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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蘇稽表情非常淡薄,“今天他在我樓下出車禍了,我在考慮要不要搬個家。”
沈阿姨沒有說話,安靜地吃着自己的,沈阿姨在蘇稽心裏一直是話少的人,作息很規律,把沈寧教得非常好,沈寧從來不再外面亂來,除了出遠門也從來不夜不歸宿,多晚都會回家。
也不随便亂交女朋友,在自己沒那方面的意思的情況下,都會擺明自己的态度,光是認識沈寧的這段時間,他都不知道見沈寧拒絕過多少人了。
而且據他觀察,沈寧的朋友都是這種人,從不濫交,對于女性都非常尊重,幾乎沒有所謂的大男子主義,這在這個世界上是非常難得的。
蘇稽覺得,這大概就是物以類聚吧,觀念不合的很難成為摯友。
沈寧聽他說完就微微皺緊了眉,宮懲對他的态度還有兩人的關系,他都能看出來,可是蘇稽現在用這麽平常的語氣說出那個人出車禍了,這就……
“你沒事吧?”沈寧小聲地跟他咬耳朵,對面的沈阿姨放下筷子站起來,“我吃完了,沈寧,吃完洗碗。”招呼了一句蘇稽慢慢吃,說完就回了房間。
蘇稽:……
沈寧對這種情況倒是習以為常,反正他媽做飯只要他在家吃飯,都是他洗碗,而且他媽一把年紀也不願放棄工作,一般中午吃完休息一會兒就開始坐在電腦前,幾乎不怎麽出門,時間安排上就像機器一樣規律。
就算出差也一樣,如非必要都不會打亂自己的作息。
“宮懲真出車禍了?”沈寧還是覺得不可置信,蘇稽輕輕點頭,“沒事兒,一點皮外傷。”
“那還好。”說完沈寧又像是确定什麽一樣,說:“你真打算搬家?”
蘇稽:……
“你有完沒完啊?”
“我就好奇問問也不行啊!”沈寧縮了回去,蘇稽幾乎不生氣,脾氣那是真的好,就是玩起來的時候像孩子一樣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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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稽以為能安靜吃飯了,沈寧又來了,“其實我覺得你搬不搬家都沒什麽區別,宮懲總能找得到你。”
這個蘇稽當然知道,頓時沉默。
感情上的事,沈寧自己也是個牡丹,好不容易來個一見鐘情吧,被蘇稽的性別打敗,所以還是個牡丹。
感情經驗見過的多,自己沒有經歷過,沒什麽發言權。
吃完飯沈寧收拾,蘇稽就在客廳刷着手機,沈阿姨一直在書房沒有出來過,吃完沈寧說要看看貨單,蘇稽就跟着一塊兒去。
外面的太陽很大,沈寧撐着遮陽傘出門,照顧他活像照顧一女的,怕他曬黑似的。
蘇稽:……
“我說你這習慣能不能改改?”蘇稽挺郁悶的,每次一遇上大太陽,只要跟沈寧走一路,絕對少不了傘。
“我這不是怕你被曬黑了嘛。”他們這兒紫外線本來就毒,他曬久了都得脫皮,更何況蘇稽這麽細皮嫩肉的。
蘇稽:……
他就曬不黑好不好,身在娛樂圈趕通告的時候都沒怎麽防曬過,就是面膜敷得比較勤。
從宮家出來後,他除了基本護理也不愛搞別的了。
就在他們确定完貨單準備弄弄倉庫的時候,沈寧媽媽的電話打過來了,說一份文件上是越南語,沈阿姨看不懂。
沈寧看着面前的一堆酒,“我媽讓我幫他翻譯個文件,你自己能搞定嗎?”
蘇稽點頭,可怎麽都沒想到,沈媽媽說自己看完還要複印一份,家裏的打印機正好壞了,反正要出門,送過來得了。
沈寧雙手一攤,“我媽說他送過來。”
現在下午四點,太陽還是很毒辣,絲毫不見下山休息的趨勢,蘇稽只好在店裏一邊收拾貨一邊等沈阿姨。
搬完貨蘇稽正準備坐下休息喝口涼的,擡眼就見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站着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
宮懲一個人站在對面,頂着烈陽,汗濕了胸膛,杵着拐杖吊着手臂,腦袋上還包着一圈紗布。
這地兒雖然不算偏,可大太陽的也沒什麽人,只有來去匆匆的車輛。
蘇稽擰緊了眉,他不在醫院呆着來這裏幹什麽?
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沈阿姨拿着文件下車,直接朝他們店裏走來,沈寧喝了一口冰水,放下瓶子的時候正好看到對面站着的宮懲,視線又看向蘇稽,“你要不要請他進來坐坐?”
蘇稽轉過頭,笑着沒應。
可是他明顯看到宮懲在看到沈阿姨的時候表情變得驚愕,沈阿姨始終背對着宮懲,沒轉過身,在看到沈寧時不時往後看的時候她才回頭,可是在看到對面站着的宮懲時,她的表情突然一頓。
沈寧拿着文件去了後面的房間裏,裏面有一臺電腦,臨走時還對蘇稽說:“我覺得你還是把傷患請進來坐一下吧。”中暑了怎麽辦。
蘇稽沒有回答,沈阿姨卻拍了拍沈寧的肩膀,讓他先進去,轉頭朝蘇稽道:“我能請他進來坐坐嗎?”
蘇稽有點受寵若驚,沈阿姨的語氣太客氣太見外了。
“當然可以,阿姨,你坐着等,我去吧!”
蘇稽穿過馬路過去,宮懲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又看了看裏面坐着的那個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他以為他看錯了,他真的以為他看錯了,卻沒想到是真的,她真的在這裏,他沒有眼花,還跟蘇稽認識。
“進去吧!”蘇稽輕輕扶着他,宮懲卻像是邁不動腳步一樣,拽着蘇稽的手,“小雞,跟我回去好不好?”
“宮懲,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蘇稽的語氣有點冷,宮懲抿緊了唇。
蘇稽很清楚他那種表情意味着什麽,他在忍,他在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緒。
“沈阿姨讓我扶你進去坐坐。”蘇稽的語氣像是毫無所覺一般淡然,他看着蘇稽,“你跟他/她是什麽關系?”
丢下他嗎?又一次一聲不響地丢下他?
他真的那麽招人厭惡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在你們心裏真的跟垃圾一樣嗎?”
宮懲說得咬牙切齒,蘇稽卻倏地一頓,軟了聲音,“宮懲,你別這樣。”
“那我應該怎麽樣?你告訴我,那我應該怎麽樣?當做所有的一切都沒發生過,輕輕巧巧地聽你們一句‘從頭開始’?”
這樣的宮懲蘇稽從沒見過,眼裏的痛苦跟失望還有執着幾乎化為實質糾纏着他,明明很生氣語氣卻很輕。
他們倆在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站了許久,沈阿姨見兩人一直沒有進來,從裏面走了出來,站在宮懲面前。
沈阿姨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蘇稽将近一八零,宮懲起碼一八八往上,此時微微垂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她老了,可是又像是一點都沒變,臉上的表情在他眼裏近乎木然,跟他最後一次見她幾乎沒什麽不同。
她走得不聲不響,宮懲無數次地懷疑過是不是自己作為兒子哪裏做得不好,為什麽媽媽不對他笑了,媽媽為什麽對他生出了那麽濃重的距離感。
“小懲。”沈阿姨的語氣很平靜,蘇稽是扶着宮懲手臂的,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宮懲的肌肉緊繃着,臉上的表情卻跟沈阿姨的表情如出一轍。
所以,沈阿姨真的是宮懲的媽媽,那個被人說跑了的媽媽?
他知道宮懲經歷了家庭破裂,卻沒深究過他究竟承受了多少,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進去說吧!”沈阿姨轉身,就連碰一下宮懲都沒有,這讓蘇稽輕輕皺了皺眉。
“進去說?”他做夢都在想她能給他一個解釋,卻又打心底裏恨着她,“你兒子還在裏面,你想說什麽?”
蘇稽的眉頭越擰越緊,宮懲手臂上的肌肉已經開始微微顫動,他想開口說什麽,可說什麽呢?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餘地。
沈阿姨轉頭看着他,臉上揚起了一個蘇稽從未見過的笑,“我知道你恨我。”她的語氣很堅決,“你不是想要一個答案嗎?進來說吧!”
沈阿姨直接走了進去,宮懲邁不動腳步,蘇稽只能捏了捏他的手臂,宮懲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滿臉陰鸷。
這是他曾經在宮懲臉上看到過最多的表情。
蘇稽扶着他過馬路,到了酒吧裏找了張靠窗的位置坐下,沈阿姨看着外面,久久沒有說話,蘇稽就坐在吧臺裏面。
“我知道我當年走得不聲不響你恨我,我也知道我走後你爸會怎麽說我,不管你爸給你灌輸了什麽思想,你得知道,沒有當媽的不愛自己的孩子。”
“你配嗎?”宮懲冷笑,你配對我提愛嗎?你配愛我嗎?你配當一個母親嗎?
你教會我的是恨,你跟姓宮的人教會我的只有恨,教會他什麽是感情的人是蘇稽,你們都不配。
沈阿姨臉上的表情一怔,大概也沒料到宮懲居然會這樣問。
沈阿姨沉默了,現在的宮懲應該也聽不了她的解釋,他的脾氣像他爸,性格卻像極了她,從小她就知道,在宮懲他爸不願放手撫養權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離開會給宮懲帶來怎樣的後果。
可是沒辦法,宮家她待不下去,宮懲她又帶不走,苦衷什麽的說出來都是借口,宮懲偏執,這種思想真的很難改變。
宮懲大概也知道自己那句話太重,他偏頭看了一眼吧臺後面的蘇稽,深吸了一口氣,“你說吧!”
沈阿姨這才開始說,“沈寧是你表弟。”
沈寧是她哥哥的兒子,“沈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我爸,也就是你外公欠了一屁股債,用了手段讓我跟你爸認識,我那時候跟你爸都不知道這件事,我以為我跟你爸認識是緣分,也是天意。”所以他們開始的時候真的很相愛,怎麽都沒想到自己跟宮家兒子都會被算計了進去。
“東窗事發是你舅舅實在別無它法才找上我的,被你爸知道後覺得我跟你外公是一夥兒的,這件事才被我們知道。而那個時候你外公已經死了。你舅舅犯了法,被判處了死刑,沈寧沒人照顧,你爸固執地認為我是為了他的錢才勾引他的,欺騙他的感情,一切都是為了宮家的財産……”
沈阿姨說得很平靜,就像是在講一個跟她毫無關系的故事一樣的口吻。
宮懲聽得也很平靜,原諒嗎?他辦不到。
他們的對話蘇稽全部都能聽見,一字不漏。因為這個原因,宮懲才會被稱為野種,所以,宮懲才會覺得所有人接近他都是為了金錢跟權勢嗎?
這一刻,蘇稽不知道是替宮懲感到可悲還是可笑了,多滑稽,多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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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