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世界三
世界三
這次的旅行和過去的不一樣,因為過去的何邢并沒有過和另一個人一塊兒旅行的經歷,特別是對方之前還是自己的前任。
而這次和于承圩的一塊兒旅行,雖然開頭充滿了不快,但故事的結局起碼還算不錯。
不錯在于他們終于把話徹底放到了明面上,沒有隐瞞,也沒有欺騙。
何邢看了看在自己枕頭旁邊趴着的毛球,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觸感很好。
他看了看旁邊睡得四仰八叉的于承圩,又伸出手戳了戳對方的臉頰。對方咕哝了一聲,把他的手握住,然後放在了自己的臉頰旁邊。
就像是無意碰到了什麽讓自己安心的東西,于承圩甚至還用臉頰蹭了蹭何邢的手。
何邢覺得很新奇。
他和于承圩交往的時候已經是成年人了,所以那些情侶會做的事兒,他們已經在那段時間做了個遍。但之前的他們其實很少有這樣的放松時刻。
這種不需要思考、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也不會覺得無聊的時刻。
何邢動了動手指,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這樣被抱着手,他要怎麽睡?
不過他沒能成功,因為睡夢中的于承圩皺着眉抱住了他的手,然後緩緩睜開了眼。
“怎麽了嗎?”于承圩說話的時候還帶着點兒睡意,他先是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的何邢,然後轉頭去看窗,“嗯?”
窗外沒有屬于太陽的光照進來,現在仍是晚上。
所以他打開床頭燈,轉頭看着何邢,語氣也少了幾分睡意:“你是做噩夢了嗎?”
何邢微妙的陷入了到底要不要說的糾結之中,最後他看了看于承圩抱着自己的手,示意對方看一下:“你這樣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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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于承圩松開了何邢的胳膊,然後抱住了他,還輕輕拍了拍何邢的背。
何邢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困惑。
有這麽一個瞬間,何邢很想問于承圩是怎麽回事兒,難道覺得自己是什麽需要被人哄睡才能睡着的小孩兒嗎?
“好了,現在睡吧。”于承圩說着,關了燈。
何邢枕頭上的毛球默默離宿主遠了一點兒,雖然現在一片黑暗,但它莫名感覺自己像是燈泡,還是那種亮到反光的。
一夜好眠。
昨天晚上才談過心,又做了一部分深入的交流,這會兒兩個人的狀态都非常符合正常人對這種發展該有的狀态:迷茫,不知道怎麽面對對方。
這就好像兩個人終于試着一塊兒把被他們弄碎的東西重新修補,但東西的表面仍然有裂痕,他們也不清楚要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對方。
“你接下來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于承圩邊說邊用毛巾使勁搓了搓自己的濕頭發,他洗了個澡,身上的衣服是何邢的。
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何邢昨晚已經想過了:“我打算回去。”
于承圩聞言,停下了擦頭發的動作:“……回去?”
雖然兩個人昨晚已經談心過,甚至做了全套,雖然于承圩知道何邢絕對不是那種睡過後就不認賬的人,但于承圩現在還是有個問題想問。
‘是我一個人回去,還是你跟我一塊兒’。
“一會兒就去買票。”何邢完全不知才跟自己睡過一覺的于承圩此刻正在進行‘我要不要問’和‘但是何邢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頭腦風暴,還在想回去的時候該買火車票還是動車票。
【宿主,】還是看不下去的系統挺身而出,提醒何邢,【那什麽……你要不要問問于承圩想坐什麽?】
思緒被忽然打斷,何邢看了它一眼,從系統的問題意識到什麽,立馬轉頭看向了旁邊的于承圩:“你想坐什麽回去?”
“什麽?”于承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接脫口而出,“只有我一個人回去嗎?”
“你想我們到時候坐什麽回去?”何邢把那句問題重複了一遍,這次他還補充了一句,“是動車,還是火車?”
“動車吧。”于承圩從這句話裏意識到何邢并沒有打算讓自己一個人回去,而是想帶上自己一塊兒回去。他眨了眨眼,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一會兒讓我來訂票吧?”
“好。”何邢沒有拒絕。
然後他坐在床上,朝着于承圩招了招手:“過來,我給你擦頭發。”
于承圩為自己聯想到的龌龊畫面而唾棄了一下自己肮髒的思想,然後乖乖地走過去,在床邊盤腿坐下了。
【宿主,】毛球在何邢的腿上趴着,【以後你打算做什麽啊?】
【大概是去拍照吧。】雖然不明白毛球為什麽會忽然問他這個問題,但何邢還是在心裏回答了它。
去學習如何拍照,也嘗試着重新學着如何與人相處。
【我剛剛在你的手機裏存了一個文檔。】毛球忽然說,【裏面非常詳盡的記錄了關于拍照的技巧,以及對光影的運用,還有很多我覺得你應該會用到的東西。】
【我知道自己發掘也是種樂趣,】毛球說,【但是我還是想給你留下這些東西。】
【你是現在要走了嗎?】何邢問,幫于承圩擦頭發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于承圩感覺到了,但他什麽都沒有說。
【現在還不走!】毛球立馬說,【但是我想告訴你!】
【這樣。】何邢并沒有問那為什麽系統會用這種要走了的語氣對自己說這些,而是繼續幫于承圩擦着頭發。
在和系統一塊兒的這段時間裏,他對系統的看法也在變化。
一開始他很讨厭系統這種強行綁定的做法,但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卻忍不住在心裏感謝系統的到來。
因為如果不是系統的到來,他大概真的會和于承圩錯過。
但他也很清楚,有些人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就像是他在旅行中遇到的那些人,他們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教會他一些東西,他們沒有辦法陪自己走完這一段路。
于承圩買的是最好的票,不止如此,他還帶着何邢一塊兒走進了對方等車時從沒進過的專屬候車廳。
何邢一直以來都是從大門直接進去,還是第一次知道大門的旁邊就是vip的專屬候車廳。
安檢依次過了他們的行李,然後按程序确認他們身上并沒有攜帶危險品,又确認了他們的車次和發車時間,這才請他們進去。
于承圩牽着何邢走進靠裏的那個看起來更像是開會用的大廳,然後轉身關上了門:“她們一會兒會在列車發車前提前來告訴我們準備好,我們可以在這兒放心休息。”
何邢昨晚睡得很好,所以并不覺得困。
他看向了頭頂,那束光照了下來——就像是在那個破廟裏的時候一樣。
這次于承圩并沒有問,他想也沒想,直接舉起手機對着何邢拍了張照。但照片定格的不是擡頭看向燈的何邢,而是看向他、面露疑惑的何邢。
“你好像很喜歡拍我。”何邢忍不住說,“你不覺得這裏有比我更适合拍照的東西嗎?”
這個看似供人開會的大廳的牆上挂着各種中式字畫,頭頂的燈具雖然是西式風格,兩者結合後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如果仔細看那些牆上的字畫,就會發現,頭頂的燈給它們營造出了一種朦胧的效果,有一種老照片的感覺。
“我不清楚攝影這些東西。”于承圩盯着手機裏被定格的何邢,又轉頭看向了何邢,“我就是……很喜歡拍你。”
【改造度到100%了,】毛球忽然說,【終于——】
在它又一次說出來後,這次的數值沒有變化。
何邢還是不太明白于承圩為什麽會喜歡拍自己,但跟之前的不明白不一樣,他已經能大概猜到這是為什麽了。
“不出意外的話,我回去後就會創建屬于自己的公司了,父母他們到時候應該會根據我的表現給我安排公司的職位。”于承圩忽然說,“我打算等公司有起色後,請堂姐來我的公司。”
“我會證明自己的能力。”于承圩說。
何邢看着他,沒有問于承圩為什麽會提起這個,只是說:“要記得先問過對方的意見。”
“嗯,我知道。”于承圩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還有那個……之前跟我相親的那位女性。”
何邢皺起了眉頭,有那麽一個瞬間,他差點就想問于承圩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成功忍住了。
“她當初說幸好我沒有過去相親,她剛好可以拿這個當托詞拒絕接下來的相親。”于承圩看出何邢的情緒不對,立刻解釋,“我當時順便問她為什麽要來相親,她父母說因為女兒大了就得嫁人。”
“我在想……”于承圩小聲說,“她完全可以拿來我公司當借口,繼續拒絕相親。”
何邢面無表情地盯着于承圩,忽然感受到了基因的強大:雖然于承圩在情感的表達上跟他的父母不同,但在做生意這一塊兒還是很相似的。
什麽人會在公司都還沒成型的時候,就開始盤算拉哪些人進自己的公司?
“到時候你也在我們的公司裏挂個職位,”于承圩切入了正題,“怎麽樣?”
“——什麽?”何邢被于承圩這忽然的一句給閃的有點兒茫然,感覺自己的時間似乎是被誰給按下了快捷鍵。
“我把你安排成我的助理,不需要你經常來公司,我也會定時給你打錢。”于承圩解釋說,“但是你一個月裏……起碼得來一次公司。”
何邢還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宿主,直接問他!】知道于承圩到底是想做什麽的毛球大聲說。
就在毛球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何邢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拍照。”于承圩頓了頓,“所以你接下來肯定會像我堂姐一樣,去各種地方旅行。”
他記得何邢教他拍照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也記得何邢跟于笙聊到旅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
上一次他看見這樣的何邢,還是在何邢跟自己聊起敲鼓技巧的時候。
如果是以前的他,會希望只有自己能看見這樣的何邢。
但現在的他,更希望何邢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哪怕對方可能會因此而不能常常回到他的身邊。
“你……”于承圩這話說得很艱難,“其實一個月不回來……也是可以的。”
因為他們現在還沒有一個正式的關系,在那個‘分手吧’之後。而他已經說過了,表白不是想索要關系。
他當然想要跟何邢索要關系,還是一段正式的關系。但比起這些,他更希望何邢能夠開心。
“……只要你還願意給我發消息、打電話。”于承圩說。
何邢不知道怎麽回答于承圩這一句聽着就很卑微的話,他不太适應這樣的于承圩,所以他強行拽開了話題:“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還要我在你的公司挂個職位?”
“因為我還是想你有個屬于我的印記。”于承圩說,“……你應該已經把我送你的那個禮物扔了吧?就是那個寫着我名字縮寫的打火機。”
那是在何邢生日的時候,于承圩送的禮物。
是他請這個領域的人幫忙做的禮物,經過數十道手工工序後才出的成品。
“我确實扔了。”何邢說到這個,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一邊朝于承圩伸出手示意,一邊在心裏詢問系統。
【系統,你能不能幫我把這樣東西找回來?】何邢試探着在心裏問,【如果實在不行的話,能不能幫我再做一個。我可以提供圖紙跟需要的——】
【不用!】系統立馬說,【想找回自己丢失的東西又不是什麽犯法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它就頂着不知從哪兒找回來的打火機,然後大大咧咧鑽進了何邢的兜裏。
接着毛球再次從何邢的兜裏探出頭來:【我放進去啦!下次不要再丢了哦。】
它下次就不能再以這個形态幫忙了,這次回去後就擁有自己的身體了!
【——謝謝。】何邢在心裏對它說。
謝謝你的到來,也謝謝你在被我那樣對待後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耐心等待我的成長。
于承圩遲疑着把自己的手搭在何邢的手上,然後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試圖把自己的手重新縮回去。
何邢拉住了他的手,輕輕敲了敲于承圩的無名指,咳嗽了一聲:“你其實……也可以給這個印記。”
他之前從沒對人說過這種類似讨東西的話,更何況是戒指這種意義非凡的東西。所以說出這句話後耳根已經紅了。
“至于打火機,之前我确實因為一時氣憤把它給丢了。”何邢從自己兜裏摸出了系統才幫他找回來的那個打火機,“我很抱歉……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于承圩看着何邢手裏的那個打火機,又看了看何邢。
他終于回過神來,但回過神來後的于承圩直接牽着何邢站了起來,然後推開門,大步往外走。
何邢沒反應過來,被他拽得一個踉跄:“你幹什麽?!”
“——我們現在就去買戒指吧!”于承圩轉頭看着他,臉上難掩興奮,“對了,你喜歡什麽樣的款式?是喜歡高調一點兒的,還是低調一點兒的?”
“一會兒就要發車了吧?”何邢沒有回答于承圩關于‘高調’和‘低調’的問題,他對戒指沒有特別的偏好,“不打算等車了嗎?”
“等下一趟就好了,現在有比回去更重要的事兒!”于承圩大聲說,“對了,我還想要再去買一捧花,就買跟之前那捧一樣的花!”
好像這些還不太夠,應該還有直升機跟彩帶,五顏六色的氣球還要花海。
“……要不公司的事兒還是再往後推一段時間吧?”于承圩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接下來直接去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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