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22

C22

吃完了火鍋，一行人壓馬路去了田邏姑姑開的私人影院。

不知道是因為今年夏天過熱導致的生意慘淡，還是經濟下行造成的消費降級，往常暑假私人影院總要提前預訂，今天沒什麽人，特意給他們留了一間大包廂，可以容納六七個人。

陳慕飛選了C位，田邏做東也在C位，馬澤明拉了沈蔚坐在靠門邊的一側，只剩下最裏面的位置留給肖勐和向眷。

服務員又送來好幾個果盤，小吃盤，還有幾瓶啤酒。

陳慕飛拿着啤酒，給男生都分了一瓶：“看電影前，咱們先感謝田邏。”

田邏拿着啤酒：“去你碼的。”

陳慕飛呵呵笑，從果盤裏撿起個聖女果塞嘴裏。

燈光暗下去，向眷想起什麽，轉過頭看向肖勐，他的手臂正貼着肖勐的，印象裏他很怕黑，即便走廊有燈光，他也得在床頭插一盞小夜燈。

肖勐：“怎麽了？”

向眷搖頭：“沒。”

“你怕嗎？”肖勐以為他害怕，問道。

“不怕，你呢。”向眷說。

肖勐輕哼了聲：“我要是怕呢。”

“那你為什麽還要來看？”向眷知道小肖勐膽子不大，怕黑怕打雷，推理來看其實怕鬼也正常。

肖勐沒說話。

屏幕的光映着包廂的真皮沙發，只聽到沈蔚壓着聲音對馬澤明說：“牽我，我怕。”

電影聲音還沒上來，她這一聲格外明顯。

陳慕飛掃過去：“操，蔚姐，你踏馬之前萬聖節扮過貞子，你會怕？”

沈蔚拿了個抱枕丢他：“滾啊，老娘就害怕。”

馬澤明抓着她的手，安撫道：“好了，乖乖看電影。”

沈蔚才不和陳慕飛鬥嘴。

暗色調的電影，飽和度很低的畫面，伴随着電影裏的音效，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安靜的氛圍讓氣氛更增恐怖。

随着女主角進入寂靜嶺，大片的飛灰，女主尋找女兒，走進了一個悠長狹小的樓梯，陰暗潮濕的空氣裏，夾雜着鋼鐵的撞擊聲，女主往前走，發現鐵質網欄上綁着一具屍體，仔細看着，猛然發現屍體睜開眼睛…

向眷感覺靠着他的胳膊明顯顫了下，扭頭看見肖勐渾身緊繃地坐在那兒，好像很緊張，他伸手搭在肖勐的手腕上，試圖讓他安心些。

“不要怕，女主角前面是攝像機。”向眷壓着聲音說道。

肖勐手腕熱熱的，他抿了抿唇，喉結滾動，屏幕的微光裏他看見向眷那雙發光的眼睛，恐懼、喜歡在這個環境下變得模糊又朦胧。

“我能抓你一會嗎？”肖勐開口，聲音幹澀，帶着啤酒的醉意。

向眷知道他是害怕，點頭。

肖勐的手穿過他的手心，撐開五個手指，與他十指緊扣，熱熱的皮膚貼着，讓他渾身燥得發燙，他緊緊抓着向眷的手，心早就飛到恐怖片之外去了。

向眷被他抓得很緊，而且覺得有點奇怪，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上來，正好電影放到精彩的劇情，他的思緒又被拉進了電影裏。

看着電影女主和一個瘋女人對話，他搜羅着劇情線索，說是鬼片，但他總感覺這部電影借着鬼片的殼子似乎在說另一種詭異的事情。

肖勐彎着唇，時而側過臉看他，時而看屏幕：“你可以離我近點兒嗎？”

向眷往他那邊靠了靠，讓他靠着，然後繼續看電影。

肖勐聞見向眷身上那股淡淡的金銀花的味道，沁人心脾，真好聞，怎麽這麽香。

“有點熱。”向眷扭過頭，恰好看見肖勐正看着他。

肖勐僵了僵，他的睫毛在離他的唇五六厘米的地方，喉結滾動：“有，有鬼！”

他下一秒，歪過頭，把頭別在向眷肩上，鼻子貼着他的肩膀。

向眷看他是真的怕，便又只能作罷，他無法想象一個真的怕鬼的人看鬼片時候的心理，應該挺不好受的：“要不我陪你出去打游戲吧？”

肖勐擡起頭：“不要。”

“算了。”向眷無奈。

他也不想管肖勐，就是被他貼得有點不舒服，一米八的男生，這會倒是有點可愛，和游戲裏那個大殺四方的人完全不同，此刻添了幾分柔和與乖巧。

“你看你的，離我近點就好。”肖勐說道。

向眷繼續看電影，靠着肖勐一側的肩膀熱出了一層薄汗。

陳慕飛轉頭抓瓜子的時候恰好看到他勐哥正靠在向眷身上，還在傻笑，他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肖勐點頭，比了個心。

陳慕飛比了個中指，做了個嘔吐動作。

“馬上要有鬼了，你別看。”向眷回頭，正好對着肖勐和陳慕飛在對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剛剛肖勐好像沒有那麽害怕。

肖勐把頭熟練地別在向眷肩上：“鬼嗎？好吓人。”

“要出來了。”

肖勐抓着他的手：“出來了嗎？”

“馬上了。”

伴随着背景音樂變得詭異，肖勐貼得更緊了：“現在呢？”

“出來了。”

“鬼多嗎？我看一眼。”

向眷一邊說一邊伸手遮住了他前面：“比較吓人，你別看。”

肖勐看着面前那只背着屏幕光的手，心裏熱熱的。

他其實是有點怕鬼的，一個人看鬼片的時候害怕，很多人的時候不怎麽怕。

“向眷。”肖勐叫了他一聲。

向眷沒轉頭，眼睛還在看屏幕：“快走了，等鬼走掉的時候我跟你說。”

肖勐下巴擱在他肩上：“向眷。”

向眷扭過頭，場景切換，屏幕光黯淡，唇上溫溫一熱。

他的手還遮在肖勐眼前，那人已經直着腰湊上前，吮住了他的唇，身後的鬼怪尖叫着，微弱的光映着肖勐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尖抵着他的臉頰，向眷腦袋一懵，整個人僵着。

肖勐快速退開他的唇，電影緊張的節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人發現角落的一切。

向眷還僵在那兒，腦子裏一片混沌，剛剛，肖勐親他了。

包廂裏一切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他掙開肖勐牽他的手，卻被肖勐抓得更緊，幾番掙不開，又不想因為和肖勐的矛盾，掃了別人看電影的興致。

他就這麽被牽着，一直到電影結束。

燈光亮起，肖勐才松開他的手。

沈蔚環着馬澤明的胳膊，嘴巴紅豔豔的：“我跟馬澤明等會要約會去，先走了。”

陳慕飛聳了聳肩：“拜了個拜。”

向眷還沒從剛剛的吻裏回過神來，只想離肖勐遠點：“不早了，我也先走了。”

陳慕飛看了眼一邊沉默着的肖勐，不知道從電影哪個點開始，好像他倆就變得沒那麽親密了，也可能是向眷發現了自己一直被肖勐占便宜？該啊，誰叫他勐哥得寸進尺，這才哪到哪，就往人家身上貼。

肖勐說：“我送你。”

向眷扭過頭，一副不願意和他交流的模樣：“不用。”

說着就推開包廂的門出去，肖勐拿了手機，跟上去。

向眷走得很快，肖勐追了幾十米才追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向眷。”肖勐叫他。

向眷腦子亂得很，根本不知道剛剛的事算什麽事。

“你跑什麽？”肖勐問他。

藍白的校服襯得他幹淨又稚嫩，看起來有種初中生的幼感。

“你為什麽要那麽做？”向眷開口，連措辭都不敢以“吻”描述。

肖勐垂眉看着他：“想那麽做。”

向眷沒想到這人這麽直白，眉心微蹙：“為什麽？”

肖勐舌尖抵着上牙：“因為喜歡你。”

向眷腦子再次短路，他十七年的人生裏，第一次被這麽直白的表白，一時不知作何回應。

“喜歡是征求對方同意才可以發生肢體接觸。”向眷以他對感情的認知說道。

“那我現在征求你的意見，我可以親你嗎？”肖勐順着他的話。

向眷……他和他終究沒法溝通。

“我的意思是你剛剛冒犯了我。”

“對不起。”肖勐道歉特快，“剛剛沒忍住，下次一定征求你的意見。”

“肖勐。”向眷擡起頭，“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男的，也暫時沒有早戀的打算。”

星光映着他的臉，認真而嚴肅。

肖勐卻沒有在意，只是平靜地問：“剛剛親你的時候，你有感覺到惡心嗎？”

向眷搖頭，剛剛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他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讓他非常陌生。

從小到大他都能夠掌控自己的生活，考試他也不緊張，似乎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能讓他緊張，而在剛剛，在肖勐親他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身體裏竄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覺。

肖勐眉毛彎了彎：“嗯，知道了。”

向眷怕他聽不明白：“早戀不好，學校也不準早戀。”

“可你不是說，如果早戀的感覺很好，你會處理好早戀和學習之間的平衡嗎？”

向眷點頭：“是的，可是我目前對你還沒有那種感覺。”

風吹過他柔軟的發，配着他溫溫的聲兒，這人真的太好看了。

肖勐伸手揉了揉他的發：“不要緊的，你別緊張，我不需要你現在就喜歡我，你只要知道我在追你就好了。”

向眷感覺頭皮熱熱的，被他一揉，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走了。”

肖勐跟上兩步：“我送你。”

“不用。”

肖勐還是跟在他後面：“讓我表現表現吧，我在追你呢。”

向眷停了兩步，還是覺得很怪，他印象裏肖勐這樣的，應該是很招女生喜歡的：“你為什麽不喜歡女孩子？”

肖勐被他的問題弄得哭笑不得：“我怎麽知道？”

“正常的戀愛，應該是男生喜歡女生，就像沈蔚和馬澤明。”向眷生活裏沒有接觸過兩個男生戀愛，總覺得肖勐在和他開玩笑。

“要不你再給我親一口，讓我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只喜歡男的？”肖勐大言不慚地跟上前去。

向眷不想理他：“你喜歡男的喜歡女的，跟我都沒有關系。”

肖勐嗤了聲，沒和他理論：“剛剛電影放了啥啊，我都沒看，你能給我講講嗎？”

向眷走在前面，他腦子裏還在消化，剛剛的事情和對話，一時沒有精力分神。

“講講呀？”肖勐不依不饒。

向眷回過頭：“別煩我。”

肖勐閉上嘴。

路上的車輛很少，星月沉沉，影子在地上疊着又分開。

向眷沒想過談戀愛，更沒有想過和男生談戀愛，今天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沖擊力過強，以至于此刻他根本有些不知所措。

肖勐倒是見好就收，把人送到六院門口，才回去。

終于表白了，可踏馬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