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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別走好不好?”宮懲拉着他的手微微收緊,蘇稽清淺地笑着,他道:“一個到死也不願閉上眼睛的人未必是因為極致怨恨,可能是怕面對黑暗。因為閉上眼睛,就真的一點光亮都沒有了,你懂嗎?”
衆人聽着他的話都一臉的莫名其妙,正在這時沈寧的電話打過來了,問他為什麽還沒到。
蘇稽掙脫掉自己的手,大腿闊步地往外走。
宮懲整個人都癱在床上,回想起蘇稽的那句話:一個到死也不願閉上眼睛的人未必是因為極致怨恨,可能是怕面對黑暗。因為閉上眼睛,就真的一點光亮都沒有了。
他認為在他身邊就是黑暗嗎?
他不恨他,不怨他,他覺得,在他身邊,就跟死了一樣嗎?
他——就是這麽看到他們之間的?
在他眼裏,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睛嗎”?
宮懲掙紮着要起床,卻被許起摁了回去,扇刑秋深深地看着宮懲,覺得蘇稽那句話的含量巨大,可是,為什麽他會生出那樣的思想?
“究竟怎麽回事?”扇刑秋一臉凝重,他以為宮懲跟蘇稽之間頂多就算是小打小鬧,鬧過了就散了,半年了,宮懲找了他半年,還不夠嗎?
扇刑秋幾乎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朋友說過話,特別這個人還是宮懲。
喻司衍的表情也難得正經起來,許起周易還有方磊都是一臉疑惑。
“你們還記得南杭蘇家嗎?”宮懲幾乎是絕望的看着天花板,南杭蘇家,刺繡發家,表面上看着幸福和諧,可是在破産後才被爆出來其實內裏已經腐朽入骨。
“南杭蘇家?”許起看着衆人,“有這麽個家族嗎?”他們怎麽沒聽過。
“他是蘇家的人?”喻司衍皺緊了眉,如果是蘇家的人,蘇家只有一個孩子,所以蘇稽是——蘇君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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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懲閉上了眼,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就連扇刑秋都攥緊了拳頭,“所以,你知道他是蘇君囿的消息,是在對他冷漠前還是冷漠後?”
宮懲輕笑,“你覺得呢?”
他如果知道他就是蘇君囿,會還死死守着自己的那顆心嗎?
可他也沒有守住,他找了蘇君囿很久,最後得到的消息是蘇君囿在那場意外裏也死了,他不信,找了許多年,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樣的。
他絕望了,放棄了,他沒有堅持下去,他沒有繼續找下去。
他不知道蘇稽究竟是怎麽改頭換面變成蘇稽的,現在想來,他記得那個有些怯懦,長得非常精致的小男孩幾乎用看“希望”的眼神看着他時的那種神情,尚不明白婚姻是什麽的他在一個四歲的孩子提出要做他的新娘子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以為這個小男孩跟他會跟他父母一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母親毫不猶豫地走了,就連說都沒有跟他說一聲。
父親整日喝酒,每天換不同的女人,那些女人每個進門的都說是他的新媽媽,他需要新媽媽嗎?不需要!
從他媽走後,他就再也不需要媽了。
可是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爸,他親爸親自對他吼了一聲“野種”。
為什麽他是野種,我是野種你為什麽不把我趕出去讓我自生自滅?
他以為幸福的家破了,裂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面對那聲聲野種跟指指點點,他決定封閉自己,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
除了羅叔,在宮家工作的人在他有能力後全都換了一遍,以前的一個都不留。
往事是插在心口的一把刀,盡管那時候蘇家已經出事了,在他有能力找蘇稽的時候,得到的消息永遠是蘇家人都死了,他還是不相信,那個人用“希望”的眼神看着他,又怎麽會這麽快就讓他從希望陷入了絕望裏?
可是,日益見長,找不到那個人,他放棄了,他放棄了,他一邊催眠自己不會的,一邊又自我放逐。
以前他覺得蘇稽拼了命的追他是覺得他跟跟他爸的那些女人一樣,都是為了錢,為了權,攀上他就能獲得更多。
他對他狠,對他冰冷,只是想知道這個人究竟為了名利能做到怎樣的地步。
可是兩年,兩年不論他對他多冷,他都熱情地像一把火,想要把他點燃。
可是當習慣一個人愛你,對你好,在他驟然轉身時,雖然很不想承認,可還是會心疼,會不甘。
你不是愛我嗎?為什麽要跑?我身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許起也對他說過無數次,“珍惜蘇稽,別磨滅了他的感情,當他不愛你了,他轉身時就會毫不留情。”
他們都看對了,是他看錯了,是他錯了。
他不應該把那些偏見加諸在蘇稽身上。
他經歷了那麽多,一步步把他當成希望追逐着,可自己親自磨滅了他的希望,讓他陷入了絕望裏。
他是再也不想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了嗎?
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宮懲,你小時候說過要嫁給我要做我的新娘子的,你睜開眼睛,不要閉上好不好?
宮懲哭了,兩行淚順着眼角往下流,看得許起他們都是一怔。
宮懲從來不哭,宮懲這些年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裏,表面上看着非常冰冷,可是他會時不時翻出蘇稽的照片來看,就連手機屏保都是蘇稽,這是許起第一次猜測他喜歡上了蘇稽卻還在自欺欺人的時候,那時候蘇稽跟了他不過小半年吧。
可是介于知道宮懲的脾氣,他沒有說,他默默送蘇稽的花被他發現記錄,宮懲還是抵死不認。
那一次宮懲回家,看見他用粉絲的名義送來的花就被蘇稽丢在垃圾桶裏,回家整個人都非常陰沉。
後來宮家拆了一個車庫,用來修建花房,裏面種的都是蘇稽喜歡的花,蘇稽每天呆在家裏,除了逛街買東西,都捧着一個筆記本待在花房裏。
可是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去花房的時間越來越少,整個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對他言笑晏晏,費盡心裏的讨好他,那時候還他以為是蘇稽的小情/趣。
他是受不了自己對他的情感封閉,讓他親手磨滅他的“希望”嗎?
你怎麽那麽狠呢?
方磊他們幾個都有些手足無措,可他扇子哥現在的臉也沉得不像樣,他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不我追出去拉住他?”方磊說完,覺得這真的是個很好的主意,趕緊跑,卻被扇刑秋反手拉住,“你什麽都不知道,別去添亂。”
喻司衍摟着周易,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輕問出口:“所以南杭蘇家究竟出了什麽事?蘇稽真的是……”
“宮懲都确定了,他還會把人看錯嗎?”周易雖然也不了解南杭蘇家究竟有什麽事,不過想來會鬧成這種情況的,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那邊蘇稽出了醫院就給沈寧打了一個電話,說路上出了點兒事,馬上過去。
他打車過去的時候,沈寧媽媽卻不在家,“阿姨呢?”
“我媽說要出去買點東西,我說你就住那邊帶過來就可以了,她說不好意思麻煩你。”沈寧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前放着一包已經吃了一半的薯片。
“你說路上出事了,出什麽事了?”沈寧疑惑地問出口。
“嗯,一場車禍,就在我家樓下。”蘇稽在他旁邊坐下,整個人都顯得很沉。
“怎麽了?有心事?”沈寧用濕紙巾擦了下手,把電視換了個臺,正巧是個音樂頻道,放的都是些陳年老歌,電視裏蘇稽正在唱送給宮懲的那首歌。
沈寧偏頭看了看電視裏的蘇稽,再看了看面前的蘇稽:……
“電視裏那人是你吧!”沈寧一副你現在就算化成灰也遁不了的表情道。
蘇稽:……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長得有那麽奶?”
沈寧:……
這人是準備打死不認啊,名字模樣都一模一樣,居然還不想承認,可是宮懲的背景在網上就能查到,他在當天晚上從酒吧出來後就搜索過了,包括兩人的八卦使,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麽原因讓蘇稽穿着女裝逃跑還沒被人認出來的。
初見蘇稽時他除了覺得這個女的長得好看,身材高挑,平胸,覺得完全踩着自己點兒上長的,誰知道自己被蘇稽揍的時候無意間拽到了他的頭發,被長發擋住的喉結露了出來,不然他也不知道這人居然是個男的,還很猛一男的。
沈寧笑了,“這是奶嗎?明明很帥好不好?一種精致的帥,你看他的眼神,都是對希望,對明天的憧憬,多明亮;再看看你,眼裏一片死氣沉沉,毫無光亮。”說完沈寧“啧啧”了兩聲。
蘇稽:……
他都聽不出這是誇還是貶了。
沒一會兒沈阿姨回來了,她進廚房把最後一個湯坐好端出來。
越看蘇稽就覺得她跟宮懲越像,沈寧又問出口了,“媽,我們家真沒姓宮的親戚?”
蘇稽:……
“沒有。”沈阿姨的表情很冷淡,就聽她突然反問:“你在外面又聽說什麽了?”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聽說,就是見了一個人,跟我長得特別像,所以回來問問你。”
“長得像的人那麽多,難道遇見一個你就要回來問我一句是不是我們家的親戚?”沈阿姨的态度一如往常。
蘇稽插了一句嘴,“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宮懲吧!\'
對面的沈阿姨捏住公筷的手一頓,沈寧正偏頭看他沒有看向沈阿姨,目光裏都是驚奇,活像在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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