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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宿河英武,當下疾步過去,一掌拍得乞丐蹲地上了,“好漢饒命!”

莞苎抿唇一笑,“宿河,退下。”

宿河退下。

乞丐捧着碗跳起來,嘻嘻一笑,沒個正形,“女菩薩,賞口飯吃吧。”

莞苎示意青桃,青桃掏出一錠銀子放到空碗裏,乞丐眼睛都直了。

三人越過他往裏走,在第四戶人家停下,只見掉了漆的門匾上依稀能瞧出有個柳字,陳舊的木門印着無數道裂痕,坑坑巴巴的臺階旁趴着幾根蔫了吧唧的黃草。

風聲瑟瑟,心酸凄涼。

青桃不能置信地驚呼:“宿河,你找錯了吧?這……這真是柳大人的家?”

宿河:“正是這裏。”

莞苎眉尖一簇。

“不可能吧,柳大人好歹也是刑部五品官員,拿着俸祿呢,此等……此等……”破爛之處還沒容青桃說出口,身後幽幽傳來一句,“請問三位找誰?”

三人回頭。

适才那個乞丐正警惕地瞧着他們。

青桃:“我們找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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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怔了怔,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先把空碗放地上,擡起手就要脫衣服。

“大膽!”青桃呵斥一聲,趕忙去捂莞苎的眼睛。

宿河要去揍他,光天化日之下,耍什麽流氓!

可乞丐動作飛快,已剝掉一身的破爛衣服,露出一身好一點點的破爛,快步上了臺階,微微一笑,“适才有所怠慢,還望三位貴客海涵,在下正是柳府的看門柳管飽,請問三位可有拜貼?”

莞苎指了指路口,意思不言而喻,你不是路口那乞丐嗎?怎搖身一變成看門的了?

乞丐一笑:“貴客有所不知,乞讨才是我的正經事,不過柳大人雇我當看門的,我難以推辭,就應了。”

宿河與青桃:“……雇?”

堂堂朝廷官員,竟雇一個乞丐當看門的,柳大人是瘋了嗎!

乞丐點頭:“對,确實是雇。”

青桃忍不住問,“那報酬?”

乞丐:“哦,我們按天算。”豎起一根手指,“一天這個數。”

莞苎猜測:“一天一兩?”

“不可能的,公主。”青桃道。

莞苎對銀子沒什麽概念,純屬胡猜。

乞丐解釋:“一碗飯。”

周圍一靜,莞苎實在忍不住問了聲,“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

“有。”乞丐指了指身上的破爛,“這身衣服,算額外獎勵。”

這個待遇也只有乞丐肯做了。

莞苎背過身,雙手捂臉,笑出了聲。

純易可真是個妙人。

宿河與青桃對視一眼,不太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柳大人這也……這也……太摳了,實在有損朝廷的臉面!

莞苎止了笑聲,正了神色,恰逢乞丐聲音一揚,“實在對不住,柳大人這幾日心情不佳,恐不會見客,貴客還是等幾日再來吧。”

莞苎心裏一咯噔,“為何?”

乞丐下了臺階,低低道:“柳大人像是出了點事,昨夜宋府送瓶東西給他,讓他抹臉上,聽嚴大人說,是要他毀容,今日天不亮,我瞧他去上朝帶了面紗,興許是真毀了,可惜啊……”

惋惜聲被乞丐吓得吞回了喉嚨,只見眼前這位貴客鳳目一睜,竟有種清冽的威壓而來,他不禁哆嗦了一下,“貴……貴……”

“我們回去!”莞苎甩袖轉身,火氣壓在眉眼,令她生出一抹淩厲來,他們竟敢動純易的臉!

宿河與青桃屏氣凝神扶她上了馬車,馬車一動,她便擰眉改了主意,“去刑部!”

得先去瞧一瞧純易。

可不能讓刑部那幫同僚欺負了他!

馬車碾過地面,一路到了刑部大門,莞苎下了車直接進去,有守衛要攔,被宿河掐着衣領扔一邊去了。

繞過刑部大堂往裏去,踏上走廊,遠遠瞧見一緋色官袍,莞苎眼一眯,止了步。

那抹緋色飛了過來。

正是刑部尚書任九淵。

“微臣拜見公主!”任九淵跪地,花白的頭發隐在官帽下,“不知公主駕到……”

“起來吧,純易何在?”

純……純易?

任九淵一愣,純易是柳照的字吧!

“任大人,公主問你話呢。”青桃出聲提醒。

任九淵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起了身答:“應在屋裏審卷宗。”

“領路。”莞苎擡擡下颌。

任九淵側身往前走,連抹把汗的機會都沒有。

柳照隸屬南郡清吏司,平時他那屋就他一人,也就隔壁屋嚴墨會過來說會話兒,其餘時間冷清得很。

今日卻十分不同。

柳照帶着面紗上早朝本就不妥,在聖上眼皮子底下遮遮掩掩的,既對聖上不敬又有損儀容,自開國立朝以來,他還是頭一個,一進金銮殿,就引來了各種視線。

而殿裏最不缺的就是和他有過節的臣子,聖上一來,一臣子直接彈劾他儀容不整,藐視朝堂,對上不敬等。

柳照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排衆而出,在虎視眈眈中揚起面容,“微臣面色有異,恐驚着了聖上。”

聖上當他已毀容,心下滿意。确切地說,讓柳照用毀容換一命,是他與宋老太傅協商的結果,他只得再留柳照一段時間。

金銮殿中,一抹青色靜默而立,這份靜默的底下也許潛藏着洶湧的浪潮,只等有一刻攪動這整個朝堂。

聖上的眼神一凝,似是穿過他的影兒瞧見了誰,過了會兒也只是唇角翕動,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大多臣子心思機敏,已覺出什麽來,但也有幾個心思愚鈍,暗暗為皇上放過柳照失望,柳照有何德何能可以站在這裏?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莞苎公主的青睐?

輕蔑與嫉妒混在一起在胸中翻騰,幾人已按耐不住心頭的嫉恨,下了朝就直奔柳照這屋,更有兩個竟不是刑部官員,就只為對柳照嘲弄一番。他們的眼神透過門,掃過窗,抻着腦袋去瞧屋裏的柳照。

柳照渾然不在意。

嚴墨站在門前攔着,“都這個時辰了,你們不在屋裏做事,就不怕任大人來了訓斥?”

可即便他扯出任九淵,興奮到頭上的幾人也沒動,一人透過窗戶窺見柳照倒茶,斯文的聲音透出幾分譏诮,“柳郎中不揭面紗怎飲得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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