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莞苧強自鎮定,很快想通其中關竅,呆立了許久才覺出被薄汗浸透的衣衫穿着委實不舒服,便讓婢女進來侍奉沐浴更衣。

外面的庭院中,聖上與柳照還在對峙,聖上繃緊面皮,焦灼不已,“萬不能讓莞苧憶起全部夢境……不對,你處心積慮帶莞苧來此,莫非就是為了這個?!”

柳照不置可否。

聖上這才明白,即便他要阻攔莞苧記起,柳照也不肯配合了,不知柳照出于什麽目的,他甚至希望莞苧将夢境記得清清楚楚。

聖上攥緊了拳頭:“朕要見莞苧!”

“這可不是陛下說見就能見的,要看莞苧願不願見了。”柳照提步,越過衆人遠去,“我姑且幫陛下問一問吧。”

聖上等人臉色難看至極,可再惱也無濟于事,如今柳照為刀俎,他們為魚肉,進了這山莊就只能由着柳照來了!

天幕已黑,星子璀璨,月色入戶,柳照路過窗戶往裏瞧了一眼,婢女正為莞苧梳發,柳照步子一頓,駐足甚久,還是屋裏的莞苧發現了他,揮退婢女,他才舍得邁開步子走了進來,“原以為能多瞧你幾眼。”

莞苧不應聲,孤身坐在梳妝臺前,長發披滿肩膀,任由柳照步步靠近,直到柳照拿起梳子,想要為她梳發,她才側了下頭,躲過去了,“父皇可到了?”

“剛到,你要見?”

莞苧面上勾唇,眸中無半點笑意,“當然,我還要等着他帶回京。”擅自從柳照手裏捏過梳子放置鏡前,“瞧我糊塗了,頭發還未梳好,就讓她們出去了。”

柳照半響不動,只繞至她的身側,見她自始至終都沒瞧自己,心裏一沉,卻也是意料之中,“終于認出來了?”

一句話撕開了莞苧苦苦撐着的僞裝,她豁然起身,凳子砰一聲栽到在地,煞白的小臉微側過來,甫一接觸那雙好看的眼睛,唇角輕顫,“果真是你!”

說什麽微臣家貧,備不得好禮!

說什麽我曾見過柳家家主幾次!

Advertisement

說什麽我不遮不掩,讓你看個明白!

全都是在騙她!

莞苧胸口起伏,有惱怒,有委屈,有不解,種種情緒堵在心口,難受非常,但她沒有大吼大叫,只是沉默地用手捏緊那梳子,狠狠朝柳照擲了過去,梳子擦過柳照的臉頰,滾落在地,莞苧擡袖抹去眼角的濕潤,忍着哽咽命令,“你出去!”

“若我不呢?”柳照側臉留下一絲劃痕,莞苧越瞧,火氣越大,再不與他糾纏,轉身往門口去,“那我出去。”未走兩步,一側手臂被柳照擡袖掐住,莞苧掙脫不得,柳照狠狠板過她的身子,漆黑的雙眼幽暗深邃,哪裏還有一絲光亮,“莞苧,我知你惱我騙你,咱們往後再提,如今我且告訴你,倘若京中三年前拿別的事算計我,倒也罷了,可他們不該動了你。”

“你……”莞苧怔住,顧不得擦臉頰淚珠,“這是何意?”

柳照擡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視她,“莞苧,他們拿你算計我,你不惱?不委屈?被夢境折磨成這樣,不痛苦?”

如此咄咄逼人,卻似全然在維護自己,莞苧不敢直視這樣的柳照,別過頭去,她如何不惱?如何不委屈?又如何不痛苦?只是無可奈何罷了,父皇忌憚柳家,試圖鉗住柳家家主,卻苦苦找不到法子,唯有拿美人計試一試,事關重大,倘若出錯,後果不堪設想,她是聖上最親近的公主,唯有用她,聖上才安心。

視線很快就被柳照板了過來,她被逼着看向男人,男人英氣的眉緊緊皺着,“你心裏有氣吧?我替你出,京中那些人,你想如何?”

莞苧愕然,“你……”

“他們如何,我全都依你。”柳照手指輕柔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及至她反應過來,啪得一聲拍開了柳照的手,“你這話說得不對,京中人哄我算計你,我心裏有氣,便想着怎麽他們,那你将我哄得如此辛苦,我又要如何呢,家主?”連退幾步,一抹細腰又被柳照掐住,“惱了?好,好,我出去,你且好好休息,明日讓你見聖上。”

柳照離開時那深深望過來的一眼,莞苧不敢多看,亦不敢多想,入睡過後再無夢境來擾,本可以睡個好覺,卻還是輾轉反側,熬至天亮,婢女進來侍奉她洗漱梳妝,等她們為莞苧梳好了發,欲為莞苧打理妝面,能瞧着氣色好些,莞苧卻道:“就這樣吧。”

鏡子裏的女子眉眼矜貴,容顏清減,莞苧掠了幾眼,見自己下巴處還存着兩道淺淺紅痕,約是昨晚柳照用手指掐的,她飛快地垂下眸子,“把下巴痕跡遮一下就好。”

聖上等人早早在廳中等候,一見莞苧進來,聖上就離座下了臺階,見她果真氣色不好,頓時心疼,“莞苧,是父皇對不住,你且随父皇回宮!朕保證再也不會發生三年前那樣的事了!”

莞苧淡笑一聲,“父皇說笑了,我自當随你回宮。”

聖上等人心安。

不知何時,柳照出現在了門口,他緩步進來,一手肆無忌憚地撫了撫莞苧的發,“莞苧,我可沒答應你這個。”

“家主意欲何為?”聖上将莞苧扯到自己身後,怒目而視,“這是莞苧自己的選擇,與朕,與你,都無關!”

莞苧安靜地垂眸。

柳照冷冷一笑,“我可不想做什麽,只是單單咽不下三年前的那口氣罷了,不如陛下莫回去了?”

國公爺臉色一變,“家主莫不是要把我等囚在這裏?”

“這倒不是,你們尚可有選擇可做。”

“什麽選擇?”聖上預感不妙。

自始自終,柳照視線都未離開莞苧,“莞苧留下,你們即可就可以走,可你們若想帶走莞苧,那以後的日子估計就在這庭院裏過了。”

幾人頓生恐懼,以目前這個情況,柳照還真做得出來,國公爺厲聲一喊,“柳照,你若是這樣,恐怕會被天下人打成叛臣逆子,合而誅之!”

柳照毫不在意地一笑,“那要看天下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莞苧,你且過來,總要給他們考慮的時間,不是嗎?”

“公主,不可!”顧昀之試圖阻攔,哀家地看向聖上,“陛下,我們可想其他法子,難不成真要做出這令人難堪的選擇?”

聖上不知為何沉默了,這般的沉默對莞苧來說是一種煎熬,她怕希望落空,不由心生怯意,快步從聖上背後出來,佯裝惱怒地說,“柳照,休得戲耍我們,我跟着你便是。”不顧衆人反應,近乎落荒而逃。

“公主!”顧昀之想追,被國公爺攔住,“你去了也無用,好生待着!”顧昀之喪氣地垂下頭。

柳照早已追了上去,長長的走廊裏,莞苧疾步往前走,她快,柳照更快,不過一會兒,就被柳照面色發狠地從身後抱住,“莞苧,你在害怕,你害怕還像三年前一樣,他們舍棄了你,選擇利用你。”

“不是!”莞苧拼命地掙脫開他的懷抱,“我沒有害怕,我只是覺着你給他們的選擇沒有意義!我是一定會回京的!”拂袖離去。

柳照目送她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眸子湧起怒火,他仰頭阖了阖眼,疾步回了聖上房前,一腳踢開了房門,“到了這般境地,你竟還要猶豫,既然如此,何必來接她!”

被罵的聖上怒不可遏,“分明是你心毒,這樣的選擇何必要當着她的面提,你既不想讓她傷心,那就放她回京。”

柳照亦怒:“休想!”

“你當真不怕天下人讨伐!”聖上臉皮漲得青紫,衆人怕他氣出了好歹,想安撫,卻無法出聲,這個場合哪裏有他們出聲的資格。

柳照冷笑,“天下人?你可真給自己面子,這些年來,京中何曾使動過天下人?”

“若不是你柳家在,朕豈能受這鉗制!”

兩人越說,火氣越旺,當真是誰也不讓誰,柳照身姿挺拔地立着,風光霁月的一張臉陰沉無比,聖上窺過來一眼,當即呼了口氣,忍着氣退了步,“家主,朕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你就讓莞苧和朕一起回京吧。”

柳照還是那兩個字,“休想!”

聖上忍無可忍,他自認為剛才已經服軟了,豈料柳照不領情,“家主到底在惱什麽!若惱朕三年前算計你,你大可以沖着朕來!”

“我難不成是沖着別人去的?”

“你如今就在沖着莞苧發火,你自己不知?!”怒吼一聲後,聖上頓時醍醐灌頂,“朕明白了,你是想為莞苧出氣,故意為難京中是不是?”

“是又如何?”見聖上氣得肩膀抖動不已,柳照愉悅地勾唇,“做你的選擇去吧!”身形一動,卻是出門走了。

“豈有此理!”聖上氣得眼前一黑,京中幾人忙扶住他好生安撫,他這才好受一點。

柳照與聖上的一通吵架,很快傳到了莞苧耳中,莞苧心煩意亂,既不見聖上,也不見柳照,只在屋中徘徊不停。

三方僵持一日,柳照見不得莞苧,便将怒氣發在京中數人身上,直接命人鎖了京中數人的門,就連聖上也不得出,且不僅出不來,他們連口水都喝不得,聖上頭次失去了一國之主的威儀,氣得摔桌子砸板凳,咒罵柳照數次,“無恥之徒!”

柳照提步經過,冷笑一聲,“比不得聖上,聖上可是連公主都要利用,竟還是為了對付我這個無恥之徒。”

“你!”聖上頓時被刺激得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生生濺到了窗戶上,形成一條條紅痕,柳照輕描淡寫地一瞥,徑自離開。

不過一會兒,莞苧得了消息,在庭院的玉欄前找到了柳照,“你把父皇氣吐血了?”

柳照終于等來了她,回身一瞥時灑然落拓,“我的公主,話可不能這麽說,陛下是因為惱自己罵我是無恥之徒才吐的吧。”

莞苧一怔,“父皇罵你了?”

“對。”柳照坦然間又有種不與之計較的大度。

莞苧思付:“父皇罵你是他不對,可你也定是做了什麽,才真氣得他動了大怒,快派大夫去瞧瞧父皇。”

“既然你都這麽提了,那就以你的。”柳照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招手喚來仆人去傳大夫,莞苧也要跟着去,柳照搖頭,面色不愉,“你暈血,別去了。”

仆人動作飛快,已領着大夫去了,莞苧安心許多,頓住了離開的步子,“聽說你把表哥他們關着,不給飯吃?”

“我的公主,我豈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他們的飯早就送過去了。”柳照無奈地朝莞苧招手,莞苧猶豫再三緩步踱了過去,柳照趁機撫了撫她的腦袋,被她一瞬躲過,她沒料想柳照送飯的動作這麽快,一時無法發難,柳照的聲音響了起來,“莞苧表妹……”

莞苧回頭瞋他,面皮泛紅,“休得亂叫!”

“你能喊顧昀之表哥,我不能喊你表妹?”

“已和你解釋過了,他真是我的表哥,難不成你也是我的表哥?”

柳照冷嗤,“別鬧,我和你父皇是一輩的。”

“那你別喊這個!”

柳照緩緩搖頭,“不行,日後你叫一聲表哥,我便喊你一聲莞苧表妹。”

“無恥!”莞苧氣沖沖揮開他欲抓自己袖子的手,疾步離開,心裏想的卻是,以後再不能喊顧昀之表哥了!

柳照任由她落荒而逃,身子後仰倚在玉欄上,仆人來報,“都已吃了。”他目含諷刺,看來京中的人近年來确然失了些骨氣。

京中數人卻以為自己無可奈何,實在是餓得眼花缭亂,不得不吃起了柳照的飯,聖上這邊喝完大夫煎好的藥,又是氣得不行,“即便是上一任家主,也不敢這樣對朕!”

“聖上息怒!”幾人安撫。

陛下哼一聲,氣得肺疼,也不再吭聲了。

柳照哪能如此輕易地繞過他們,不過一會兒,命人來傳口信,“速速做出選擇,只給你們一夜的時間。”又将聖上與顧昀之他們關在了一起。

聖上在京中幾人面上維持着威儀,心中惱得呼吸都不順暢了,甫一開口,又是噗嗤一口鮮血,顧昀之等人大驚,大夫再至,喂下一罐苦澀湯藥,聖上方好了些許。

國公爺不想再忍,“陛下,柳照欺人太甚,不如我們傳信給殿下……”被聖上揮手打斷,“莫要意氣用事,我們沒有勝算,退下吧,容朕想想。”

京中幾人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見聖上還在支撐着,也都有了鬥志,齊老夫人道:“聖上,三年前我們對不住公主,如今這次……”

“朕知道,退下吧。”

聖上躺了一夜,第二日要見莞苧,任由他如何懇求,莞苧都閉門不見,聖上無奈,令人去尋柳照,柳照姍姍來遲,“陛下想通了?”

聖上哼了一聲,“家主神通廣大,即便是朕,也不敢與之抗衡,但莞苧一事,朕與京中絕不妥協,莞苧必須跟朕回去。”

“陛下不怕被臣困住?”

“家主怕是忘了柳家家訓?”

柳家家訓,不可與京中為敵。

“那陛下定還記得先帝的遺志。”

先帝駕崩前囑咐,不可動柳家。

按理說,聖上違背了先帝意願,聖上面上浮出些許痛苦之色,“朕已得到了教訓,朕最寶貝的莞苧因此備受折磨,這比報應在朕身上還令朕痛苦。朕不會再棄莞苧第二次了。”

柳照眯起眸子,“這要看莞苧的意思了。”朝外道了一聲,“公主可想回京?”

“莞苧?”聖上愕然地看着莞苧站在門口,莞苧側着頭,不去看廳中二人,半響回了聲,“便回吧。”

“好!好!”聖上撫掌大笑。

柳照緩緩開了口,“公主想清楚了?”

莞苧颔首。

“甚好,公主先去休息吧。”柳照收回炙熱的視線,餘光瞥見莞苧緩步離開,他勾了勾唇,“公主一事暫且作罷,陛下,我們來談談你算計我一事。”

聖上大驚,“怎還沒完?”

“陛下說得輕巧,可別以為就這麽過去了。”柳照冷笑連連,“我又怎知有了這次,還會不會有下次?”

聖上保證,“絕不會出現第二次。”

“我可不敢信陛下,不如陛下先寫下一封保證書,其餘的以後再談?”

“柳照,此言等于侮辱一個天子!”聖上氣得又要噴血。

柳照當沒瞧見,“要寫便寫,不寫我可不信你。”又将聖上關進屋裏,自己去尋莞苧,莞苧正在廊下坐着,晨風徐徐,她似是十分惬意,柳照緩步下廊,坐在她的身側,“開心?”

他坐得近,莞苧一起身,兩人離了幾步之遠,态度疏離萬分,“家主自重。”柳照忽地明白了,她非要回京,何嘗不是在惱自己的結果?

柳照無奈地嘆息一聲,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和人示軟,“公主,是我不該騙你,要打要罵都随公主。”

“家主言重了,家主又何錯之有啊?”莞苧慢吞吞瞥來一眼,徑自離開了,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

柳照目光裏滿是縱容。

一連兩日,莞苧皆是對他愛理不理的,還頗有興致地去問了聖上,“父皇,我們何時動身?”

聖上為了使她開心,“快了!”實則是他實在寫不出那頗為羞恥的保證書,不得不延遲回京的時間!

莞苧心中輕松許多,一想到快走了,就越發不理柳照,惱得柳照又去踢聖上的門,“保證書可寫好了?”

聖上羞憤:“急什麽!”

正中柳照下懷。

“不要催了,朕比你還急!若不是這個保證書,朕早就帶莞苧回京了。”啰嗦到這裏,突地刺激柳照,“想來莞苧不喜你,所以才催着朕帶她回京。”

“一篇不夠,我要兩篇!”柳照堵住了聖上的嘴,聖上恨得不行,“柳照,你可別有求朕的一天。”

柳照勾唇,“三篇。”

聖上吐血。

柳照命人繼續對聖上等人嚴加看管,莞苧等來等去,不見京中人動身,困惑不已,偏偏柳照還總在她眼前晃悠,“家主自重。”

柳照溫言試探,“還在惱我?”

“不惱你,惱誰?”莞苧把話挑明了說,省得他再糾纏不清,“我厭惡欺騙,即便是你也不行。”

麻煩了。

柳照眯眼,莞苧動了大怒,即便他将莞苧困在這裏,似乎也無濟于事,索性同她回京,如了她的意,興許她還願意聽自己的解釋。

但實在不願離開莞苧太久,想與她獨處,哪怕只是幾天也是好的!柳照思來想去,只能放棄羞辱聖上,“保證書不寫了,換成你們且先回京,我帶莞苧稍後就到。”

“你想诓誰?當京中人都是傻子?”聖上嘴上不滿,心中蠢蠢欲動,柳照琢磨透了他的心思,“留一人也可。”

“那就讓昀之留下。”聖上接得飛快。

柳照應了:“可以。”

第二日,天灰蒙蒙的,莞苧猶在夢中,聖上等人已被柳照趕出了山莊,聖上憤怒不已地騎馬離開了。

顧昀之仍被關在屋中不得出。

等莞苧醒來,得知聖上走了,惱怒地指着柳照斥責,“肯定是你做的。”

“我的公主,別這麽指着我。”柳照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包裹在掌中,“過幾日,我會親自送你回京。”

莞苧拍開她的手,“少哄我。”

“不哄你。”

“那現在就送我回去!”

柳照捏了捏眉心,“明日,明日我送你回京。”他擡起袖子,握緊莞苧的袖子來至廊下,“作為交換,聽我解釋……”

“可以,柳照。”莞苧後退幾步,非要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能有什麽理由,讓你以往一二再再二三地面對我的詢問選擇撒謊?”

“那是因為……”

一仆人此時從走廊那頭閃了出來,“家主!京中那人闖出來了!”緊接着,顧昀之手腕滴着血地走過來,血腥味兒飄來,莞苧頭暈腦脹,低斥一聲,“別靠近我。”

身子被入懷中,臉頰貼在溫熱的胸膛裏,莞苧這才覺着好了點,柳照招來暗影,“抓他回來。”

暗影随之與顧昀之打了起來,顧昀之連靠近莞苧都做不到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甘心,暗影毫不留情,不一會兒他就渾身是傷。

莞苧從柳照懷裏探出頭,眉尖一簇,“快讓他住手!”柳照示意暗影住手,顧昀之敗在了暗影手裏,自覺在莞苧面上無光,莞苧卻不以為意,“傳大夫看看!”

顧昀之被扶進了廳中,待大夫來了,檢查一番,“無大礙。”莞苧放心了,等大夫處理完了傷口,她也沒有離去的意思,柳照踩着門檻喊她,“要待在這裏多久?”

“你且回去。”

柳照不悅地眯眼,“你這是要悉心照顧他?”

“有何不可?”莞苧反問。

“我需要提醒公主一下,以往公主十分厭棄他們,今日怎麽突地變了?”

顧昀之躺在床上,腦子昏昏沉沉,耳邊傳來交談聲,他隐隐約約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說,“是我誤會了他們,我原以為三年前的計劃,國公爺等知曉,他們也應曉得吧?尤其是他,父皇從不避着他任何事。”

低沉的男聲駁斥一句,“那又如何?我的公主,你難不成還沒長大?因着不靠譜的猜想,猜忌一個男人或信任一個男人,都是不可取的。”

女聲譏笑,“那哄騙人就是可取的?”

顧昀之一怔,這是公主的聲音,他費力睜開眸子,果見一女子坐在床邊,朝着門口道,“你若不想生氣,就出去吧。”

“莞苧,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若不回來,莫說他活不了,你父皇我照樣給你追回來。”柳照轉身而去。

莞苧輕輕松了口氣,側頭,驚愕地張了張嘴巴,“你醒了?何時醒的?”

“适才。”顧昀之撐起身子,靠在床頭,“你們說的我多多少少聽見了,是我無能,本想帶你出去的。”

莞苧搖頭,“你無需自責,父皇都尚且帶不了我出去,莫要多想,倒是我前陣子錯怪你了。”

顧昀之面上狂喜,“莫說錯怪,你便是打我罵我,我都歡喜,莞苧,三年前,若是我知曉,我定阻止他們!”伸出袖子,想去觸碰莞苧的手,“莞苧,自幼我便認為,你會成為我的妻……”

“我的公主,你若是還想他活着,就過來這裏。”柳照神出鬼沒地出現了,面色難掩戾氣,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莞苧,顧昀之蹭一下下了床,攔在了莞苧跟前,“我就是死,也不會再讓你靠近公主!”

“想死?容易得很!”柳照身形驟然一動,不過眨眼間,已到顧昀之跟前,五指聚攏,掐住了顧昀之的脖頸,微一使力,顧昀之面皮漲得通紅,莞苧看得出他絲毫不留情,臉色一沉,“放了他,我回去。”

柳照掐着顧昀之的脖頸将他摔到床上,只聽砰得一聲,顧昀之撞到在床壁上,他悶哼一聲,艱難地弓起了身子,柳照眯眼望過來,睥睨的姿态令莞苧心生寒意,她何曾見過這樣的柳照?耳邊是顧昀之痛苦地悶哼聲,她吶吶道了聲,“你不能下這麽重的手。”

柳照拂了拂袖口的褶皺,“顧昀之,我且告訴你,你與莞苧自幼如何已成過往,還是別提了的好!”

顧昀之恨得目眦欲裂。

“你竟恐吓他!”莞苧是真的惱了,眼角泛着紅,柳照走近,低低一笑,“我還恐吓過你,你記得嗎?”

“這不值得炫耀!”莞苧別過臉去,他也不惱了,湊近道,“心疼他了?那我告訴你,你可別傷心,你知道青桃是誰安插在你身邊的?是他,與國公府無關,是他個人做的。你知道追殺我們的人大半都是誰的?也是他的,背着國公府自己養的殺手。你知道上次陛下裝病是誰的主意?還是他的,莞苧,就他這樣,還值得你道歉?”

莞苧揮開他的手,佯裝鎮定,“你又是什麽樣?扒開看一看,能比他幹淨到哪裏去,家主?”掀唇嘲諷一笑,疾步出了門,喚仆人,“傳大夫。”而後離開了。

柳照追上,被她砰一聲關在了門外,柳照不動,猶自站着,屋裏燭火搖曳,從屋裏依稀能瞧見他的身影,莞苧冷冷瞥着,這男人太惡劣了,她不想要。

時間一點點過去,燭火漸漸微弱,不知到了什麽時間,窗外還依稀立着柳照的影兒,莞苧從凳子上站起,想要喚婢女過來侍奉她洗漱就寝。

可柳照在門口立着,她要如何開口?躊躇半響,門咯吱一聲開了,幾個婢女進來,窗戶那再沒柳照的影兒,莞苧松了口氣!

這一夜,入睡前,莞苧似乎透過窗戶,又瞧見了柳照的影兒,她當自己前錯了,翻身朝裏睡去了,這一覺睡得極好,沒料到第二天柳照真要送她回京。

“莫非在哄我?”

柳照微笑:“莞苧,盡量別惹我!”

“好。”

實則莞苧也沒什麽東西,利利索索地上了馬車,瞥見仆人扶着顧昀之上了另一輛馬車,她當即扯上了車簾,眼不見心不煩!

柳照稍後踏了進來,二人往京中趕去,期間柳照數次要解釋原因,均被莞苧以沒興趣為由拒絕了,柳照便換了話題,“你已記起了所有夢境,我在你的夢境裏也如現實中一般?”

他一提,莞苧當即搖搖頭,“只有一雙眼睛清楚,其餘模模糊糊的,這是為何?”

柳照思付:“倒也正常。”

“你知道?快告訴我!”莞苧很早就疑惑這點了,若是柳照在她夢裏是這樣,那她在柳照夢裏呢?

柳照笑了一聲,“你敢相信嗎?你在我夢裏的樣子,其實……”刻意一頓,引得莞苧焦急,“莫非也瞧不清?”

“非也。”兩人頭對頭,柳照低語,“你在我夢裏,好看極了。”

莞苧:“……出去!”

柳照含笑地将她望着,她生氣又慌亂,眼神亂瞟,“不出去也可以,快告訴我你在我夢裏為何只有眼睛瞧得清楚。”

柳照眼裏帶了嘲弄之意,“因為從一開始,你父皇那法子就失敗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