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8

第2天·8

江住出事後，沈白清的膽子越發小了，走哪兒都像條尾巴似的跟着沈晉肅和宋慎思，生怕被丢下。

副本危險，丢他一人在外不安全，沈晉肅也便允許他收拾了自己房裏那張大得過分的桌子，在上面鋪層被褥就算是床鋪了。

沈白清也不挑，乖乖鑽進被子：“哥，孟老板，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讓我留下……”

沈晉肅對宋慎思說：“這孩子還挺懂事的，怪不得江住走哪兒都願意帶着他。”

宋慎思只淡淡“嗯”了一聲。

熄燈時兩人都躺在木板床上，空間狹窄，只能勉強容納兩個成年男人睡在上面。

宋慎思緊巴巴地睡在床邊，不肯向那人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着沈晉肅應該睡着了，才轉過身來看着那人的側臉。

上床前，他特意給窗子留了一條縫隙，就是想趁着沒人發現，好好看看那人的臉。

可惜今晚是個暴雨天，光線暗淡，那人的輪廓照得并不清晰。

窗外淅瀝的雨聲傳來，他還在嘗試看清那人的臉。

沈晉肅忽然開口：“小朋友，不好好睡覺在這兒偷看什麽呢？”

宋慎思坐了起來。

兩人在深夜裏對視，并不能看清對方的表情，可宋慎思的目光就是舍不得從那人身上挪開。

“我們以前見過。”宋慎思篤定道，“在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的事還記得這麽清？”

“不可能會忘的。我或許記不清你的長相，記不住你的聲音，但我永遠都記得你這個人。”

他再一次強調：“不可能忘的……”

他殷切的眼神期待着沈晉肅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即使沒有明說，依然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對這段往事的執着。

沈晉肅拉住宋慎思，溫言道：“現在不是時候，我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宋慎思低頭看着那人，無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沒有堅持，看似順從地點點頭，又躺在了那人身邊。

夜已深了，他知道沈晉肅睡着了，方才說話時就聽得出那人的疲憊，偏偏自己毫無睡意，睜着雙眼望着透進微光的窗縫。

那擾人的嬰兒啼哭聲又響了起來，聲音比前一天更近了。

宋慎思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激烈的刺痛就像是提醒他去做什麽一樣。

FIND IT！

找到它！

到底是讓他找到什麽呢？

宋慎思起身挪開箱子，露出了通往地下的幽深甬道。

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快就克服PTSD，重新回到這鬼地方。

如果說有什麽特效藥的話……

宋慎思回望沈晉肅，沒有察覺到自己對着那人發出了一聲輕嘆。

他進入密道，回到最開始遇到吊死女鬼的地方，拿出銅鏡，發現鏡像裏的女人還在，身體懸吊在半空，随着呼嘯而過的陰風緩緩擺動。

宋慎思聚精會神地觀察着她，卻不料吊着她脖子的麻繩突然崩斷，女人的身體失去支撐，就那樣從高處摔了下來。

他能聽到近在耳畔的聲音，可當他回過頭時，眼前依然沒有任何異樣，更尋不到什麽女人的蹤跡。

他再次看向銅鏡時被裏面的景象吓了一跳，女人不知什麽時候爬了起來，就攀在他肩頭。

他的耳邊出現一張腐朽的臉，枯黃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她松弛褶皺的皮膚上，女人圓睜着她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盯着他看。

“夫人……”

喉嚨裏發出的沙啞聲音連宋慎思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女人筋骨畢露的手抓住宋慎思的手臂，傷口受到壓迫又疼了起來。

“找到他，找到他……”女人反複強調這一句話，“把他還給我……”

宋慎思忍着疼問：“我要怎麽幫你？他可不聽我的話。”

女人依然重複着那一句：“找、到、他……”

陰風拂過，吹得宋慎思不得不閉上眼。

待他再次睜開時，女人已經不見了。

他拖着僵硬的身體回到樓上，這時天已蒙蒙亮了。

雨一直下着也不見停，他見兩人都還睡着，自己又沒什麽睡意，便抽起了沈晉肅的煙。

後者醒來時就見宋慎思騎在窗臺上，蜷着一條腿，借低頭點煙的動作偷瞄他，被發現後又迅速移開了。

沈晉肅還沒清醒，一只手擋在眼前，話音帶着睡意：小朋友，不睡覺在幹什麽呢？”

“睡不着。”

“眼睛都熬成熊貓了，還說不困呢，怎麽像個孩子似的。”

這話戳到了宋慎思的痛處，他把煙頭摁熄在窗臺上，推了推還在呼呼大睡的沈白清，“起來了，再睡命都要沒了，醒醒。”

沈白清一聽說要沒命，吓得一個激靈滾起來，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哎喲，孟老板，你別吓我啊，噩夢做到一半聽你說這個，人都清醒了。”

宋慎思心說你這口水流得滿枕頭都是，誰能看得出來你在做噩夢？

沈晉肅沒有賴床的習慣，打算下床抽支煙清醒一下，卻發現自己的煙盒被宋慎思捏在手裏不說，裏面也沒剩下幾根了，男人皺起了眉。

不等他教訓，宋慎思主動解釋：“真睡不着，晚上吵死了，真羨慕你們什麽都聽不着還能睡得那麽香。”

沈晉肅收回煙盒，拿着打火機在宋慎思肩頭點了點，“以後不準這樣了，再讓叔叔發現一次就強制你戒煙。”

宋慎思對這位爹系老男人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你個老煙槍有資格教訓我嗎？跟你在一起吸的二手煙可不比我自己抽的少。”

“喲，學會頂嘴了。”沈晉肅一掐宋慎思的臉，被那人敏感地避開了。

沈白清邊套襪子，邊看這兩人有來有回地互刺，看似一如往常，但好像又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就從昨晚那頓異常沉默的夜宵開始。

沈白清不敢打斷他們，生怕這戰火燒到自己身上，弱弱地問：“哥，孟老板，你們……不是，我們今天要幹點什麽？”

跟這兩人在一起，他總覺着自己是個多餘的，還會發光發熱。

宋慎思挽起衣袖，他手臂上的傷口結了薄痂，暗色的血痕依然寫着那句：“FIND IT！”

沈晉肅注意到被移動過的木箱，眼中多了一絲厲色，“你昨晚自己下去過了？”

“嗯，發現了一點……”

宋慎思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推倒在床上。

沈晉肅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壓上來，那是個很難反抗的姿勢，像是被釘在了床板上。

男人凜聲道：“白清，你先出去。”

沈白清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吓傻了，兔子似的跑出了門。

沈晉肅的目光在宋慎思身上逡巡，話不多說便開始解他的扣子。

宋慎思緊握住那人的手腕，不等他開口反抗，沈晉肅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轉眼間宋慎思就被脫光了，褲鏈也被拉開褪了下去。

他覺着情況不對，狠狠甩開那人的手，怒道：“你瘋了！”

沈晉肅冷着臉沒回答，确認過宋慎思身上沒有傷痕後，又幫他将扣子一顆顆系了起來。

“為什麽要孤身犯險呢？”沈晉肅問，“那陰暗寒冷的地下有你不好的回憶，為什麽寧可折磨自己也要回去？”

他的手掌覆在宋慎思的心口，溫熱的觸感讓人莫名安心。

“小朋友，血肉之軀是會痛的，你何苦呢？”

宋慎思口幹舌燥，真實的心裏話很澀口：“……我不想被當做需要被保護的人，尤其是在你面前。”

沈晉肅看着他的神情無比複雜，飽含着一種道不明的深切情緒。

“或許，我也想保護你一次吧。”

宋慎思逃避般一手擋在眼前遮住視線，既不用面對那人，那人也不需要直面他。

時隔多年，宋慎思早已辨不出男人的長相了，唯獨這個眼神，他記了很多年。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沈白清在外小心道：“哥，孟老板？你們沒事吧？”

沈晉肅幫宋慎思捋平衣服上的褶皺，将人拉了起來，“這筆賬等下再跟你算，接下來就在我身邊，不準亂跑了。”

沈晉肅開門把沈白清放進來，後者小聲勸了一句：“哥，孟老板，你們別吵架啊，這種時候可不能內讧的。”

宋慎思心虛地扭過頭去，“我跟他有什麽好吵的。”

沈晉肅從煙盒裏咬出一支煙，剛叼在齒間就想起了什麽，便夾在指間把玩，沒有點火。

“小朋友，說說有什麽發現吧。”

“我碰到了公爵夫人。”宋慎思挽起袖子，露出他還紅腫的傷口，“你覺得這個是什麽意思？”

沈晉肅抱臂思索：“‘FIND IT’，不是‘他’也不是‘她’，證明任務提示我們去找的東西不是人，或者說不是我們正常理解上的人。”

男人托着宋慎思的傷臂，心疼道：“我們之中可能只有你才能找到它。”

沈白清越聽越迷糊，“你們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啊？”

宋慎思指着自己的耳朵，“是公爵夫人的孩子，一直啼哭不止的嬰靈。”

他仰頭活動着僵硬的脖子，“一開始只有晚上才能聽到它的哭聲，現在白天也能聽到了，證明它越來越強大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我怎麽一點也聽不到啊……”

沈晉肅打趣道：“等你聽到了，大概就離涼不遠了。”

宋慎思的目光往窗外飄，發現視線裏多了個亂晃的人影。

他靠近窗邊，胳膊還被沈晉肅拉着，那人齒間咬着繃帶的一頭，正在幫他包紮，含糊不清道：“別亂動，受了傷還不老實，早知道昨晚就該把你綁起來。”

宋慎思被他拉着站不起身，只能探出頭去往窗外看。

“我覺得我們可能忽略了一個角色，”

好一會兒，宋慎思才轉過頭來，“你們有人見過園丁嗎？”

沒戳！沈老師和宋大小姐以前是認識的，但是現在通關保命是最重要的事，他們以前的經歷會在恰當的時機插敘來寫，不要着急哈～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