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受傷的事陸月歌沒告訴家裏人,住院期間,大部分時候都是農子劍搶着照顧他,打針、陪夜、洗澡、洗頭發……無微不至。

這個病房只有兩個床位,隔壁床的也是一個肚子被捅傷的初中生,他家人有時會帶一個小男孩來,兩個小家夥經常說着說着就吵架,有時還會打起來。

他們家大人很是苦惱,又開始訓他們,你們瞧瞧隔壁的哥哥,人家兄弟兩感情這麽好,你們怎麽就貓和狗似的!

星期一晚上,農子劍來換鄢烈陪床,鄢烈臨走的時候說,“我說子劍,這是我親親的表弟,怎麽你比我還上心呢?”

“這當然,我和他是偉大的友誼,肯定要上心了。哪像你,眼裏只有你那漂亮女朋友。”農子劍從衛生間打了一盆水,放到床邊凳子上準備給陸月歌洗頭。

陸月歌笑着附和道,“那是,你最重色輕友了,還是子劍對我最好。”

“行了行了,就你們相親相愛,子劍,我可把我們家六月交給你了啊。”鄢烈笑嘻嘻地揮手走了。

隔壁床的小孩也剛跟他父母去樓下的公園散步了,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陸月歌一直嚷着要洗頭洗澡,但是他渾身有傷,洗頭可以,但身子只能等下用濕毛巾給他擦一下了。

“什麽話,好像岳父對女婿說的話一樣。”農子劍嘀咕着把簾子拉起,叫陸月歌把頭移到床沿,他給陸月歌取下橡皮圈,然後用梳子把頭發梳了一遍,才用毛巾把頭發弄濕。

“我還是第一次洗這麽長的頭發。”農子劍給他的頭發抹上洗發露,“我媽不留長發,我家和我大伯家生的都是兒子。”

“喔,謝謝你把你的第一次給了我啊。”陸月歌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慢悠悠地說道,被人服-侍的感覺可真不賴。

“天天嘴上占我便宜,你有意思嗎!”農子劍扯了一下他的頭發以示懲戒。

這麽長的頭發,發量還不少,農子劍有些無從下手,兩只大手在陸月歌頭上沒規律地抓着,“這樣嗎,這個力度可以嗎?哎,你說你這頭發,得費多少洗發水啊,還費電費時間……”

“左邊耳朵後面也抓一下……嗯,就是這樣。”

“是,大爺。”

長頭發就是麻煩,農子劍換了三盆水才把陸月歌的頭發洗幹淨。頭發吹幹之後,然後又開始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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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男生,還一起游過泳洗過澡,農子劍對他的身體沒什麽想法。

陸月歌的臉頰有些紅,但他的動作卻奔-放得很,一顆顆扣子解開,農子劍怕他牽動傷口,便幫着他把衣服從背後慢慢抽出。

白皙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腹部的傷口被紗布包着,農子劍不自覺又皺緊了眉頭,直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

“先擦上面吧。”農子劍把毛巾浸入熱水,擰得半幹後,從陸月歌的脖子開始擦。

“褲子也脫了吧,挺熱的……”陸月歌把手搭在褲子松緊帶上。

農子劍像個老媽子一樣,“哪裏熱了,先別脫,等我擦完上面,脫-光了等下感冒了就麻煩了。”

“……”猥-瑣失敗的陸月歌只好停下了手,好吧,聽你的。

農子劍避開傷口,脖子,胸膛,手臂,都用濕熱的毛巾仔細擦兩三次,非常有耐心。

擦完上身,農子劍去換了一盆水。

……農子劍頓住了手朝陸月歌看去。

陸月歌滿臉紅霞,他扯過旁邊的薄被蓋住身體,“可以了可以了。”

“你、這是忍了多久啊……”還受着傷,對着一個男人也能起來,農子劍笑他,端起水盆,“咳,你自己看着辦啊,我去倒水,再下去買點東西給你晚上做宵夜。”

陸月歌轉頭看了床簾一下,另一只手剛伸到被子裏,農子劍突然伸頭進來,壞笑,“你快點啊,隔壁小家夥都是八點半這樣就回來了,你還有十分鐘。”說完馬上就縮回頭去幫他緊了緊簾子。

“我起碼要二十分鐘!”陸月歌回了他一句。

回答他的是農子劍的笑聲和關門聲。

陸月歌笑着嘆了一口氣,這裏是醫院,那人又出去了,他到底沒有繼續。他拿出手,自己慢慢把衣服褲子穿好了。

……可真不好受,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晚上睡覺之前,農子劍還會打水來給陸月歌刷牙洗臉,還用熱毛巾給他擦腳。

陸月歌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照顧自己,這個笨蛋,肯定是在內疚了。

農子劍晚上有時候會突然驚醒,那麽多紅紅熱熱的血,他一想起來手就有些發抖,如果那個小個子捅偏了,世界上是不是就沒有這個人了……

農子劍責備自己,都怪自己說那裏的東西好吃,都怪自己沒能保護好他。

他只要一想到那晚陸月歌流了那麽多血,還是後怕不已,要是自己沒趕去他會怎麽樣,要是被刺到心髒脾胃怎麽辦……

看到他呼吸平穩地躺在床上,白天醒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和自己說話玩笑,農子劍心裏這才平靜下來。

他還好好的。

有時見農子劍笑得勉強,陸月歌就笑着點點他的嘴角,“幹嘛這樣子,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快笑一個,我想看你的梨渦。”

農子劍把臉撇到一邊,“靠,我以後都要對糯米飯有陰影了……以後再也不準你給我帶東西了,也不準再走那條路,更不準給別人欺負。”

“好好好,都聽你的。”陸月歌覺得心裏甜甜的,這麽多不準,怎麽聽怎麽像是情侶之間的對話,“可是我做飯還蠻好吃的,我們那裏有一種竹筒飯,把糯米和幾種佐料放到竹筒裏,然後放到火上烤,絕對比那個阿婆家的好吃……等去我家了我做給你吃,你也不要嗎?”

“……要。”農子劍搓搓臉不好意思說道,嘴角的梨渦也浮現了出來。

陸月歌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五厘米長的紅痕在那白玉般的臉上尤為刺眼,右臂那十幾厘米長的傷口也被紗布包了起來。

農子劍一直盯着他,不給他吃辣椒醬油之類的東西,雖然男人臉上有傷痕沒什麽要緊,但是這麽俊的臉還是不要留疤的好,陳傅忠還給他帶來了祛疤的藥膏,農子劍每天都按時幫他塗抹。

陸月歌只管閉着眼睛享受這樣的親昵,并不是說他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比常人特殊,五感敏銳,頭發生長極快,恢複能力好,不是嚴重的傷都會好得很快,傷口不深的話也不會留下疤痕。

半個多月後,除了腹部和手臂的刀傷,陸月歌身上的小傷口和淤青已經全部消去,恢複如初。

有了陳榕崧的幫忙,案子已經有點眉目了。那三人中,小個子和青皮在公-安系統都留有案底,但這兩人反偵查能力較強,早已經跑到外地了。

陸月歌傷好後繼續往常的上課上班生活,他回去上班的第二天,玉瑜秋抱着薩摩又來了。

他受傷期間,玉瑜秋帶着薩摩來洗澡找不到人,問了醫院的護士,才知道他受傷住院了。匆匆趕去醫院看他,本來還想把他轉到最好的單人病房,他沒有接受,最後只好作罷了。

玉瑜秋看着他的臉,“月歌,怎麽這麽快就來上班了,你身體已經好了嗎?”

陸月歌正在給薩摩洗澡,“謝謝秋姐關心,我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以後還是要注意安全一點,真是太危險了。”

玉瑜秋坐在一旁和他說話,心裏卻掀起大浪。

那天看到他的傷口好像蠻深的,一般來說,傷到真皮層的話,基本都會留下傷疤,但現在他的臉還是跟以前一樣,那條傷疤居然完全消失了,剛才看到他捋起袖子,露出的右小臂那裏也是……用的是什麽神奇的藥?還是這皮肉天生愈合能力好?

陳傅忠剛好也在醫院,隔着窗戶玻璃,他注意到了玉瑜秋有些奇怪的眼神。

他知道玉瑜秋,他們醫院的VIP,醫院的護士們八卦碎嘴,說玉瑜秋看上了陸月歌,特地為了對方在這裏辦了VIP,每次來都指定人服務。

陳傅忠看着玉瑜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玉瑜秋抱着薩摩上了車,後座的中年男人滿意的地點點頭,“小七果然沒看錯,是個好寶貝。”

“說好了,他是我的。”玉瑜秋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秀美的面孔帶着興奮的扭曲,“是我發現他的,看看他的臉,完全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啊。

“呵,可以,但是可別把他的精-血吸光把人玩-壞了,等我找齊了人,他就歸我。”男人淡定地靠在真皮座椅上假寐,“南邊的那個女孩家裏有點權勢,我還要花點時間,這個男孩你就先好好養着。”

“麻葉縣高中的事,你解決得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還好那裏的警-察都是吃幹飯的,”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叫你手下的人放聰明點,別再給人揪住尾巴了,現在可不比十多年前。”

“我知道了。”

離暑假還有半個月的時候,派出所那邊打電話給陸月歌,說已經抓到人有線索了,下午,陸月歌和陳榕崧一起去了一趟派-出所。

被抓到的人是青皮,在莨市周邊的一個小縣城打架鬥毆、捅死人的時候被抓的。

負責案件的周警官接待了他們,他問陸月歌認不認識一個叫陶芷的男生。陸月歌搖頭,“不認識,也沒印象。”

“聽那小子說好像是個模特,高高帥帥的。你有做過這方面的工作嗎?”

“去年六月份的時候,有幫朋友兼職過一次,她那邊的模特受傷了,我幫頂了上去。”陸月歌說。

模特?難道是秋姐那邊的人?但是那天幫完忙之後,他根本沒跟那些模特再有過聯系,而且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事情很快就調查清楚了,起因很簡單,因為嫉妒心而引發的血案。

那天走秀的壓軸原本是陶芷,那樣的風光本來是屬于他的,他其實受傷不嚴重,原本想帶傷上場,但是玉瑜秋卻讓陸月歌代替他上場了。

全國超模大賽在即,他以為玉瑜秋要捧陸月歌,而對方卻一直一幅推脫的樣子,在他看來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嫉妒之下,他就找了人要給陸月歌一個教訓。

陶芷長得非常帥,五官很立體有點混血的樣子,跟陸月歌同齡,也是在校學生,是很多女生都會喜歡的酷帥拽類型。

實際性格卻有些軟,他絞着雙手,眼眶有點發紅,聲音嗫嚅,“我只是想讓他們打他幾下,剪掉他的頭發教訓一下就好了,沒想過要見血的……”

“你的腿傷成那樣還怎麽走臺,你是我親自挖掘的,我那麽看好你,你卻為了這樣的小事就說要教訓人,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一旁的玉瑜秋一臉的痛心和失望。

陶芷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對不起,秋姐……”

捅人的小個子沒抓到,陶芷又一口咬定自己沒讓他們捅人,是他們自己自作主張。加上玉瑜秋在其中斡旋求情,最後陶芷道了歉賠了醫藥費給陸月歌,這事也就算結了。

一個月後,陳榕崧他們戰友聚會,他從周警官那裏聽說到陶芷出車禍死了。

大晚上的,車子突然沖出護欄墜入橋下河裏,車上的兩人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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