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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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眷不知道這個人的腦回路：“我沒有讓你和你爸斷絕關系，你先松開我。”

肖勐卻是不肯：“那你答應我先不要急着拒絕我。”

向眷掙不開，又不想在人多的情況下引人注目：“你先松開我。”

“你先答應我。”

向眷沒他臉皮厚，見着有人往後排擠，怕被人瞧見兩個男生牽手，只能硬着頭皮回了句：“嗯。”

肖勐：“什麽嗯。”

“我答應你。”

肖勐看他因為窘迫而燒紅的耳朵，忍不住揚着眉：“我能信你嗎？要錄音嗎？你不會耍賴吧。”

向眷眉心蹙着：“我又不是你，我不耍賴。”

肖勐呵呵笑起來：“那你說，我什麽時候耍賴了？”

向眷想起這人這段時間做的事，看起來很混，真要說耍賴，好像還真沒有。

“嗯？”肖勐挑眉，似乎要問出個所以然。

“我不會耍賴。”向眷重新說了一遍。

“可你冤枉我了，你說我耍賴。”

肖勐不依不饒，看向眷因為被逼迫而泛紅的耳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雪白的脖頸紮在白色T恤裏，露出的一截脖子也帶着淡粉，他想起昨晚看的那個電影，午後的花園，水珠飛舞，兩個男生在陽光下接吻，然後…

他想要的不止是逗他，不止……

熱意從上而下，豔陽使人狂躁。

他沉沉呼吸，緩不清心裏那抹突然而至的燥意。

向眷：“你沒耍賴，剛剛是我說錯了，抱歉。”

肖勐嗤了聲，翹起二郎腿掩蓋那起了的反應：“我需要的是你的道歉？”

向眷覺得他有點蠻橫，還帶着不講理，終究和他說不通。

他知道如果回他需要的是什麽，話題會落到他無法掌控的話題上，幹脆閉了嘴。

肖勐知道他聽懂了，挑了挑眉，也不急，松開他的手：“你考慮考慮我啊，我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成績不好，但人還不錯，長得也好，打游戲也好，不少女生追我呢。”

向眷側過臉就看見他高挺像山的鼻梁，陽光下，少年的臉熠熠生輝，年輕又帶着一股桀骜：“你很自戀。”

肖勐揚着下巴：“不信的話，你問陳慕飛。”

“那她們喜歡你什麽？”向眷忍不住回，他知道肖勐這種長相是佼佼者，但又覺得看人不能只看臉。

“帥！幽默！”

向眷彎了彎眼睛：“玻璃碎了？星巴克？”

“沒看出來，你挺壞。”肖勐笑的恣意，顯然不在意他的取笑。

“覺得你幽默的人也很奇怪。”

肖勐靠在椅背上：“你就仗着我喜歡你，可勁嘲笑我。”

向眷沒想到他張嘴就來，實事求是說：“那你自己覺得玻璃碎了、星巴克好笑嗎？”

肖勐心想，你知道我找了一晚上沒找到适合老年人的笑話，好不容易找到兩個笑點不算高但通俗易懂的梗有多難嗎！

肖勐：“那你有本事講個好笑的？”

“我又沒說我是幽默的人。”

公交車晃晃悠悠到了站點，肖勐率先起身攙着外婆下車。

城郊他沒怎麽來過，最多也就平時玩車的時候路過，根本不知道這一片竟然這麽破舊，和南城主城區的繁華完全不同，更像是城市的背面。

說是城郊，其實和鄉下沒有區別，極目望去，還能看見隐在巷子盡頭的大片綠油油的農田。

向眷家在中間的矮平方，牆皮斑駁，灰色的青磚帶着年代感，這年頭主城區已經完全看不見這種房子。

左邊牆角圈了塊地當雞籠，雞籠旁邊是自由生長的野玫瑰，錯過了花期，只有綠油油的葉子。

外婆剛到家，精神狀态就變得好起來，東忙西忙，準備拿着飼料去喂雞，卻被向眷搶了先：“阿婆，你休息休息，我去。”

外婆神清氣爽，挎着她的竹籃：“那我去給你們買肉，還有什麽想吃的嗎？小勐。”

向眷拿着雞飼料，把她的竹籃拿下來：“你就別瞎忙活了，好好休息，行不行！你要吃什麽我去買，休息兩天給別人省省心，還是你想繼續住醫院。”

語氣有點重，老人一下沒了聲，坐在椅子上，想說什麽又不敢，呆呆望着被向眷搶走的竹籃，嘟哝了一句：“我好了，沒有什麽問題。”

“你現在自個能走路嗎？”向眷像訓小孩。

老人不再說話了。

向眷拿了雞飼料出門，肖勐跟上去。

“你幹嘛對婆婆那麽兇。”

向眷扭頭，完全不想理他，手抓了一把飼料，撒到雞籠外面的水泥地上，動作很熟練，雞群看見飼料，低頭啄起來。

肖勐一臉新奇地看着地上的雞群：“我幫你喂。”

向眷看他搶着幹活，也就随他了：“別喂太多。”

說完就進堂屋了。

肖勐抱着個盆，學着向眷伸手抓了把飼料扔到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撒得太多撒得離他自己太近，雞群直接沖到了他面前。

他沒由來地發慫，往後退了一小步。

肖勐手裏抓着一把飼料，一只雄壯的公雞似乎感受到什麽，揚起脖子，銳利的眼睛盯着他，翅膀抖了抖，公雞紅色的雞冠擺了擺，眼神帶着一股殺氣。

肖勐也察覺到了它的殺氣，手僵了僵：“走開，去。”

“去，去，去…”

公雞并沒有被他吓到，反而挪步往前走了一步。

肖勐……他感覺這個雞好像看他很不爽，胳膊彎了彎，公雞翅膀跟着抖了抖。

公雞蓄勢待發，肖勐抱着飼料盆，一人一雞對峙了一分多鐘。

豔陽高照，公雞猛地一躍而起，飛得有一人高，肖勐伸手去擋，公雞的嘴啄在他手上，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肚子猛地一拍。

飼料盆哐當掉在地上，飼料撒了一地。

一片狼藉。

向眷跑出來就看見公雞已經落地，而肖勐舉着手。

肖勐看見他出來，捂着手回過頭：“你別過來，這個雞，它瘋掉了。”

向眷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激怒的雞，平時公雞挺乖的。

他看向肖勐，還有他頭上那撮紅毛，在陽光下紅得發亮，紅色對于鳥類來說是危險信號。

他從牆邊抄起個掃帚跑過去，朝着大公雞揮了兩下，公雞咯咯叫着被掃帚驅趕到了雞窩，翅膀還在不停地煽動。

向眷關上雞籠，把掃帚放回原處，然後把地上的飼料盆撿了起來，回頭看見肖勐還捂着手。

他走過去：“手破了嗎？”

肖勐捂着手別到身後，看着跳出來趕走公雞的向眷，某個瞬間覺得特別沒面子：“沒破，一只雞怎麽可能……”

“我看看。”

“沒事…”

“手。”

說得語氣強硬。

肖勐有點怕他，從後面把手拿出來：“真沒什麽事，就一點皮外傷，一只小破雞，我可沒有怕它，我剛剛讓它的。”

手背一條很大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珠，被那雞啄得不輕。

“你把雞放出來，看我不削死它。”肖勐喋喋不休，面上很挂不住。

一中那麽橫的一人，打架從來不帶慫的，結果被一只公雞給揍了，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說出去他臉都沒了。

向眷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門口的水池上，擰開水龍頭。

冷水沖着肖勐的手背，疼得他“嘶”了一聲：“我靠，這個雞太他媽的狠了，老子要剁了它。”

“傷口有點深，最好打個破傷風，街上有診所。”

向眷看了眼他手背的傷口，被啄的那一塊有個很深的口子，如果是他自己，塗點消毒水就好了，可肖勐不一樣。

“這點傷用不着。”肖勐甩了甩手上的水，“以前打架比這嚴重多了，塗點碘伏就好了。”

向眷沉默片刻：“去街上診所看看醫生怎麽說。”

“真不用。”

“如果出了事呢？”向眷并不想肖勐承擔一點兒可能會破傷風的風險。

肖勐眉毛揚了揚：“你是在關心我？”

“我們之前的村上有個習俗，誰家的狗咬了人誰就要負責被咬人的狂犬疫苗費用，我家的雞啄了你，以後出了事，也還是要我負責。”

陽光下，少年臉上的絨毛淺淺的，說話也是溫溫的，肖勐只聽了後半句：“那我更不能去看了，你直接對我負責吧。”

向眷因為這句話眉頭蹙起：“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在跟你開玩笑？”

向眷不清楚這個人的腦回路，破傷風又不是鬧着玩的：“我現在要出門買菜，你自便。”

說完回了堂屋，頭頂的老式吊扇哐當哐當吹出熱風，外婆坐在堂屋裏，手裏拿着住院前曬得豆子，正在把綠豆和紅豆分開。

“阿婆，我去買菜，你在家不要亂跑，也不要忙東忙西，知道了嗎？”向眷像是訓小孩一樣跟外婆講話。

外婆擡起頭：“曉得了。”

“真曉得假曉得？”

外婆點頭：“你去買菜呀，給小勐買紅燒肉，他愛吃紅燒肉，錢還有嗎？”

“有的，那我走了。”

向眷出了門，肖勐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想起他對外婆的态度，一點兒也不溫柔，很強勢也很霸道，和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只有對在乎的人，他是他，他喜歡這樣生動、可愛、充滿生活氣的向眷，也喜歡那個因為他紅了耳根惱羞成怒的向眷。

巷子裏不知名的野花盛開，水泥的縫隙中雜草叢生，陽光穿過向眷薄白的T恤，腰線隐隐可見。

肖勐往前幾步，跟上他的步伐，蟬鳴陣陣，影子在地上交疊在一起。

穿過巷子又走了一公裏，水泥小道有曬死的蟬，太陽熾烤着向眷雪白的脖頸，肖勐伸手替他遮住了一片陽光。

路過小賣鋪的時候，向眷問他：“吃冰棍嗎？”

肖勐點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淌進黑色的T恤裏，淌進溫熱的胸膛裏。

四塊錢的火炬，以前只要一塊五，劣質脆皮巧克力，但是口感很甜。

肖勐咬着火炬尖尖，甜的心口都是奶油味。

“啊呀，囝囝回來了，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婆婆還好伐？”麻将館的阿姨走出來跟他閑聊。

向眷點頭：“好的，今天回來了，沒什麽大問題。”

“你現在有空伐？我們夢夢有些個題目不會，特意等你回來問你。”

向眷火炬還沒吃完：“我去看一下。”

阿姨領着向眷進門，今天夏天格外熱，麻将館白天都沒什麽人，加上室內和室外溫差過大，肖勐都感覺到冷。

叫夢夢的女孩蹦着拉着向眷的手臂，把他拉到桌子邊上：“哥哥，你回來啦？”

向眷摸了摸她的頭，應了聲：“嗯。”

肖勐拉着凳子坐在一邊，看他俯下身給夢夢講題，認真而又專注。

原來他對所有人都這樣，不是只對他那樣負責，明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還有不免有些失落。

“阿姨，我有點冷，可不可以把溫度調高點。”肖勐對阿姨說道。

阿姨找了遙控器調高了溫度：“你是囝囝的朋友嗎？”

肖勐點頭：“嗯。”

“那一定成績也很好，我們囝囝可是我們這片最厲害的學生，從小厲害到大。”

肖勐聽別人誇他，忍不住揚起眉：“是啊，囝囝很厲害的。”

“可不，前面糯糯家還等着問他題目呢，說眷眷哥哥不回來，都找不到人問題目。”

“為什麽都問他呀？”

“因為他聰明呀，腦子好，脾氣好，都喜歡問他。”阿姨靠在門框上，看着他輔導作業，“他給別人輔導都收錢的，給我們都不要錢的，太乖了，從小就乖。”

肖勐咬着火炬，心想，那你們也真夠不要臉啊，要求別人輔導作業也不給錢。

“他是挺乖的。”肖勐順嘴說了句。

連脾氣都沒有，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可是他不喜歡。

他想向眷不那麽溫順，不那麽好脾氣，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不是去迎合這個世界。

二十分鐘向眷講完了所有的題目，阿姨把他送到門口，随口問了一句晚上要不要來吃飯，向眷搖了搖頭說晚上要回家吃，阿姨也沒再挽留。

等走遠，肖勐伸了伸肩膀：“免費家教，誰不喜歡，人管你吃不吃東西，管你冷不冷。”

“真要留你吃飯，幹嘛還把你送到門口，虛僞。”

“傻啦吧唧的…”

陰陽怪氣到了極點。

肖勐看他不回，拉了他手臂：“你幹嘛不說話。”

向眷頓了頓：“你很幼稚。”

向眷并不是不知道這些，他懂得這些人情世故，更懂得街上是個很小的世界，它有自己的運轉法則。

平日裏外婆還要在街上生活，他上學的時候，總有不便的情況，需要麻煩到鄰裏，所以，平時也默認了能幫忙就多幫一些。

很多事情，他沒有辦法和肖勐說。

學校很好地把社會和人情世故隔絕，他不願意肖勐去接觸這些他所不理解的人情冷暖。

“前面是診所。”向眷指了指前方20米的位置。

白色的老舊醫院，寫着城西診所。

肖勐沒想到兜了一圈，自己被兜到了診所。

看了醫生，傷口不算深，沒有要打破傷風，配了瓶碘伏。

肖勐塗了碘伏，貼了創口貼：“都說了，我打架的時候傷的比這個嚴重多了，這點傷根本不用打破傷風。”

向眷不知道他這種驕傲是哪來的：“所以打架很光榮嗎？”

肖勐蔫了氣，但又不服氣：“我是想說這點傷不嚴重，而且我一大老爺們，被雞啄了一下就去醫院，說出去都要被笑死。”

末了，又補充了句，“話說，你家雞為什麽啄我？”

向眷掀了掀眼皮，懶得搭理他：“可能因為你愛打架，雞也愛打架，你倆才打架。”

肖勐被他可可愛愛的話逗得眼睛彎了彎：“對哦，你好學生，從來不打架。”

“打架很好嗎？幹嘛要打架？”

肖勐歪着頭，看他被太陽曬的有點泛紅的臉：“那你管管我呀，你當我男朋友，你讓我不打架我就不打架，都聽你的。”

向眷：“……你能不能閉嘴！”

肖勐大概是全晉江第一個喂雞的攻，不僅喂雞還被雞啄，被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