠的胳膊想要拐彎繞路，一邊開口打圓場說：“哎呀，我們走這邊吧，這邊近。”

走出沒幾步，上風處路口的那個小姑娘居然是主動朝她們跑過來了。

這下連林時鹿都開始有點怵得慌，左右看了好幾眼這巷子周圍還有沒有別人，別是大白天的真的撞鬼了不成。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我的媽……”林時鹿心裏緊張，腳下也就不自覺給停下來了。

但随着那小姑娘由遠及近，林時鹿慢慢看清楚了她臉上的五官樣貌，這是個樣貌稚嫩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孩，長得眉清目秀的，很是乖巧。于是林時鹿心裏吊着的那一口氣便又慢慢松懈下來。

“大哥哥大姐姐，我好害怕，我覺得後面有人跟着我。”小姑娘一開口聲音都在發抖。

林時鹿下意識擡頭向她來時的方向看去，“啊？”

“我剛才跑太急了還摔了一跤、”小姑娘伸手摸了下自己摔破的校服褲子，請求道：“我家就在前面，能不能陪我一起走啊。”

陳誠的腳下發軟，渾身都在緊繃着，額頭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層薄汗，卻他偏過頭去回避這姑娘的臉，又因為太過緊張而忘記了逃跑，心裏只想着林時鹿能快點結束這交談。

林時鹿疑惑看着她指的方向，“小妹妹，這方向很偏僻的，我教你，從街上大路走，越是這種小巷子越不安全。”

林時鹿伸手去拉她，想把人帶上前面的主街道，“來，我陪你走。”

那小姑娘卻是不肯去，搖頭道：“那邊就繞遠了，很近的，我家就在那巷子前面了，轉過去就是的。”

“哎呀一看你就是不懂，”林時鹿個子高些，将她一攬就能帶着往前，仗義寬慰道：“我媽從小就跟我三令五申的，走大路最安全，別一着急就往犄角旮瘩裏面鑽，你放心，光天化日的……”

那小姑娘從她懷裏掙脫出來，搖頭道：“我就是從那邊跑過來的！”

她嘴一撅看起來要哭了，弓着腰去揉自己的肚子，“我其實是害怕，想快點回家去，我肚子好疼，而且還、還出血了，所以才跑不快，想找個人一起陪我……”

林時鹿聽了兩句就反應過來了，這小姑娘多半是年紀到了頭一回來例假，但是生理衛生課沒上好。她反手想去書包裏拿衛生棉，但轉念顧及到旁邊還有陳誠這麽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在。

即便課上老師細心引導講解，但剛剛萌生性別意識的小姑娘，到底還是臉皮有些薄。于是林時鹿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引到前面去一些：“來，你跟我來。”

巷子邊上有一處隐蔽的石牆能做遮擋，不過就幾步路，林時鹿将她牽了過去，從包裏翻出東西給她，耐心解釋道：“前面有個公共廁所，你過去……”

陳誠懵在那，有點不太能分清楚時間的流逝速度，他看見林時鹿帶那個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往石牆那去了，還特意叮囑讓他就在原地等她一會，別跟過來。

但是這個一會，顯然是有些過于久了。

北風嗚嗚往巷子裏灌，陳誠的手腳冰冷，高頻的嘴部呼吸讓他胃裏進了冷風，有些絞痛，他是被痛感喚回神智的。

少年隔着羽絨服揉了把自己的胃部，視線落向了那片石牆，剛才林時鹿還能看見半邊身子露在外面，現在是已經整個人藏進去了。

陳誠的步子往前邁了一步，想到那小姑娘的樣子又停了下來，改成用手機撥通了林時鹿的電話號碼。

但是她關機了。

陳誠大聲叫了她一句：“林時鹿？”

少年後知後覺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勁，心裏有點慌，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咬着牙沿着石梯往下進了巷子，轉進那石牆後面一看，竟是一片空空如也。

石牆的背面連接着一處居民樓的外壁，窄窄的夾縫不過一米多寬，裏面長了不少瀝青和雜草，還有一些被丢棄無人處理的廢木料。

“林時鹿！？”陳誠對着巷子大聲喊了一句，他熟悉外面的小路，但卻并不知道這種攔在居民樓牆壁間的夾道前面會通向哪裏，他往前追了十幾米越走越荒，便趕緊折返回到了主路上。

陳誠圍着周圍臨近的兩三條小路跑着喊了一圈，又再打了一遍林時鹿的電話，仍然是關機狀态，便當機立斷直接報了警。

林時鹿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她整個人晃晃悠悠的，感覺自己應該是躺着的，但因為眼睛看不見東西，身體的感官受到了影響，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迷蒙間，有人在說話，斷斷續續的，原本就聽不真切，還是一口不知哪個地方的外地口音，她聽不全也聽不懂。

這是一輛七座的面包車，坐在前面的圓臉中年男人回頭瞧了一眼，确定小姑娘還昏迷着，美滋滋道：“長得漂亮哦，長得漂亮的能不能加錢啊。”

之前向林時鹿求助過的那個小姑娘坐在他旁邊吃棒棒糖，男人轉回來在她臉頰上輕掐了一把，“還是我閨女棒，這麽快就成功了，爸爸賺到了錢給你買好多好多糖吃，買大房子住。”

前面開車的是個有點龅牙的瘦高男人，還是有點不放心，憂心忡忡問道：“那個傻小子剛才會不會聽到聲音跑去報警了啊？”

當時林時鹿在石牆後察覺有人靠近的時候是來得及叫喚了一聲的，雖然立刻就被捂住了，但這幾個男人都是新手上路，即便事先練習多次也還是難免緊張，讓她一開始漏了一點聲音出去。

林時鹿的力氣在女生中不算小，但面對成年男人顯然事根本不夠看的，她掙紮間額頭在牆上磕了一下，還是奈何不過口鼻傳來的刺激性氣味，眼前愈漸迷糊。

圓臉男人擺手道：“沒事兒，我特地拿鏡子反着偷看了一把的，那愣小子不曉得是個傻子還是精神有問題，嘎子似的站在那不動，指定是沒聽見，發呆呢。”

龅牙男馬後炮地道：“那一整條街都沒有天眼，就應該把那個傻小子一起搞了。”

圓臉男笑罵他：“你可少放點屁，那街上還有人。這條路咱們走通了，要真是那麽回事，還會有下一單的，不着急。”

前面的人還在聊天，林時鹿連蒙帶猜依稀聽明白了幾個關鍵的字眼，有‘水路’、‘運出去’、‘十萬塊’之類的。

即便是人還沒有完全清醒，身體已經本能的提前陷入了恐懼狀态，她脊背發寒發抖，想掙紮出聲，但這車後座太晃了，以致于她根本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真的動起來了還是被晃的。

最終她還是分辨出來了，是被晃的，因為身上根本使不上什麽勁，還是軟的。

林時鹿從小就是個大咧咧的性子，以前從沒怕過黑，半夜起來上廁所不用開燈，晚上跟爹媽一起去湖邊散步也敢自己一個人往臨水的野石上踩。

過往的十幾年時間加起來，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在漆黑裏感受到如此深重的恐懼。

面包車裏舍不得開暖氣，明明很冷，林時鹿背後貼身的衣裳卻是汗濕了一趟又一趟，到最後也分不清楚寒顫究竟是冷的還是怕的了。

以前在電視新聞和報紙上看見的那些人口失蹤的新聞，盡管見的不少，但林時鹿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事情會砸到自己頭上來。

忽的，林時鹿感覺到面包車的晃動加劇了些，似乎是開始加速了，她又聽見那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了，語速有些快，她越發聽不懂內容。

後來沒過多久，這兩個人的聲音逐漸開始變成了哇哇大叫，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林時鹿聽見了外面的警笛聲。

整條馬路上都是一片混亂，已經是接近郊區了，街上僻靜少人，防護欄因為面包車多次試圖改道的橫沖直撞而飛出去了不少，那亂蹿的老鼠最終還是被數駕警車環抱逼停。

警車閃爍着紅藍交錯的燈，車上的圓臉男人被警察扣下來的時候還試圖抱住小女兒的腦袋不松手，但很快就被拉扯開了。

漢水市刑警破獲人口拐賣案，成功捕獲兩名犯罪嫌疑人，從出警到受害人獲救，中間只隔了短短三個小時。

林北喬和邬雅兩人收到消息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晚上十點了，邬雅在警局時候就已經哭過了好幾輪，手裏攥着半幹半濕的紙巾，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一下車就視線到處尋找林時鹿的蹤跡。

“鹿鹿！”邬雅往保姆車跑過去，一把撲在女兒身上瞬間就又哭成了個淚人，“吓死了吧，安全了安全了，別怕了啊，走，我們回家了。”

林時鹿之前掙紮的時候頭撞了，女警告訴邬雅：“我們的隊醫已經進行過簡單處理了，目前小姑娘說是感覺還好，這幾天要多注意觀察，後續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話要再及時就醫。”

邬雅一邊哭一邊對幾個女警道謝，後面站着的林北喬見女兒終于平安歸來，男人難掩激動握着場控刑警的手：“警察同志，真的太感謝你們了，我們就這一個姑娘，要是出了什麽意外，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真的太感謝了，你們真的是太厲害了，太有效率，我要、我給你們送錦旗、送……”

“言重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刑警隊長擺手道：“那個報警的男孩描述的非常清晰，提供了很多有效線索，還包括協助還原涉案人員面部輪廓畫像，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幫助，這才能成功避免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