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太秦派

太秦派

何水來臉色微黑。

芯元又好奇又納悶：“李公公？”誰？

“對呀！李公公是太監總管，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我都派人去打聽過了，何大夫狗頭鍘砍頭的那一日，千鈞一發那一刻，就是李公公及時趕來，大喊一聲刀下留人……”

趙老爺說得眉飛色舞，吐沫橫飛，芯元聽得目瞪口呆。

問審那日她就在場，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不過趙老爺口中的故事着實精彩，聽得芯元都不忍打斷。

“那狗頭鍘的刀口，距離何水來脖子半寸，眼看就要砍下去，幸好李公公及時趕來。李公公救下何水來，然後把府尹臭罵一頓！府尹屁都不敢放一個！李公公那是什麽人？那是陛下跟前的人！”

“随後，李公公當衆宣布，何水來是他的幹兒子！是他唯一的親人！以後是要繼承他的衣缽……”

這下，芯元再也忍不住了：“你是說，何水來以後要繼承李公公衣缽？”

“是！”

“可李公公是太監啊！”芯元提醒。

“太監怎麽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太監！那是太監總管！何大夫，以後你入了宮做太監，那就是前途無量……”

“滾！”何水來忍無可忍，出口呵斥。

他面色鐵青，眼底似乎有殺氣，趙老爺吓得一個哆嗦，頓時腿都軟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何水來，可心裏的恐懼是千真萬确的，趙老爺顫顫巍巍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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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東西帶走！”何水來又冷冷道。

那兩個仆從慌忙帶着物品，手忙腳亂跟上趙老爺。

等趙老爺幾人離開，芯元再也忍不住，她瞄了一眼面色鐵青的何水來，背過身捂着嘴偷笑起來。

她雖然背着何水來，卻笑得花枝亂顫，如何逃得過何水來的眼。

何水來嘆氣。

原本他是懶得理會這些流言，不想這些流言越來越離譜。

“你還笑！”何水來有點氣。

她這個時候，不應該安慰他嗎？

芯元連忙收了笑，轉身搖頭：“我沒笑。”

她雖然忍住了笑，可一雙杏眼彎彎，裏頭都是笑意。

“……”何水來沉默片刻，他忽然上前，一把抱起了芯元。

芯元身體懸空，她吓得慌忙抓住何水來衣襟：“幹嘛？”

何水來沒回應，只是抱着她直接進了屋，他擡腳關了木門，然後直接把芯元丢上床。

芯元一骨碌爬起來，看到何水來開始脫衣裳，這才反應過來，她又羞又惱：“你，你做什麽！”

何水來傾身向下，他一手撐在床上，一手握住芯元的腰肢，他在她耳邊道：“你方才不是笑我嗎？你且看看，我是不是要繼承那什麽衣缽。”

芯元面紅耳赤：“你，你不用證明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什麽……”

她耳垂一熱，嗚咽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何水來在她耳邊啃咬一番，将她放倒在床，盯着她紅潤的唇，親了上去。

……

等芯元清醒過來，天色已黑透了。

芯元渾身酸痛，一邊穿衣裳一邊心裏罵人：這跟死木頭，平時挺木的，怎麽一到這件事就變成了餓狼！

她氣咻咻穿好衣裳，正打算去找何水來算賬，屋外傳來一陣香味。

是雞湯的香味。

香味入鼻，引得芯元肚子咕嚕嚕叫喚起來。

“算了，先吃飯，再算賬。”芯元走出門，何水來已經把飯菜端到了樹下。

東邊彎月升起，桌上燭燈點燃，周圍蟲鳴起伏。

桌下不遠處，小胖正晃着尾巴啃着什麽。

“過來吃飯。”何水來對芯元道。

一霎時，芯元心裏的惱火全沒了。

這家夥，倒是知道怎麽對付她。

……

翌日清早，何水來在廚房忙碌，芯元打掃院子，忽然一只灰鴿飛來，它在院子裏徘徊兩圈，然後落在了方桌上。

芯元納悶，她在山裏住了數月，見過各種鳥兒，會唱歌的黃莺，比鵝還大的老鷹，卻是第一次見灰鴿。

這鴿子不怕人，難道不是野物？

芯元正想去給鴿子找點吃的，灰鴿忽然又飛起，一頭從窗戶紮進了廚房。

飛鴿撲火？它想變成烤鴿子？

芯元急忙去廚房救鴿，只見廚房內，何水來正抓着鴿子，從它腳下取下一只小竹筒。

原來是信鴿。

何水來從竹筒裏取下紙條，紙條中只有幾個字：“師叔祖病重垂危。青竹留。”

太秦派先掌門休善水已經在七年前病故，如今能被青竹稱為師叔祖的人只有休出雲。

那是他的師父。

像是父親一般的人。

何水來面色沉重，他離開太秦八年，鮮少聽聞太秦的消息，也不願去聽太秦的消息。

他唯一知道的是，聞有德如願以償，在休善水仙逝後成為了掌門。

他當自己已經轉世再生，和太秦再無瓜葛，可如今得知師父病重，他心中有愧。

“怎麽了？”芯元見何水來面色凝重，問。

她沒有去看那張紙條，只等何水來主動開口。

何水來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師父病重，我要回太秦一趟。”

何水來看着芯元有些遲疑。

太秦對他而言，詭谲難定。

所以，還是不要帶芯元去。

“你留在村裏，我去和宋大爺說一聲，你暫時搬去他家住……”

“你不帶我去？”芯元詫：“你師父病了，我理當探望。”

“路途遙遠……”

“我不怕。”芯元立即道。她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喬芯元了。

自打她來到宋家村，她學着洗衣煮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又與何水來住山上，平時少不得上山下山跑動，日子久了，她覺得自己都強健了幾分。

“路上有土匪山賊，太危險。”何水來又說。

芯元挑眉看他：“你難道不能保護我？”

在芯元面前，何水來無法說出不能兩字。他可不能讓芯元小瞧：“能。”

芯元抿嘴笑：“那就行了。”

……

兩日後，芯元和何水來收拾妥當後，離開了宋家村。

他們在桃花鎮買了一輛馬車，北上而去。

太秦派在大熙國北境的太白山上，他們一路北上，白天趕路晚上歇息，半個多月後，就到了太白山附近。

何水來一向寡言少語，這一路上，他更是惜字如金。

且越是接近太白山，他越是沉默。

這日晚上，他們在野外夜宿，兩人在馬車邊生火架鍋，煮了一鍋肉湯。

這裏在北邊，過了中秋天氣漸寒。

夜風一吹，芯元打了個噴嚏。何水來起身，去馬車裏找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随後，他又挨在她身邊坐下。

“這幾日你好像有心事？”芯元忽然開口。

眼看快到了太白山了，何水來卻心事重重，按理來說，他馬上要見到了師父，應該迫切高興才是。

何水來看了一眼芯元，否認：“沒有。”

芯元也不追問。

八年前，何水來忽然離開太秦派，這其中一定有內情。何水來閉口不提，對他來說應該是有難言之隐。

兩人用過飯，芯元起身，往遠處草叢走去。

芯元一字不說，何水來卻知道她要去做什麽。

于是他也起身，默默跟在芯元身後。

芯元走到草叢後，忽然轉身過來，她低着頭，聲音如蚊：“你退開一點，沒必要跟得那麽緊。”

何水來卻不止步，反而更加靠近：“夜裏危險，若是有壞人野獸，我能及時出手。”

芯元只好讓何水來站在草叢外。

出門在外，這一點特別不方便。

入夜，他們就在馬車內鋪上草席被褥入睡。

這馬車并不寬敞，兩人睡在一起難免要身體相貼。

夜裏冷，何水來體溫高，這原本是好事，可問題是，何水來會越來越熱，還會動不動啃啃她，害她睡不好。

今夜，芯元鋪好被褥，立即面對車壁，留出大片位置給何水來。

不多時，何水來也鑽進馬車，他躺下後，立即側身伸手圈在芯元身上，自然而然的把芯元往懷裏帶。

芯元後背貼上他鐵牆一般的胸膛，立即繃緊身體，然後掙紮着往外竄，還劃拉開何水來的手臂。

不料，何水來的手臂收得更緊，将她又扒拉到自己懷裏。

“……”芯元咬着牙：“不用抱那麽緊！”

“晚上冷。”何水來堅持。

“沒那麽冷！”

“病了就麻煩了。”

“……那說好。你不許動手動腳！”

許久，何水來嗯了一聲，這是答應了。

芯元這才安心合眼入睡。

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身後的人卻湊了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芯元立即扭頭去躲，何水來又追了過來。

她躲，他追！

折騰幾次，芯元忍無可忍，狠狠向後踢了何水來幾腳。

這下何水來老實了，他摟着芯元，沒有再動作。

……

翌日中午，他們到了太白山腳下的太白鎮。

何水來沒有急着帶芯元上山，而是打算去街上找家客棧暫住下來。

巧的是，他們在街上遇到了青竹。

青竹一臉驚喜：“小師叔，你們回來了！師叔祖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見了青竹，何水來立即有了主意。三人去了客棧後，何水來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一人上山，青竹，勞煩你在這裏陪我夫人。”

青竹不解：“為什麽你一人上山？”

“青竹，你只需按照我說的去做。”何水來神色肅穆，讓青竹也不由得鄭重起來：“師叔，您讓我保護師娘？這是為什麽？難道師娘會有危險？”

“我只是以防萬一。”

“既然這樣，咱們一起上山不就行了？山上更安全啊。”青竹滿心疑惑。

何水來面色微凝，顯然他有許多顧慮，卻不好對青竹說。

“我今日累了，暫時就不上山了。”芯元忽然開口。

青竹看了一眼何水來，又看看芯元，他眉心微擰，最終點頭：“好吧，小師叔您先上山，我在這裏陪師娘。”

安頓好芯元，何水來單身一人上了山。

青竹取來飯菜，送到芯元屋裏。

“多謝青竹公子。”

“唉，師娘你叫我青竹就行了。”青竹有點不好意思道。

芯元點頭：“好，我就叫你青竹。”

青竹放下飯菜，卻腳步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有話要說？”芯元問。

青竹點頭：“師娘，剛才我仔細想了想，師叔不肯帶你上山，又要我留下來保護你……難道是他預感上山有危險？”

其實芯元早就猜到，何水來和太秦派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或許吧。”

青竹震驚：“怎麽可能？師叔在太秦派出生長大，師叔祖是他的師父，掌門是他的親爹，太秦派對他而言，怎麽會有危險？”

芯元詫異：“太秦掌門是何水來的爹？”

“是啊，七年前前任掌門過世，而後聞掌門繼位，聞掌門就是師叔的親爹啊！”

芯元沉默：何水來對太秦充滿防備與不安，那麽，他防備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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