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7

第2天·7

宋慎思和沈晉肅找到禱告堂裏的修女和沈白清時剛好入夜。

修女跪在十字架前虔誠祈禱，沈白清則一直在跟蠟燭較勁。

他面前的火柴堆成了小山，點亮的燭火卻總是維持不到半分鐘就會熄滅。

修女沒受到影響，只有他像只被吓破膽的兔子，稍有風吹草動就一通亂叫，看到沈晉肅和宋慎思回來就像找到家人一樣，哭着撲上來說：“你們可算回來了，再這樣下去我要被活活吓死……”

“沒那麽嚴重吧，充其量就是被鬼上身，裸個奔什麽的。”宋慎思涼涼道。

他對自己這段經歷充滿怨念，拉個人墊背好歹能讓他心裏舒服點。

沈晉肅指着燭臺問沈白清：“這東西你從哪兒拿的？”

“啊？在這兒随手拿的，可能受潮了吧，點不亮，一會兒就滅了。”

“這東西和下面的一樣。”

沈白清一臉茫然，“啊？什麽下面不下面啊，聽起來像在色/色。”

“這是祭壇的蠟燭，用來召喚惡魔的，你在這裏點個沒完是想做什麽？”

沈白清被宋慎思一吓，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說話時，燭火再一次熄滅了，沈白清抱住沈晉肅就不撒手了，像那黑暗裏有什麽吃人的怪物一樣。

宋慎思劃燃了火柴，點亮了燭芯。

火光充滿整間禮拜堂，這一次竟映出了房間裏那些不符合常理的東西。

十幾個人影投映在牆上，一時間人頭攢動。

他們眼睜睜看着那些黑影走近，從不起眼變得龐大，遮蓋住他們的影子。

那些人仿佛圍站在他們身邊，低頭面向他們。

宋慎思認出光影下的人穿着長袍，頭上蒙着麻袋，和密室裏的祭品是一樣的打扮。

衆人見這場面都不說話了。

修女的禱告帶着哭腔，為了不讓自己被影響，她閉上眼睛，一遍遍重複着禱詞。

人影簇擁在他們身邊，許久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意圖，仿佛只是為了圍觀他們。

猝然降下的溫度讓他們一時無法适應突如其來的環境變化，沈白清在這身心的雙重刺激下吓昏了過去，重重倒地。

宋慎思伸出手來想觸碰那些虛幻的影子，不料人影忽地一閃，像是被勒住脖子，猛地吊到高處！

人影掙紮着，很快就沒了聲息，四肢無力地垂下，頭也以詭異的角度垂了下來。

緊接着其他影子也被以相同的方式吊起，映在牆上的光影中現出火光，肆虐的烈火将所有人影吞噬其中，很快就燒成一灘灰燼，散在無形的風中，沒了痕跡。

這次燭火沒有無故熄滅，成了唯一的光源。

宋慎思看向沈晉肅，薄唇輕動，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在沈晉肅開口前，修女發出一聲痛呼，光影中烈火燃燒的灰燼落在她的倒影背後，被烈火灼燒的痛感令她痛不欲生，但轉瞬即逝。

修女發現自己身上的變化，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臂。

那些青黑色的瘀斑消失了，一點都看不出痕跡。

她難以置信地擡頭望向十字架與聖母像，又回頭看了看兩人。

宋慎思正忙着把昏死過去的沈白清拎起來，這小子受了驚吓只會給人添麻煩，他越想越氣，幹脆踹了幾記黑腳。

沈晉肅在旁偷笑，被宋慎思瞪了一眼後稍稍收斂了些，“你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

“塞勒姆女巫審判。”宋慎思說，“17世紀發生在馬薩諸塞州的一場慘案。類似的獵巫行動在歷史上發生過很多次，公爵迫害女巫并不是個例，這個副本既然依附于這樣的歷史背景，應該也會給我們留下相應的線索，就比如方才這一幕絞刑和火刑的重現。”

沈晉肅看向修女，“女巫的犧牲換來了惡魔印記的消除，嬷嬷，你有什麽頭緒嗎？”

修女還驚異于自己身上的變化，後知後覺回神，低着頭說：“這座城堡是不潔之地。所有人都說，公爵的儀式還未完成就被制止了，惡魔沒有來到人間，讓我們不要害怕，但事實上儀式已經釋放了惡魔的一部分力量，它游蕩在這裏的殘缺靈體可以将人變成他的傀儡。”

修女因為恐懼，不受控制地戰栗着。

“最先被惡魔支配的人是蘇珊嬷嬷，她身上出現了惡魔的印記，很快就衰弱下去，離開了人世，接下來是莎莉嬷嬷，安塔嬷嬷……修道院裏一半以上的人都染上怪病，撒手人寰。”

宋慎思打斷了她：“為什麽你會稱呼過世的人的名字，而不敢對其他人說起自己的，或是喚別人的名字？”

修女連連搖頭，“不，不行的，我們後來發現，被惡魔知道名字就會被奪取靈魂，所以我們不敢直呼其他人的名字。”

“那為什麽惡魔不占有這些人的身體，而是選擇殺死他們？”

“惡魔附身本就是要占有我們的身體，它殘缺的靈體不夠強大，只能先奪取那些意志薄弱，或是體質不佳的身體，這些軀體往往承受不住它的力量，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去，所以它的附身是有時限的，當傀儡死去後，它需要新的容器來容納它的靈體才能繼續留存于世間。”

沈晉肅反駁：“這樣也說不通，如果真的是這樣，在過去的百年之間，失蹤與死亡事件應該頻頻發生，可這裏的異常卻是在不久前發生的。”

修女的臉上沒什麽血色，頭壓得更低了。

沈晉肅知道自己說中了，“那麽，是誰把那個被封印的惡魔釋放出來的呢？被當場抓住，聲稱是來‘聖地巡禮’的惡魔信徒嗎？你明知道他不是問題的根源，不解決掉真正的威脅，這裏依然要被死亡的陰影籠罩，你想和那些受害者一樣，永遠被困在這裏無法解脫嗎？”

修女淚流滿面，“不，我不想！可我沒法指控她……那個惡魔就藏在我們之中，我并不知道她是誰，一旦選錯了人，我與那些為了自保而成為劊子手的加害者又有什麽區別呢？”

沈晉肅的态度随着一聲輕嘆緩和了，“抱歉，嬷嬷，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今晚受了驚吓，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修女抹幹淚水，點頭快步離開了。

宋慎思癱坐在長椅上，目光放空看向聖母像。

沈晉肅坐在他身邊，小心地握住他的左臂。

宋慎思顫抖地呼出一口氣，“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聲音發顫，像是忍着疼。”

沈晉肅挽起他被血洇濕的袖子，輕輕擦去他胳膊上的血。

淩亂的傷口在他的皮膚上勾勒出一行字跡，像是用刀尖刻下的傷痕：“FIND IT！”

宋慎思歪頭閉眼，“我是不是應該謝謝這狗系統的任務提示沒寫中文，不然真是要疼死在這兒了……為什麽每次倒黴的都是我？”

沈晉肅幫他清理傷口，“高興一點吧，至少現在也算是有任務指引了。”

“你這算是安慰嗎？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沈晉肅朝他的傷口吹着氣，涼絲絲的觸感稍稍減輕了灼熱的痛感，“別生氣，這賬記下，遲早要讨回來的。”

他撚了顆止痛藥敷在宋慎思的傷口上，藥勁上來了，傷沒那麽疼了，那人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一聲。

男人笑說：“走吧，去給你弄點東西吃，遭了這麽多罪可得吃點好的補補。”

沈晉肅用廚房現成的食材給宋慎思煲了碗雞湯，肉也沒浪費，撕成雞絲和甘藍一起下鍋煮了面。

沈白清眼巴巴盯着宋慎思那碗湯：“孟老板，你受了傷，還是多喝點補補。”

宋慎思不是小氣的人，知道沈白清也遭了不少罪，給他勻出了半碗。

兩人借着熱湯暖了身子，等沈晉肅端面上桌的時候，宋慎思又把剩下的湯推了過去。

沈晉肅笑問：“這什麽意思？”

“沒味，不愛喝，別浪費了。”

沈白清沒看明白這兩人之間的門道，沒心眼地把碗接過來，“孟老板你不愛喝嗎？剛才不是喝的挺來勁的……沒事，你不愛喝就我來吧，我還……”

察覺到氣氛不對，沈白清擡頭碰上了宋慎思那要殺人的眼神，恍然明白過來，弱弱把碗推回沈晉肅面前。

“那個……我也喝飽了，哥，還是你來吧。”

“喝飽了就快吃，哪那麽多廢話。”宋慎思不爽地嗔他一句。

沈白清趕緊低頭扒飯。

趁他不敢擡頭，沈晉肅湊到宋慎思耳邊，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

宋慎思嘗了口面，忽然怔住了，看了沈晉肅一眼，那含着深切情緒的目光又匆匆落了下去。

沈晉肅笑意褪去，看着宋慎思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他看着宋慎思一言不發，甚至有些不在乎形象，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碗雞湯面。

燭光昏暗，但依然能看到那人的睫毛被洇濕，在燭火映照下反射出晶瑩的淚光。

宋慎思捏着叉子的手骨節微微泛白，可他忍住了，對那急于求證的問題仍然只字未提。

沈晉肅知道，那鹹澀的滋味一定不會好。

沒能融在湯裏的鹽，怕是灑在他的小朋友心上了。

今天的劇情比較嚴肅，就莫得小劇場了。

慣例周五到周日的感謝名單下周放出，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