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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莫宗清和許蜜從醫院打車回家，一輛綠色出租車，司機是個年約五十歲的上了年紀的老大哥，戴着眼鏡，瞧着面善慈祥，等兩人上車，對兩人微笑着點點頭，問清楚去的地址，便安靜地開起車來，這位司機可能是全城最安靜的司機了。

車裏沒有出租車司機互相之間的對講聲音，沒有司機煩躁不停按喇叭的聲音，也沒有莫宗清和許蜜為何從醫院出來的聲音。

路上有些塞車，車窗外擠滿了車，耳邊充滿了前後左右車隊煩躁的喇叭聲，但車內很安靜，莫宗清和許蜜兩個人坐在車後座相偎着，兩人渾然不覺車外喧嚣，肩靠肩，平靜地望着車前的長龍，沒有不耐煩，只有開始享受生活點點滴滴的平和。

車內後視鏡裏的莫宗清和許蜜，有種時過境遷的平靜。

但也是在這途中，平靜被打破，平靜多了波浪，多了起伏，多了不安分，變得緊張兮兮。

許蜜的手機鈴聲忽然比往時更急更響，仿佛急迫地要打斷莫宗清和許蜜之間的平靜。

許蜜從包裏拿出手機時，手不穩，手機掉到了腳墊上，許蜜正要彎腰去撿手機，莫宗清率先幫她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是個陌生號碼。

手機鈴聲不斷，直到許蜜按下接聽鍵。

對方開口便道：“我是房念念，你和莫宗清在出租車上吧，電話給他。”

許蜜頓時一驚，下意識看向倒車鏡，又轉頭看向車窗外，感覺自己好像被房念念跟蹤或者監視了。

房念念說：“你看不到我，電話給莫宗清。”

許蜜望向莫宗清，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無聲地用嘴型向莫宗清傳達“房念念”三個字。

莫宗清從許蜜手中接走手機，便換了靠右車門的右手接聽，一邊按下手機側邊調節音量的減號鍵，一邊說：“我是莫宗清。”

許蜜見莫宗清把手機拿遠了，還調小音量鍵，就明目張膽地伸長耳朵努力往莫宗清身前湊着，“她怎麽知道我們在出租車上？她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碼？”

莫宗清沒有回答，但狀态十分輕松，他一手攬着許蜜的肩膀，一邊側頭望着窗外，漫不經心地聽着電話那邊房念念的話音。

許蜜隐約聽見房念念忽然提高音量提了她爸爸的事，接着莫宗清回道：“房老的事情我無能為力，如果我有你說的那方面的關系，我也不會在看守所待了一個月。”

房念念又說了些話，莫宗清再次拒絕道：“到現在這個時候，你仍然信任我，我非常感謝，可是我現在是有心無力。你了解我的家庭背景，也了解我現在的家庭情況。”

房念念又說了很多話，莫宗清沉默地聽了很久，接着他攬着許蜜肩膀的手臂忽然一緊。

許蜜立即伸手欲搶手機，莫宗清一個側身躲開。

莫宗清聲音冷了許多，“房念念，你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我不是會對房老的處境坐視不管的人，我已經做過我能力範圍內的努力，但現在你的要求超出了我的人脈和能力。”

許蜜的半個身子都已經坐到莫宗清腿上，但還是沒有聽見房念念說了什麽。

最後通話結束，莫宗清将許蜜手機遞還給她。

許蜜連忙問：“她最後說什麽了？是威脅你嗎？”

莫宗清看了會兒許蜜，然後說：“你是不是沉了？長了幾斤肉？”

許蜜趕緊從莫宗清腿上下來，“你又要瞞着我啊？”

“是啊。”莫宗清無不隐瞞地說着，“有空換個手機卡吧。”

許蜜皺眉，“我為什麽要換手機卡啊？我這號碼綁定了好些銀行卡和app呢，不能以防她再打來電話，我就換手機卡，然後還跑銀行改綁定啊。”

莫宗清歪頭看着許蜜，又要開口提議，許蜜忙道：“也不能關機，我還有餐廳要管理，雖然餐廳沒大事兒，但小事不斷，不能讓人聯系不上我。”頓了頓許蜜又道：“陌生號碼也不能不接，萬一有小團體來我餐廳辦活動，也是陌生號碼聯系我。還有聯系我提前訂餐的客戶，朋友介紹的朋友，都是陌生號碼，我業務很多的。再說，她再打電話我就接呗，接她電話怎麽了？”

“你知道她父親是做什麽的，用我給你舉例都有什麽手段嗎？”莫宗清建議說，“他們聯系不上你，就會給你餐廳打電話的。”

許蜜：“還有快遞呢。”

莫宗清以最大的讓步妥協道：“不買東西，就沒快遞了。”

許蜜問：“那你陪我去逛商城？”

莫宗清搖頭，“盡量少出門吧。”

許蜜的情緒陡然變得洶湧澎湃，貼門而坐，一邊指着莫宗清，“別過來，離我遠點兒，去去。”

這通電話之前二人的平和氣場頓時蕩然無存。

莫宗清伸手拉許蜜的手，許蜜哼哼着甩開，“憑什麽你惹的麻煩，還得讓我接着啊？”

一直保持安靜的司機看了眼車內後視鏡的二人，這時忍不住開了口，“哎，帥哥，你拿着她電話不就得了？陌生電話就你替她接呗？倆人形影不離的話，什麽電話都不能錯過嘛。”

司機說得話實在有道理，莫宗清對司機笑了笑。

許蜜瞥了眼莫宗清，“傻了吧莫老師，你的聰明才智呢？懷孕的肯定是你。”

許蜜笑着對司機說：“師傅，您有名片嗎？下次用車給您打電話。”

房念念在莫宗清和許蜜之間，埋下了一株危險的種子，時間是水分，平靜的房念念是陽光，房念念平靜的時間越長，危險的種子長得越快。

莫宗清不得不對許蜜的進出看得很緊，許蜜也總是對莫宗清有氣，許蜜雖然明白莫宗清是為她着想，但是為什麽生活要因為房念念而受到限制啊？房念念無形地擠在許蜜周圍，擠得許蜜活動空間變得越來越少。

許蜜本應該去醫院做身體檢查和心理輔導，也因房念念的威脅推遲，不得不在家看着莫宗清徒增怒氣。

因為房念念最後在電話裏和莫宗清說的話是：“你總有放許蜜一個人的時候，如果許蜜在我手上，你還說對我爸的事情無能為力嗎？”

許蜜的活動範圍被縮減到了方圓五百米，就只有小區周圍散散步，小區超市買買菜，生生把非死宅的許蜜憋成了死宅，臉上也爆出了痘，更別提管理餐廳的事，雖然餐廳離得近，也仍然是許蜜的禁區。

當然，也有好處，就是許蜜的時間太多，莫宗清和許蜜的四手聯彈《第一號匈牙利舞曲》，許蜜已經完全得心應手，從死記硬背到手指自然流動，到已經開始對莫宗清叫嚣讓他叫她學看譜子。

但是每次莫宗清推開彈琴和翻譯的事，開始要教她的時候，她一個轉身，邊做面膜，邊看電影去了，把莫宗清丢在一邊，偶爾再抱怨一番他不教她學看譜子，以此來報複莫宗清把她圏在家裏的事。

許蜜當着莫宗清的面兒耍耍小脾氣，算是生活的小樂趣，莫宗清也欣然接受。

而當莫宗清在認真工作的時候，許蜜自然也會很識趣地給他一個相當清淨的空間，她躲在洗手間裏，關上門，打電話給陸湛斌了解餐廳實況。

許蜜對陸湛斌日常一問，“今天顧客多嗎？”

“多，多得趕集似的。”陸湛斌在電話裏和許蜜抱怨着，“這麽大個餐廳，老板也不來，就剩我這麽個大廚，頭回聽說大廚兼任經理的，忙死我累死我得了，等你生完孩子，你就給我上墳來吧。”

許蜜對着洗手間裏的鏡子也跟着苦悶道：“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我臉上都長痘了，長了五六個。”

“你直接說你肚子裏的孩子都憋出痘了得了。”陸湛斌問：“你身體素質什麽時候這麽弱了？你不一直堅持夜跑呢嗎？”

許蜜：“事情太多，夜跑早就停了，現在我是林黛玉。”

陸湛斌：“那怎麽着，你們倆也不打算結婚了，就在家養胎到生完啊？

許蜜一聽結婚就頭疼，垂頭喪氣地坐到馬桶蓋上，嘆氣道：“這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完的。”

陸湛斌幸災樂禍道：“聽着語氣不太對啊，你倆沒商量結婚的事兒？你家莫神呢，是不是也不在家啊，把你一個人放家了？”

許蜜不想深聊，打哈哈地說：“他要是把我一個人放家就好了，我就能出去了，知道什麽叫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麽，正打電話談音樂會的事兒呢。”

陸湛斌：“真是搞不懂，懷個孕至于這麽小心麽……哎喲我……操！又有事兒了，挂了。”

有莫宗清的囑咐，許蜜沒敢跟身邊的人說她遭遇房念念威脅的事，周圍的人只以為是許蜜體質弱需要卧床休息，莫宗清做她的貼身護理。

許蜜這邊打完電話，莫宗清那邊也通話結束。

莫宗清推門進來，許蜜正坐在馬桶上發呆，她思考着十月懷胎還剩幾個月。

莫宗清揉了揉許蜜的腦袋，低頭問：“要麽去你哥那兒住幾天？”

許蜜搖頭，“我在他們面前說話會露餡，算了吧。”許蜜感覺到莫宗清有些擔心，問他，“怎麽了？”

莫宗清猶豫片刻，然後說：“穆正國的畫室剛發現被盜竊，穆莉也發生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