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世界四
世界四
一艘殘破的星艦開始了空間跳躍。
這艘星艦剛剛經受了來自聯邦的攻擊,原因是他們趁着聯邦和帝國開戰的時候,擄走了一名聯邦的雄蟲。
聯邦跟帝國都居住着蟲族這一種族。
在蟲族龐大的社會體系中,亞雌負責維持社會整體的運轉,而擅長戰鬥的雌蟲則負責軍事這一領域,雄蟲則負責安撫在軍事中精神海受到損害的雌蟲。
如果說雌蟲在蟲族社會中的比例是70%,那麽亞雌的比例就是20%,而雄蟲就只占據了10%的比例。
因為雄蟲和雌蟲在數量上的差距,加之蟲族在宇宙中以吞并其他星球的資源作為本族生存的主要手段。整個蟲族社會的資源都逐漸向雄蟲傾斜。在某些必要的情況下,雄蟲的自我意願甚至能淩駕蟲族的法則之上。足以從中窺見雄蟲在蟲族社會中的重要性。
而被星盜們擄走的這個雄蟲的身份要更為特殊,因為他不止是個雄蟲,更是從聯邦的正規軍校畢業的一名學生。
戰場對于蟲族來說,是重要的獲取資源的手段。
一名低階雄蟲可以做到安撫十名雌蟲的精神海,其存在會對雌蟲起到鼓舞作用,因此戰場上的雄蟲更為珍貴。
然而由于雄蟲對整體社會的重要性和特殊性,聯邦雖然允許雄蟲也能像雌蟲那樣加入軍校,但卻會在這期間為他們制造出重重障礙,讓他們在上戰場之前就被刷下去。
一名憑借着自己的能力考上軍校、并且又從中獲得上戰場資格的雄蟲本來也不該被武器跟戰力遠低于聯邦的星盜們給擄走。
事實也恰恰如此,因為亞裏沙是被自己向上申請在戰時負責保護他的雌蟲背叛了。
而将他擄走的那名雌蟲,則是被聯邦之前才特別表彰過的另一名和他同期的雌蟲軍校生——威爾森。
這讓聯邦高層怒不可遏,動用了本不該動用的重火力襲擊屬于星盜的星艦。
只是礙于星盜的星艦上還有雄蟲的存在,他們最終還是不得不看着星盜的星艦開啓空間跳躍,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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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的行動不是高保密性質的,”而在聯邦內,已經知曉整件事态的高層正在商量對策,“但絕對不該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個雄蟲,還是一個經過了層層考驗後踏上戰場的雄蟲,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落在星盜的手中。
這其中必定還有問題。
而與聯邦再次開戰的帝國也在此事發生後立馬撇清自己與此事的關系,他們雖然和聯邦有仇,但也看不上星盜。開玩笑,能成為星盜的都是亡命之徒,而且都是叛變了自己國家的敗類。
“因此除了那名雌蟲……”在巨大的會議室內,黑發的雄蟲接過了旁邊金發雄蟲的話茬,“多半還有聯邦的其他蟲族也幫助了這些星盜。”
這件事兒對于聯邦來說簡直就是羞辱,是赤裸裸的羞辱,徹查!必須徹查!
“去查!”他們轉頭看向會議室旁邊和他們保持着平起平坐的高等雌蟲軍官,異口同聲,“這次參與行動的其它聯邦蟲族都有誰!”
“全部?”其中的白發高等雌蟲軍官在這時發問,“不限制等級,也不限制其性別?”
“全部!不要在乎他們的身份如何,出事兒了我來兜底!”金發雄蟲盯着桌面,表情十分陰沉,“還有,絕不能聽信帝國那邊的一面之詞。我們怎麽知道他們有沒有在其中挑事兒?!那邊也同樣得調查清楚!”
“明白了。”白發雌蟲認真點頭。
……
作為被他們讨論的對象之一,亞裏沙的視野現在是一片黑暗。
以防他在受刺激後突破現有的等級,他被關在了狹小的裝滿其中有着麻醉成分營養液的透明艙中。
因此亞裏沙現在既無法動用自己的精神海向聯邦實時傳輸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不能憑自己砸碎這些礙事兒的東西。
他緊閉着雙眼,在腦內緊急思考解決這次事态的辦法。
他和威爾森、那名在緊要關頭擄走他的雌蟲的關系并不一般,否則也不會提出希望對方在戰場上保護自己的申請。
但此次此刻,他的心中并沒有那種被親近的蟲族背叛的憤怒。
事已至此,埋怨或者憤怒除了引起他不必要的情緒波動以外,不會帶來任何用處。至于到底是基于雌蟲對于雄蟲最原始渴望才會導致對方這樣做,還是星盜向對方許下了聯邦短期給不出的龐大利益,對亞裏沙來說也不重要。
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他要如何才可以從這裏逃出去?
星盜雖然沒有足夠的武器和戰力與聯邦抗衡,但這絕不代表他們就是四肢發達的蠢貨。
他們肯定很清楚綁走一個踏上戰場的雄蟲對于星盜意味着必定會被聯邦死死咬住不放,但他們仍然這樣做了,也就證明此事背後還有更大的利益驅使。
這份利益是什麽?
其中有其他蟲族的參與嗎?
其他蟲族的動機又是什麽?
但很快,亞裏沙就被迫中斷了思考,因為他頭頂的燈忽然亮了。
整個房間、包括他所在的艙內都被照成了一片紅色。
沒過他全身的營養液開始被艙底部給吸收,最後他跌倒在了艙內,額頭被磕紅,而亞裏沙仍然閉着雙眼。
狹小的透明艙被打開,在亞裏沙即将随着慣性跌出艙中的那個瞬間,他被熟悉的氣息所包裹——是威爾森。
那名在戰場上背叛他的高階雌蟲。
憑借雄蟲這樣垃圾的體魄,想要制服雌蟲簡直就是另一種意義的天方夜譚。亞裏沙比任何蟲族都清楚這點。但他還是在這瞬間努力制造出了極強的精神波動,連透明艙都被震碎了,艙內更是發出了無比刺耳的警報聲。
而亞裏沙驚訝地睜開眼,看向了哪怕唇角流血也仍然選擇死死地抱住他的威爾森。
雌蟲的體魄非常強健,哪怕是斷臂或者重要的骨翼都被折斷,也能自動愈合。而他們關于精神海的防守卻極其薄弱,但這僅限于被他們全心信任的雄蟲。
讓亞裏沙驚訝的,是威爾森的精神海被自己攻擊成功了,他甚至短暫的看見了威爾森的精神海全貌,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能看見威爾森的精神海全貌?
“為什麽會背叛聯邦?”亞裏沙問,只是這一句話的功夫,他眼睛裏的驚訝就被藏了起來,好像從未存在過。
“我沒有背叛聯邦。”而威爾森這樣回答,他的态度依然沉着冷靜,好像只是回答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亞裏沙對此不置可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威爾森确實沒有背叛聯邦,因為對方只是擄走了自己這個雄蟲。但擄走對蟲族來說至關重要的雄蟲,又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踏上星盜的星艦,這和背叛沒什麽分別。
不是只有竊取重要的軍事機密才能被稱作背叛。
亞裏沙雖然之前一直想着要用正常的态度去對待威爾森,也無數次告誡自己看見對方時要保持理智。
但事實上他真的很難保持理智,他仍然憤怒,以至于問出了這樣愚蠢的問題。
“為什麽要選擇背叛我?”所以他在心中勸住自己,迅速換了一個問題,“你跟星盜到底達成了什麽交易?”
剛剛還冷靜着的雌蟲忽然開始渾身顫抖,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過了很久,久到亞裏沙都以為威爾森不會回答自己這個問題後,威爾森終于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我從來沒有背叛你。”
——很奇怪。
亞裏沙盯着自己面前銀發褐皮的高階雌蟲,只覺得莫名其妙。
在他看來,背叛聯邦的罪名要比背叛自己這個罪名大得多。對于曾和自己約定一定要成為對方戰友、性格一向沉穩的雌蟲,應該會為了前面那個罪名而動怒,卻絕不會被後面這個罪名給激怒。
況且自己這句話的重心明明是後半句,他真正好奇的分明是星盜用了什麽樣的利益誘惑、才能讓威爾森這個正直到過分的雌蟲都選擇背叛聯邦。
威爾森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避重就輕,還是這件事真的另有隐情?
“我沒有背叛你,”威爾森再次強調這句話,然後他伸手,把一個用來抑制精神力的機械鎖扣在了亞裏沙的脖頸上,“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機械鎖‘咔噠’關上的聲音在這時異常清晰。
他這和動作完全不配套的話語,讓此時的亞裏沙怒火沖破了理智——每一個雄蟲都是矜貴的,因為從他們出生起,整個蟲族社會的資源都在向他們傾斜。
而亞裏沙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被腐蝕精神,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而是突破層層關卡獲取進入戰場的資格,就意味着他更讨厭被控制着往既定路線上走的感覺。
他痛恨被其他蟲族掌控的感覺,比起被背叛更盛。
被關在透明艙內?他可以忍受,因為他遲早會出去。
但現在還得被套上這個該死的機械鎖?!他又不是什麽星際寵物!
“你沒有背叛我?”亞裏沙指着自己脖子上那個機械鎖,甚至被威爾森的行為給氣笑了,“那你為什麽要在戰場擄走我?”
威爾森沒有回答,他依然面無表情,剛才幫亞裏沙扣緊機械鎖的手指卻在這時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只是這動作實在太輕微了,怒氣上頭的亞裏沙根本沒有注意到。
“你明知道我到底有多想證明自己!”亞裏沙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去扣自己脖頸上的那個機械鎖,“你明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你現在甚至還禁锢我!把我當成一個玩物!”亞裏沙明知道這時不該激怒對方,但脖子上的觸感如此清晰的告訴他——他被徹底禁锢了,“威爾森,我要折斷你的骨翼,我要打斷你身上的每一寸骨頭!”
“抱歉,我以為你……”威爾森猶豫了一下,然後用自己的手輕輕碰了碰亞裏沙脖子上的那個機械鎖,“比起待在這裏,應該更希望能夠出去。”
亞裏沙的身份實在太過特殊。而自己雖然和星盜約定好了會為他們做事兒,以此換取星盜的其他雌蟲不會對亞裏沙下手,但卻不太相信這些星盜對約定的重視程度。
因此他帶來了這個機械鎖,可以抑制精神力的高階機械鎖——他還特地把那些機械鎖戴在自己的脖頸上,以此來測試會不會勒脖子。
有了這個東西,亞裏沙就可以在他的陪同下去這所星艦上想去的地方。
有了這個東西,亞裏沙屬于雄蟲的氣息也會被掩蓋,極大減少這個星艦上的其他雌蟲因為本能和渴望對亞裏沙下手的幾率。
但他現在好像……搞砸了。
“你……肯定不想在這個透明艙繼續待下去吧?”威爾森一邊說一邊把掙紮着的亞裏沙抱起來,“那裏很悶,也很不舒服。”
他上過幾次戰場,也因為重傷躺過好幾次醫療艙。因此十分清楚躺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是什麽樣的感受。
而本來要繼續發火的亞裏沙因為威爾森的後半句而猛地停住了話頭,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不然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威爾森的後半句其實是為自己好?
但亞裏沙還是眯起眼睛,用跟剛才無異的一聽就是在壓抑怒火的語氣問:“威爾森,你現在是在試圖威脅我嗎?”
威爾森這次沒有猶豫,反應極快:“……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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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