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信

謝楓讓老牛先回平河,接着幹回老本行,多是走縣內的路線,雖然賺得是比這個少一點,但是起碼老婆孩子不會提心吊膽,晚上回家還能吃口熱飯。

老牛還想着堅持一下,謝楓揮揮手讓他放心。

“謝楓啊,真沒事,咱們兩兄弟不說這個,我也……”

“沒事,我在平河沒什麽牽挂,你有家有庭的可別跟着我這人鬼混。”

老牛倒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覺得把謝楓一個人留在這有點不仗義,畢竟謝楓也是把他當真兄弟才拉他過來幹這個的,他出了事謝楓還自己扛下來。他硬是給了一部分,謝楓開始沒要,他還是硬塞給他的,說什麽都要他拿着,不容置疑地堅決。

謝楓沒和他多說,老牛拗不過他還是說了再見。

謝楓看着他離開的車影,耳邊回想起早些時間老牛媳婦偷偷給他打過電話:“謝楓,我不是說你不好,但是我們老牛他不是賺大錢的人,他的性子你也知道,老實木楞,別人叫他走一步他是絕不會走多一步的人,你就當放過他吧,我們這樣的家庭禁不起第二次的意外了。”

之後的日子謝楓沒有固定和誰搭夥,誰的車都跟,誰缺人他就頂上,他性格好和誰都能聊兩句,再加上年紀在他們中算小的,平時老大哥們挺願意帶着他的。

這天他跟的是開去周邊鄉鎮的車,開車的叫張慶,不到五十,皮膚曬得黝黑但人卻格外有精神,樂呵呵整天挂着笑在嘴邊,大家都叫他慶哥,謝楓也跟着叫這麽叫。

途中經過平河縣,張慶的話題也聊到這裏:“以前跑車的時候經常到平河歇腳,早上出發中午就到了,正好去到吃口飯,久了還就記挂着這一口呢。”

謝楓問他去的哪裏。

知道謝楓是平河人後張慶話密了點,和他細說了自己和車友常去的那幾家店,謝楓恰好知道,張慶興致高了點。

張慶是更偏僻一點的小農村的人,和他那裏比起來平河已經算得上大地方了,最初他剛出來闖蕩的時候也在平河待過一段時間,對這裏也有了感情,和謝楓算得上是半個家鄉人。

“我之前也跑過平河,到雨季通往平河的路要比平時難走,很多人嫌棄不去,我就主動報名來的。”

他說的不是平時那種拿貨給錢的運輸,而是他們有一幫志同道合的弟兄,大概十來人組建了個車隊,算是義務幫忙運必備的生活物資,價錢不高,但是張慶總說多做點好事心裏舒坦,也算求個一路平安。

“我們還有錦旗呢,你看——”

張慶把手機遞給他,謝楓往前湊,老舊的手機裏面站着一群人,中間拿着深紅色錦旗,大家夥笑得燦爛,身後是車,張慶站在右邊第三個。

“我們幹這行的,認識的人來自哪裏的都有,不說幹點好事心安,萬一哪一天是自己家鄉出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謝楓把手機還給張慶,低頭扒着飯,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

天黑得可怕,早些時候還悶熱得不行,稍動一下也會出汗,現在厚重的雲層把烈日遮擋住,帶來片刻的風流湧動。

快遞打來電話,說是要本人簽收,周澗便下去拿了。

這段時間她對什麽東西興致都不高,周媽偶爾會催她出去和陸敬文見面,她能敷衍就敷衍過去,實在不行就去赴約,和陸敬文兩個人坐着大眼瞪小眼,相視無言。

“周小姐是嗎?”

“對。”周澗接過快遞,天氣陰涼,風把她的發扯高,周澗把阻擋視線的頭發扒拉到耳後。

快遞很輕,像是一個本子,但是上面的地址顯示是從平河寄過來的。周澗皺眉,她對這個完全沒有印象。

邊走邊拆,剛好走到家門口把裏面的東西抽出來,綠色的封皮,裏面還有一張紙掉在地上。

周澗蹲下撿起。

是一張獎狀。

“周澗同志:

在實施新一輪鄉鎮教師素質提高工作中,積極參與,成績突出,經推薦、選拔、培訓、考核被确定為平河中學骨幹教師。”

獎狀附帶了個小綠本,摸着很厚實。

轟隆一聲,天空響起一聲悶雷,看樣子大雨将至。

周澗的視線定格在獎狀上面,仿佛回到熟悉的地方,身邊是熟悉純樸的面孔,耳邊是熱鬧的言語。

城市帶來的疏離感和小縣城完全不能比拟,他們熱情爽朗,真真切切把你當做自己人,即使只有一年,周澗仍然回想起那段時光,很是感激他們。

這樣想着周澗拿着的手輕微顫抖,鼻尖湧出陣陣酸意。

那裏,那群人,那片熱烈而遙遠的平河土地,自從她走了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她回到打小長大的城市裏,一紙獎狀把她拉回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滴滴嗒嗒,雨落了下來,浸濕整個城市。

陸敬文到的時候周澗已經趴在桌面了,酒保看着他把周澗扶起來,眼神在兩人身上打量,手上擦拭酒杯的動作仍未停歇。

中間的電視開着,放的是實時新聞,喇叭裏溫柔的女聲在播報近幾天的天氣預報:預計未來一周都會持續強降水,請各位市民朋友們注意馬路濕滑小心慢行……

“怎麽喝成這個樣子?”

陸敬文把她手邊的杯子拿遠些,輕聲喚她。

周澗的黑發散在桌面,底下掩着泛紅的臉頰。她的眼神不算清醒,本來她的酒量不太好,沒喝兩口就已經這樣了。好在她在的這個地方是清吧,外面下大雨,裏面客人沒幾個,就這麽趴了十分鐘陸敬文就到了。

陸敬文的臉在她面前忽近忽遠,周澗眯着眼辨認了一會,認出了是他咯咯地笑了出來,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他。

“走,回家。”陸敬文把她拉起來,想帶着她回家,周澗卻沉沉坐在原地,手拉住他不給他離開。

喝了酒的周澗眉眼柔和了下來,雖然是半清醒,陸敬文還是耐心等她。

周澗問:“能給我說說你和斯蒂文嗎?”

陸敬文一頓,在他簡單告訴周澗原委後,周澗一直都沒說過什麽,甚至在面對兩位長輩的調侃也只是擠出笑容,根本不到眼底。

本來只是他一個人的難言之隐,但是說出來了就變成兩個人共同的秘密了。他很感謝周澗一直都沒有對外說過他什麽,包括他不同于常人的情感,但是周澗的情況他也看在眼裏,有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今晚不知道為什麽周澗提到了他,陸敬文坐下來,想了會才把故事和她細細說來。

周澗醒來人倒在自己床上,猛一起身頭痛得她呲牙咧嘴的,按着腦袋緩了大半天才回過神來。

關于昨天的事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她自己一個人跑去喝酒,然後陸敬文來了,她拉着陸敬文不讓人走。

也沒喝多少啊,周澗揉着頭下樓,周媽看到她就數落:“醒了?昨天醉成那個樣子,好在陸敬文把你送回來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那麽多要是有什麽事怎麽辦……”

周澗自知理虧,踩着拖鞋走在柔軟的地毯上,吞沒了她的腳步聲。

透過反光的家具周澗看到自己的眼圈黑得像個鬼,頭發也亂糟糟不像樣子,臉蛋的不正常紅暈已經完全消失,素顏看着有些憔悴,不過她這段時間都這樣,心情不好全都反映在臉上。

飯桌上擺着碗湯,周媽推到周澗面前:“醒酒湯,早上喝點潤潤。”

周澗肚子餓得咕咕叫,她頭埋進去喝了幾口,熱湯下肚,渾身舒适,似乎周身疼痛也煙消雲散。

“對了,昨天陸敬文送你回來的時候說是放了東西在你桌面。”

周澗喝完最後一口湯,點點頭上樓。

門外還是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要停的跡象。

桌面上靜靜躺着兩份東西,底下是周澗昨天才收到的獎狀,上面是純白色信封,周澗把裏面紙張抽出來,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

昨天在清吧,周澗把陸敬文拉住,讓他說他和斯蒂文的故事,他慢慢地說,從他去到異國他鄉開始,他心理出現問題差點沒能撐過去,斯蒂文像是天使一樣降臨在他的世界裏,把在懸崖邊緣的他拉回來。

周澗安靜地聽,中間沒有吭過一聲,直到陸敬說得口幹舌燥,停下來後他見周澗還是直直看着他。

“好了澗澗。”他再次起身,想要帶周澗回去:“故事都聽完了,我帶你回家。”

周澗扯着他的衣袖,鮮紅嘴唇一張一合,陸敬聽到她問:“陸敬文,你說人為什麽會活得那麽艱難,你我都一樣,明明有喜歡的人卻不能在一起。我媽說兩個人在一起,光憑一腔喜歡是沒用的,生活裏有太多別的因素存在,人不是光憑愛能過一輩子的,如果有一天愛不存在了,那要怎麽面對以後的一切?

真的,真的沒有以後了嗎……”

陸敬文回她:

“周澗,你昨天喝醉的時候問我,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愛不複存在了要怎麽走下去。那個時候我沒有回答你,現在我想和你說,愛是一段關系裏萬萬不可忽視的一部分,愛的力量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強大,如果說以前戰士上場沖鋒打仗憑的是對軍隊對國家的信仰,那麽在這場沒有硝煙彌漫卻遍體鱗傷的戰鬥中,愛便是我和斯蒂文、你和謝楓的信仰。戰士不會畏懼失敗,因為他會戰死在沙場,我們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不會成功呢?”

周澗放下信件,冒着雨奪門而出,打上車和司機師傅說了陸家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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