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練車

練車

謝楓的整個周末都是路途中度過的，跑完一整天的車終于送完最後一趟貨，把大車停好後換了輛車開去老街。

這個點已經過了吃正餐的時候了，他在馬路邊小攤上要了一張煎餅，老板邊倒面糊進去邊問：“要加什麽哩？”

“多來個蛋。”

“好嘞。”

老板的技術熟練，一敲一刮一攤，一個完整的圓形呈現在眼前，邊緣平整。

謝照泓這周末生日了，小男孩最近迷上了拼圖，謝楓打算吃完這個餅在前面的雜貨店逛一逛看看，順手給他挑個禮物。

老板把剛新鮮出爐的蛋餅遞給謝楓：“小心燙啊。”

“謝謝。”

從店裏出來，謝楓拿了盒拼圖，往回走的時候視線停留在入口處，站在原地過了幾秒，視線跟着從裏面出來的兩人離開。

一男一女，男的拿着一盆植物，和女的并肩一起離開。

再往前的方向是周澗的住處，離這裏只有5分鐘的路程。

謝楓愣在原地一會，手裏拿着兩個袋子，一個是謝照泓的拼圖，一袋是給周澗的山楂糖。

上次周澗有和他提到過，小雷推薦她去買山楂糖，她就順口問了謝楓好吃嗎，剛才他繞進胡同裏，幸運地在店鋪關門前買了一袋，想着離沒什麽別的事情可以順帶拿過去給她。

但是現在看來時機不太對。

謝楓坐進車子裏，把兩個袋子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猛地踩一腳油門離去。

回到平河後周澗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謝楓，再加上學校有考試，一直都忙到天昏地暗，飯都沒來得及吃，整個人都很疲憊。

上回小雷給她支的招，其實她是有仔細考慮過了，幫忙的話周澗想不出來有什麽能幫的，至于說請教他拿手的事情嘛……

周澗倒是想起她遺落在家裏角落已經落了灰的駕照，其實已經拿了好幾年了，剛開始還摸過幾次車子，再往後就沒有碰過了，南平交通方便，放假出游也根本輪不到她這個新手，一來二去慢慢生疏了，已經退回新手水平了。

這個借口不錯，周澗邊擦護膚邊為自己想到的這個法子偷樂，鏡子裏的人笑意明顯，不小心碰到下巴上一顆不小的痘，這段時間睡眠不好再加上熬夜導致的，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紅得明顯。

長嘆一口氣，要不再過幾天吧，最近狀态也太差了。

周澗把自己整個人摔上床，黑發如瀑，她扯過被子一把蒙住頭，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最近她比較煩的是另一件事：

成清源最近來學校越來越少，經常三天兩頭不見他人，雖然說平時也會曠課啥的，但是遠沒有這段時間頻繁。

小雷聽完擺擺手，渾然不在意：“他這種人多了去了，別說平河了，就光這個學校，你看看有多少人和他一樣的？”

喝了口水，想想又補充：“不是我說，像他這種孩子，不是爛在這裏，就是爛在外面，如果每一個都要顧及到的話，那猝死的老師都要趕得上程序員了。”

小雷的話不無道理，但是周澗還是忍不住多想。

借着課間，周澗溜達到劉清旁邊，找他旁敲側擊打聽謝楓。

“劉清，謝楓最近忙啥呢，一直沒見過他人。”

劉清剛搬完貨下車，坐在門口乘涼，扇着風，周澗湊過來，給他順帶了一瓶冷飲。

“噢，謝謝。”劉清受寵若驚，擰開喝下去渾身都清爽了。

“他啊，前段時間跑外面拉貨去了，好幾天了，估摸着這兩天應該忙完了。”

周澗也擰開她的冷飲，喝了一小口後愁眉苦臉的樣子，先是唉了一聲，随後搖搖頭。

“怎麽了你？”

周澗：“那還是不麻煩他了，我本來想說讓謝楓給我找個能教我開車的教練，我有這方面的需求，看來還是算了。”

劉清一聽，拍拍胸口自告奮勇：“這有什麽，我幫你去和他說，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個，真的不勉強，別影響他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

劉清給周澗帶回的消息是讓她這個周末準備好去練車。

她問劉清：“要準備點什麽啊？”

劉清：“帶上你自己去就行了。”說完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笑得有點難以言喻：“有什麽不懂的一定要問仔細了，還有練完也不用着急回家，時間很長的……”

“謝教練的服務态度可是很好的哦。”

周澗：“……”

練車的時間定在周六早上九點半，謝楓準時到達她樓下。

周澗一身白衣白褲，開車得穿運動鞋，她還挎着一個竹編的小包，坐上了謝楓的車。

謝楓看了她幾眼，沒說什麽，擡頭看路，啓動車子：“先去東林路，那裏平時車和人都少，适合練車。”

“好。”

東林路比較偏，附近沒什麽居民也沒有商鋪，但是當時建成的時候想着這片地方大，路也擴寬，結果路是挺寬敞舒适的，就是沒什麽人煙。

謝楓下了車，拍拍周澗的門：“你來試試。”

“在，在這嗎？”

雖然說這裏很少車經過，但好歹是正經公路啊，她還是個新手，第一次就要在大馬路上開，內心還是七上八下的。

“別怕，我在旁邊呢，有我看着。”

他的話像是特效藥一樣，周澗的心一下子就沉穩了。

位置互換，周澗坐在駕駛位，謝楓坐在副駕駛。

“先調整座椅。”

謝楓手長腿長，周澗坐下腳都沒能碰着剎車。

“系安全帶，你的腳邊靠右是油門，靠左是剎車。”

“好，現在踩住剎車。”

謝楓在旁邊耐心教，周澗按着他說的，右腳踩下剎車。

“這個是手剎，踩住剎車了以後就可以拉下它，你來。”

周澗的手碰到旁邊，觸感像是塑料袋一樣的，她低頭看見一包山楂糖，像是被遺忘在角落裏，顯得格外突兀。

“這……”

“哦，這是謝照泓愛吃的。”謝楓臉不紅心不跳：“挺好吃的，你也可以試試。”

但是周澗決定練完車再試試，大口深呼吸，摁住手剎放下來，右腳死死踩住剎車，絲毫不敢亂動。

“別緊張別緊張，放松，現在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直視前方。”

周澗照做。

“我們平時開車的時候對車的各個結構都是很熟悉的，一般都是眼睛看路手在下面操作，挂擋這些不用時時刻刻盯着手上的動作，這樣能有反應時間，減少事故的發生。”

“可是我怎麽知道我是挂到哪個擋呢？”

“一個是熟悉，用的多了自然是熟練了，還有就是儀表盤裏也會有顯示。”

謝楓手伸過來在儀表盤上指了一處，上面亮着“P”。

她的手還架在方向盤上，謝楓的手臂懸在上方，整個人也湊的比之前更近，周澗眼睛慢慢瞪大，渾身想被冰凍在原地。

車內的空間算是一個密封的空間，在這裏說話聲顯得更加近，好像是人靠近在耳邊說一樣，本來就近了，謝楓時不時指給她看，生怕她不懂，一臉認真給她說油量看哪個，公裏數看哪個。

周澗的臉蛋都快要熟透了，好像有熱氣馬上要從耳朵噴出來，她捏緊關節，心裏暗想：這是在試他嗎？這是在考驗我吧……

“大致的都給你講了一遍，現在可以試着松開剎車，試着慢慢開出去。”

周澗松開，車子在往後溜，她馬上又踩緊了剎車。

“怎麽還會往後走啊？”

“別怕，有時候路不平是這樣的，松開剎車腳就可以放在油門上面，慢慢踩，車子就會動起來了，你試試。”

周澗再一次嘗試，車子往前緩慢動了動。

“對，很好，繼續保持，記住無論是油門還是剎車，都不能操之過急，慢一點留給你的反應時間會更加充裕，更能來得及判斷下一步操作。”

“試着慢慢把速度提上去。”

周澗是第一次聽謝楓說那麽多話，但她現在雙眼專注于道路，手上把握着方向盤，腳上還在使勁，謝楓說什麽就是什麽，她根本不敢出聲，害怕出什麽差錯。

車子的速度維持在二三十邁，謝楓沒有絲毫不耐煩，還時刻幫她注意着路況：“稍微往外側走一點點，車身靠裏了。

沿着直線走，手和方向盤要保持平衡。”

周澗在很認真專注開車，包裏的電話響起，為了駕駛方便，她的東西都被謝楓放在旁邊。

“是誰的電話？”

謝楓拿起手機，上面寫着陸敬文三個字。

“你接一下，開擴音就行。”

他手指一滑，電話裏傳出男聲：“澗澗，提前和你說一聲，半個月後我生日，我媽說什麽也要讓你來一趟，我先打電話問問你的意思。”

“行，我提前一天回去。”

“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語氣熟稔，不難看出周澗和電話裏這位的關系非同一般，謝楓也只是望着窗外，可是他們交流的每句話他都聽進去了。

挂了電話，車裏一瞬間安靜得氣氛有些怪異，周澗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應該解釋一下：“那是我一個朋友，他剛回國，人也不錯。”

謝楓點點頭。

周澗怕他誤會，繼續補充：“我們家裏人關系很好的，他就像我哥哥一樣。”

謝楓終于明白她的話外之意，笑着指着後視鏡：

“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專心開車了，正後方有一大輛車準備超過你。”

周澗一下緊張起來，踩着油門的腳松開，車子速度明顯變慢。

“不用擔心，你走你的道，他走他的道，你盡管開，我一直都在呢，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