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世界二

世界二

楊哲宇并沒有真的生氣,其實在之前跟尚峰難得激烈的吵過一回後,他的心情也變得平和多了。

要說他不在意尚峰的白月光‘陸昔年’,那肯定是假的。

他當然在意,在意的不得了,誰能忍受自己男朋友有個所謂的‘白月光’?

雖然‘白月光’這稱呼更多是去搜了尚峰的情史的好事兒網友傳出來的,但楊哲宇也是陸昔年跟尚峰感情史上的見證人。

他看過這兩個人戀愛時候的模樣。

會在喜歡上對方後向自己的好友坦白,會坦誠的對對方訴說自己的愛意,對其他人會知道自己和對方的性取向這事兒并不避諱。

如果不是系統在他打算應下陸昔年說的話的時候忽然出現,楊哲宇這會兒已經跟尚峰分手了。

要說看着陸昔年出現在賈股的公司,并且跟他們洽談合作的相關事項的時候,他是不是真的覺得沒什麽。

……那肯定是覺得有什麽的。

不然楊哲宇不會問系統,能不能直接讓陸昔年人間蒸發這樣一聽就很那什麽的問題。

但在尚峰提出正行可以不和賈股的公司合作的時候,楊哲宇又覺得很恐慌。

——那是自己的心理被完全看透了的恐慌。

楊哲宇一方面希望尚峰能夠為了自己拒絕和賈股的合作,一方面又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公私不分。

所以他才會在尚峰提出可以不和賈股合作的時候,顯得那麽激動。

只是尚峰最後用一種不容反抗的态度把他拽了回來,楊哲宇因為陸昔年的出現産生的醋意才慢慢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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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選擇拿賈股沒帶走的合作合同詢問尚峰發生了什麽事兒,也完全是因為楊哲宇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并且很不爽尚峰現在還打算瞞着自己而已。

……有什麽好瞞的,再說了,瞞得住嗎?

尚峰盯着楊哲宇看了好半天,一直看到服務生把飯給他們倆拿過來了,門也被重新拉上了,也看不出楊哲宇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

他忽然覺得有點兒頭疼。

“別看了,”而楊哲宇終于說了一句,“你就不是能看出別人心情的那塊料。”

“好吧。”尚峰知道楊哲宇這句話是實話。

再說他們倆的交鋒,從來都是自己占下風。

所以哪怕這會兒再怎麽不情不願,尚峰也只能把桌布掀開,用皮鞋去夠那份被自己扔到桌子底下的文件,然後彎下腰撿了起來。

再拍了拍,雙手遞給自家的男朋友。

“這是什麽東西?”楊哲宇問,完全沒有拿過來自己看的打算。

“是賈股這麽些年偷稅漏稅的證據。”尚峰老實回答。

“你怎麽知道他偷稅漏稅的?”楊哲宇挑了挑眉。

“這些大公司都愛搞這套,也就只有極少數才可以做到照實交稅。”尚峰繼續耐着性子回答,看楊哲宇沒有要接過去看的意思,把那份文件随手放到了一邊,“我也就是想試試,沒想到真讓我逮到了。”

楊哲宇不說話了,專心夾菜吃飯。

他不說話了,尚峰卻開始覺得心裏有點兒發慌,總覺得楊哲宇應該還有話沒問完。

尚峰也就是那張臉有欺騙性,總給人一種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錯覺。實際上他本人就是個急性子,還是個很難被人拽住的急性子。

這麽些年跟楊哲宇待在一塊兒,他的急躁也被楊哲宇這根老油條給磨掉了不少,但也還是剩了一多半。

現在那一多半就在蠢蠢欲動,跟他說趕緊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抓他這個把柄就是因為我不想讓正行跟他們搞什麽合作?”尚峰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而且他跟陸昔年……”

楊哲宇瞥了他一眼。

尚峰就在這一瞬間無師自通了察言觀色的技能,語速快的就跟機關槍掃射似的:“而且他故意帶陸昔年不就是以為陸昔年是我白月光,想拿這個威脅我嗎?也不想想我有家有室的,這行為多讨厭是吧?”

楊哲宇把旁邊的茶倒了一杯,遞給尚峰:“來,潤潤嗓子。”

這一通掃射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尚峰的另一個職業是打快板呢。

毛球有點兒茫然的盯着緩緩升到了57%的改造度,覺得這兩位宿主不愧是已經步入了社會的成年人,雖然總是想在法律邊緣大鵬展翅,但省心的時候也是真能替它省心啊。

尚峰把那一杯茶都喝完了,喝完後了才搖搖頭:“這茶味道不行。”

楊哲宇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過後倒是沒說什麽味道不行,只是把茶往旁邊放了放,然後問尚峰:“……那陸昔年?”

尚峰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說:“賈股應該只是想利用他。”

楊哲宇嗯了一聲,沒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他倆大概率是互相利用’的話來。

他就想聽聽尚峰會說出什麽話來。

“賈股一直覺得他是我的白月光,覺得可以利用他在和正行的合作裏獅子大開口。”尚峰繼續說,“所以賈股給陸昔年安的應該是個虛職。”

楊哲宇繼續嗯了一聲,沒對白月光這詞發表什麽意見。

毛球看着一會兒降到55%一會兒又變成了59%的改造度,忽然有一種給尚峰的後腦勺上來一下的沖動:就不能說快點兒嗎!它剛才才誇了省心!

“所以我沒法讓陸昔年跟賈股一塊兒進監獄。”尚峰一邊說一邊去看楊哲宇的臉色,然後他說,“但是……我可以想想辦法。”

伴随着尚峰這句話的出現,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改造度終于停在了64%的位置。

系統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立刻大聲對着宿主說:【杜絕違法行為,做守法公民,從你和你的愛人做起!】

楊哲宇視線掃過忽然開始大聲逼逼的毛球,最後放在了尚峰的身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想辦法,怎麽想辦法?

再說了,他倆裏有一個總想把情敵給套麻袋的自己就夠了,沒必要再加個想把‘白月光’送進監獄裏的尚峰。

【也不能這樣想!】系統剛因為楊哲宇腦子裏想的前半句而想點頭,下一秒就被他腦子裏想的後半句給吓得跳起來,【你們倆都得好好的,做守法好公民!】

楊哲宇懶得理它:【這種想法也就想想而已,誰會真的去做啊。】

尚峰不太明白楊哲宇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能想什麽辦法,”楊哲宇拿起紙擦了嘴,他壓根就沒吃幾口菜,“還想辦法。”

“那也不能讓他老在我們跟前晃。”尚峰說,“反正我是真覺得挺煩的。”

這話是他的真實想法,他本來對陸昔年的忽然出現沒抱什麽想法。

在緊要關頭抛下他還撂下那麽一句話就出國的前任而已,已經過去三年了,也該有各自的生活了。

再說了,太把這人當回事兒,會顯得他很掉價。

但陸昔年忽然出現在了賈股的公司,而且明明是才上任沒多久,就負責起跟正行的洽談事宜了。

尚峰先前沒深想,是因為這段日子裏的正行的待遇跟多年前他才站穩腳跟一樣,不少記者都想采訪他,其餘的子公司也總派人過來詢問工作方面的事兒。他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有停下來好好思考的時間。

但這會兒猛地回頭去看,尚峰才忽然意識到:如果不盡快把陸昔年這個麻煩解決掉,這個人就會成為他跟楊哲宇愛情路上的一個檻。

邁過去也沒用,檻還在那個地方。

——得徹底拆了才算完。

所以他是真這麽想的,他是真想把陸昔年跟賈股一塊兒送進監獄裏的。

跟楊哲宇以為的‘哄自己開心’不一樣。

“到時候再看吧。”楊哲宇不置可否,嘴角卻勾了勾,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到時候再說。”

他性子看着圓滑,實則軸的要死,還容易鑽牛角尖,鑽進牛角尖裏輕易就出不來。

所以在當初認定尚峰對陸昔年還有感情後,他才會打算中途退出,成全他們倆。

這會兒知道了尚峰是真心對陸昔年沒什麽感覺,也是真心嫌對方煩。楊哲宇才會說‘到時候再說’這樣的話。

“行。”尚峰看了看桌子的那些菜,“還吃嗎?”

旁邊知道尚峰是真動了把陸昔年送進去的心思的毛球很是痛苦,它算是看明白了:尚峰看着老實,但要比楊哲宇危險多了。楊哲宇看着跟什麽老油條似的,在這方面卻是白紙一張,根本看不出尚峰的心理想法!

楊哲宇不知道毛球已經把自己想成了白紙。

桌上的這些菜看着華麗,但就是讓他沒什麽食欲。

“打包吧,”楊哲宇說,“怎麽也不能浪費糧食。”

賈股沒有跑,在跟尚峰聊天的第二天就去自首了。

這人還算聰明,自首前搞了個全網直播,省得還沒進去就先被其他什麽人弄死了。

雖然看着有點兒蠢,但就算半道上被什麽人給弄死了,也多的是人覺得他的死有蹊跷。

賈股之前一直以為和正行的合作妥了,也大肆宣傳過和正行的合作,這會兒忽然進去,不少人都開始陰謀論。

有的人說肯定是尚峰幹的,有的人說是楊哲宇幹的,還有人說肯定是陸昔年幹的。

各種版本的分析都有,但都避不開這三個名字。

毛球作為系統不用睡眠,二十四小時都在看網上關于這事件的讨論。一會兒覺得這個分析不錯,一會兒覺得那個分析說的真有道理!

直看到第二天下午,終于從這樣的狀态中掙脫出來。意識到不對啊,我不是知道這件事兒是怎麽回事兒嗎?

系統在心裏感慨:人類真是了不起的生物啊,沒見過的事兒都能分析的頭頭是道,把它這個明明見證了整件事兒的旁觀者……旁觀球都給帶偏了。

然後它轉頭去看宿主和宿主的愛人,終于看見宿主的愛人坐了起來。

……

尚峰昨天聽賈股在那兒放屁,後面又因為楊哲宇的到來而放松下來。幹脆和秘書說推了第二天的會議,跟楊哲宇一塊兒在床上躺到了第二天中午,根本不知道網上現在已經傳出了各個版本的分析。

他摸到了床邊的手機,解鎖後看了眼——現在是中午十一點。

就在毛球想着宿主的愛人會不會看到那些社交軟件上的各種分析版本,然後和自己一樣被帶偏的時候。

尚峰捧着手機,然後再次縮回了被子裏。

系統:【。。。。】

兩個人蓋一張被子,楊哲宇自然感覺到了尚峰的動作,他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尚峰捧着手機縮回了被子裏。

“……看什麽呢?”楊哲宇問,聲音滿滿的都是睡意。

“在看午飯。”尚峰看着他,又看着寫了各大酒店聯系方式的聯系表,有點兒糾結,“我在想點哪家酒店的外賣。”

還有點兒糾結要不要錄音,畢竟楊哲宇沒睡醒的聲音實在是有點兒蠱人。

楊哲宇閉上眼思索了一會兒,就在尚峰把手指抵到他的臉上,打算戳戳看這人是不是又睡過去了的時候,楊哲宇才再次開口了:“……我不想起來。”

尚峰剛抵上楊哲宇臉頰的手立馬縮了回去。

在一塊兒也有三年了,該做的事兒也做過了。但每次對楊哲宇做這種小動作的時候,尚峰還是會覺得心虛和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麽。

尚峰定了定神,假裝剛才什麽事兒都沒發生,自己也沒有什麽小動作:“我也是,但是午飯還是要吃的,一會兒就能送到了。”

“……我不想等。”楊哲宇再次說,這次拖長了調,聽上去就像是在撒嬌。

那些能存進尚峰手機電話裏的酒店做飯水平确實不錯,也會開小竈先把他們的那份菜做了,但他不想等。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不想起來。

“那你洗漱一下,”尚峰還是看着楊哲宇,“我們去樓下随便找個面館解決好了。”

他不是不想買楊哲宇撒嬌的賬,但是不吃早飯又不吃午飯,對身體太不好了。

楊哲宇從來不跟他起床跑步,也不怎麽去健身房,再加上性子懶,總給尚峰一種這人很容易就挂掉的錯覺。

楊哲宇嘆了口氣,接着就再沒動靜了,跟忽然睡着了一樣。

只是尚峰還是盯着他,灼灼的目光讓楊哲宇就是想忽視也忽視不掉。

楊哲宇只能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讨厭你。”

他這三個字還帶着點兒睡意,不像是句抱怨,更像是在使性子。但尚峰心眼很實,下意識就想說出一句為什麽要讨厭我,還想說一句別讨厭我。

只是尚峰這兩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楊哲宇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

男人握住他的手腕,然後輕輕戳了戳自己的臉頰。

尚峰的臉立馬就紅了。

“想戳就戳呗,”楊哲宇松開了尚峰的手,轉身去摸放在床頭櫃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我們不是愛人嗎?”

他才摸到衣服的一角,剛把衣服和褲子一塊兒拽過來。旁邊那個像是呆住了一樣的尚峰忽然動了,這次卻是再次鑽進了被子裏。

楊哲宇手一抖,衣服跟褲子就掉在了地上。皮帶落在地上的時候不是衣服那樣有點兒悶的聲響,是有點兒清脆的‘啪嗒’一聲。

“……祖宗啊。”楊哲宇掀開了被子,看着跪趴在自己腿上的人,有點兒無奈,又覺得有點兒想笑,“你不是說要去吃午飯嗎?”

尚峰臉有點兒紅,剛才那動作有多果斷,這會兒他就有多臊得慌:“誰叫你剛才激我?”

菜都遞到嘴邊還要推脫的是傻蛋,楊哲宇認為自己不是傻蛋。所以盡管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激尚峰了,他還是伸出手,然後扶住了尚峰的腰。

常年鍛煉的人的身體跟沒怎麽鍛煉的人不一樣,并不精瘦,也沒多餘的贅肉,摸着就很舒服。

楊哲宇扶住了,卻沒有動,而是先掃了眼旁邊的毛球。

他眼尾是略微上挑的,平時聊天的時候看着很好說話,也總能蠱的人把自己祖孫三代的事兒都說清楚。這會兒赤狐一樣的眼睛掃過去,卻是帶着點兒警告的意味。

毛球委委屈屈的,根本不明白他們怎麽忽然就又要做那種事兒了,但它還是盡職盡責的開啓了一鍵屏蔽。

它委屈,但它不知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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