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年1月11日

2012年1月11日

沈曦失蹤案和省城的碎屍案變成了一個案子,為了協同辦案,省廳主持成立了專案組,組長仍然是馬劍,市局那邊負責的是廖有為,這邊負責的是龔時雨。專案組一成立,馬劍、廖有為和曾憲鋒就趕過來了。昨天晚上開了第一次會議,內容主要是串并案情。

其實在李原心裏,沈曦當時的行程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那天,沈曦向尹全書聲稱要去省城開會,早上離開家後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中途下車,然後便不知所蹤,直到1月5日她的碎屍被發現。

看行程,沈曦應該是在省城遇害的,從她對尹全書撒謊的情況來看,她似乎有什麽需要背着自己丈夫的事。這讓人很自然而然地聯系到了男女關系,而龔時雨他們之前也不是沒考慮到這一層,然而根據當地警方的調查,沈曦在男女關系方面相當簡單——她是在上海讀的書,尹全書是她的大學和研究生的同班同學。兩人互相是對方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戀人,畢業後,尹全書便和沈曦一起回了這邊。沈曦一畢業便考上公務員,進了工商局,而尹全書一開始是在一個gg公司上班,過了兩年後便離開老單位,自己開了一家gg公司。也就是在尹全書自己開公司之後不久,他和沈曦結了婚,結束了兩人長達六年的愛情長跑。

據尹全書家周遭的鄰居和熟人反應,沈曦和尹全書之間的感情非常好。每天都能看到尹全書接送沈曦上下班,周末還經常看到兩個人一起推着老父在小區裏散步。

龔時雨他們也考慮過,也許沈曦并不是現在在男女關系方面出了問題,于是他們又調查了她在高中和大學時的人際關系,然而,結果再一次讓他們失望。沈曦在高中和大學時都不乏追求者,然而到了現在這一切似乎早已成為過去,他們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有的已經生了孩子,都在其樂融融地享受着當下的生活。最為重要的是,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工作和生活都不在本省,案發時也都有明确的不在場證明。

針對男女關系的調查似乎已經走進了死胡同,于是龔時雨他們又調查了沈曦的財産情況。而這方面的發現似乎更讓人沮喪,沈曦自己的銀行卡裏有八萬多存款,似乎并不缺錢,。她雖然平時也炒炒股票,但數量并不大,也沒有發現她和什麽人之間有借貸之類的金錢來往。

馬劍對于沈曦的財務狀況并不感興趣,他倒是頗認同徐少周的分析,兇手對于死者女性器官的破壞是源于一種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變态心理,因此他還是要求參與調查的警察從死者的男女關系入手進行調查。

龔時雨等人心裏都有點不痛快,馬劍這種決定無異于是否定了他們之前的調查結論。然而,不痛快歸不痛快,馬劍終究是專案組的組長,又是部裏派來的,他們也只能遵命。

開完會,李原找到廖有為,跟他簡單說了一下下午和薛文傑見面的情況。

廖有為一聽就直皺眉:“他怎麽又跑到這兒來了?”

李原說:“說是找徐耀庭來了。”

廖有為一邊思考一邊說:“他們倆倒是有過交往,不過,我看他怎麽像是跟着你似的。”

李原說:“這我可不好說……”

廖有為看看他:“要不,你明天回省城,看他是不是跟着你回去?”

李原冷笑一聲:“你怎麽也淨出這馊主意……”他轉念一想,“不過,倒也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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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跟馬劍打了個招呼,馬劍也沒多想便同意了,于是今天一早,李原便回了省城。

李原開着車在高速上走着,旁邊忽然一輛車快速超過他,絕塵而去。李原一皺眉,随即他便看清了那是薛文傑開的那輛奧迪車。

李原的心裏掠過一絲陰影,他有意把車速放慢到九十邁,想看看薛文傑會不會在路上等他,然而一直到他開進市局大院,薛文傑的車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李原上了樓,大辦公室裏只有許莺和聶勇兩個人。許莺一見李原進來了,有點驚訝:“老李,你回來了?”

李原點了點頭:“昨天采的那些樣本給老程了嗎?”

許莺連忙說:“給了,昨天回來就給了。”

李原“嗯”了一聲:“你們倆昨天是幾點到的?”

許莺想了想:“四點半到的局裏吧……”她遲疑了一下,“老李,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李原含含糊糊地:“嗯,有點兒事兒。”

許莺本想問他有什麽事兒的,但看他神神秘秘的,似乎不太願意說,只得作罷。

李原看了看許莺:“找張地圖。”

許莺一愣:“什麽地圖?”

李原說:“省城的。”

許莺打開文件櫃,找了一份地圖出來,攤在桌子上。李原站起來,伏在地圖上看了會兒:“咱們出去一趟吧。”

上了車,聶勇問:“老李,咱們去哪兒?”

李原說:“梅花路、城關西街、天文臺路。”

許莺回頭看了他一眼:“老李,那不是……”

李原點點頭:“你最好能按照那天那趟長途車的路線走一趟。”

沈曦那天乘坐的長途車,下了高速後停的第一站就在梅花路上。根據司機的說法,他停車的地點在一個公交站旁邊。

聶勇把車開到公交站臺附近,李原下了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裏是城鄉結合部,環境相當髒亂。路上除了泥就是土,旁邊就是物流的大貨場,經常有大車進出。旁邊有幾個小飯館,看上去也髒兮兮的,讓人沒什麽食欲。另一邊的圍牆裏好像是幾個工廠,蓋着磚房,架着暖氣管道,還立着一根大煙囪。平時這裏只有兩趟公交車從這裏經過,平時看不到出租車,最多的交通工具其實是摩的、三輪和黑出租。

李原走到公交車站上看了看站牌子,又想了想,回到車上:“走吧。”

聶勇往城關西街開了過去,這裏離梅花路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路程,環境比梅花路好一些。路邊都是商鋪,還有個大菜市場,不少老頭老太太在菜市場裏出出進進的,顯得非常熱鬧。商鋪的後面是一些八九十年代的小區,都是些老住戶。美中不足的就是路比較窄,路上塞滿了各種小市民用的交通工具,車喇叭響成一片。

許莺從副駕駛座位上轉過頭來:“老李,咱們就這麽找能行嗎?”

李原輕輕說了一句:“找找看吧。”他見前面實在是堵得動不了了,又說了一句,“停一下,我下車走走看。”

聶勇把車停下,李原下了車,在車和人的縫隙裏閃展騰挪,三蹿兩跳地到了公交站旁邊,看了看站牌子。不過,這回他看完站牌子卻并不急着回到車上,而是一直往前走。

聶勇有點着急,在這條路上,開車比步行慢得多,他生怕跟丢了,連忙打喇叭,想快點兒走。然而這條路堵得水洩不通,前面的車輛和行人也絲毫沒有讓的意思,雖然他們開的車挂着O牌。

眼看李原越走越遠,許莺連忙掏出手機播了他的電話:“喂,老李,你要去哪兒啊?”

李原“嗯”了一聲:“我就走到路口。”

倆人這才放了心,等他們好不容易蹭到路口,卻看見李原正靠着一根電線杆子抽煙。

聶勇把車開到李原面前,李原把抽了一半的煙在電線杆子上揿滅,扔進了垃圾桶,然後便上了車。

許莺等李原坐好:“老李,咱們現在去天文臺路吧?”

李原點點頭:“行,去看看吧。”

天文臺路那邊倒是很暢通,這裏已經靠近市區了,離長途汽車站也不太遠。聶勇開得并不算快,但李原也有點走馬看花的感覺,說實話,他這一趟下來也并沒有什麽收獲。

李原坐在車後座上一句話不說,許莺和聶勇也只好閉嘴。眼看天文臺路都快走到頭了,李原忽然伸了個懶腰,然後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喂,你回省城了?……嗯,我看見你車了……有點兒事兒我想問你一下,對,就現在……行,那我到你那兒去吧。”

李原挂上電話,許莺有點好奇:“老李,你給誰打電話呢?”

李原打了個哈欠:“薛文傑。”他顯得很平靜。

十幾分鐘後,李原他們的車拐進了薛文傑辦公室下面的地下車庫裏。一進車庫,李原就說:“先轉轉,別忙停車。”

聶勇莫名其妙,但也只得照辦。走着走着,李原說了個“停”,聶勇一腳剎車便停在了行車道上。李原下了車,走到旁邊的一輛停着的奧迪旁邊,轉了兩圈,摸着下巴開始琢磨。

許莺和聶勇見他這樣,也下了車,走到他旁邊。李原指着奧迪說:“這是薛文傑的車,把車牌號記下來,再拍個照片,回去查一下,這車今天都去過哪裏。”

許莺小心地問:“老李,從哪兒開始查呢?”

李原說:“主要查一下咱們今天去的那三個地方。”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這輛車今天的行走路線很可能就是沈曦那天坐的哪趟車的行走路線。”

聶勇看看車:“這車今天去過那三個地方?”

李原點點頭:“你看這土,你看這泥,另外你再看看擋泥板上這片菜葉子。”

李原把許莺和聶勇留在下面,囑咐他們拍完照片馬上就回市局,自己則上了電梯直奔1508室。

1508室的門還是虛掩着,裏面傳出一陣音樂聲。李原推開門的時候,薛文傑正端着杯子靠在轉椅上,閉着眼睛,正在聽電腦音箱裏傳出的鋼琴曲。

李原進來似乎打擾了他的興致,薛文傑睜開眼睛:“是你啊。”随手把杯子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

李原看看屋裏,見只有薛文傑一個人,便問道:“就你一個人?”

薛文傑點點頭:“是啊,小誠今天入學考試,我讓小何陪他去了。”他有點睡眼惺忪的,似乎顯得很勞累。

李原坐在薛文傑對面:“你怎麽也回來了?”

薛文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人家都忙,就我沒什麽事兒。”

李原心裏壓根也不信:“回來得夠匆忙的啊,依你的性格,不得跟我打個招呼嗎?”

薛文傑把一個杯子放在李原面前,先指着桌上的奶和方糖說了句“奶和糖,自己加吧”,然後才開始回答他的問題:“依我的性格?你可真有意思,不過要說起來,你回來,不得先跟我打個招呼嗎?”

李原心裏一動,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勉強笑了一下:“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薛文傑看看他:“是嗎?那可有點怪了,老廖老曾他們全在那邊,你一個人回來了,擺明不是為了案子本身回來的吧。”

李原已經在紅茶裏倒了些奶,又放了一塊方糖進去,一邊拿小勺攪着,一邊忽然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個人回來了?”

薛文傑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防備:“我早上給顧馨蕊打了個電話,她說的。”

李原壓根也不信他這句話,但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說:“哦?你給顧馨蕊打電話,有事兒?”

薛文傑苦笑一聲:“嗨,問候一下吧。”

李原明知道他是出于什麽目的:“你兒子歲數也不小了,你怎麽還不肯松手?”

薛文傑并沒有否認:“不是不松手,是松不得手,那孩子太自閉了。”

李原看看他:“你越不松手越自閉……你跟顧馨蕊談出什麽結果來了?”

薛文傑搖搖頭:“沒什麽結果,還得想辦法。”

李原不免有點鄙夷加同情:“你想什麽辦法?”

薛文傑遲疑了一下,忽然笑了:“這也算我布的一個局。”

李原有點生氣:“好吧,随便你吧。”

薛文傑端起茶杯,放到嘴邊,眼神越過茶杯的上沿:“你說找我有事兒,是什麽意思?”

李原“嗯”了一聲,心想終于繞到這個問題上來了:“倒也沒什麽大事兒,今天早上在高速上看見你的車來着,有點納悶你為什麽會提前下高速。”

薛文傑一愣,停頓了幾秒:“提前下高速又怎麽了?”

李原說:“你看,從那邊回來,速度最快的方法應該是走高速在人民路下,結果你在梅花路就下了。這樣雖然能節省五塊錢過路費,但要多繞好幾公裏呢,時間也要多半個多鐘頭,我覺得對于你來說,這可太不劃算了。”

薛文傑一下就笑出聲來了:“你也太能琢磨了。我無非就是閑着沒事兒幹,想在市裏轉轉而已,能有什麽事兒。”

李原看看他:“轉得怎麽樣?”

薛文傑一笑:“轉得不怎麽樣,沒啥意思,到處都一樣,真沒什麽看頭。”

李原說:“可你的興致倒是不低嘛。大清早起的,這頓溜達,搞得現在困成這樣。”

薛文傑搖搖頭:“兩碼事,我一到下午就犯困,跟早上出門不出門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李原一聽他說“下午”兩字,便擡頭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這才發現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飯,而幾乎是在同時,他的腸胃也開始因為條件反射開始一陣陣緊縮,而他喝下的紅茶則讓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薛文傑似乎并不清楚他現在的感受:“你跑到我這兒來,就是為了問這事兒?”

李原站起來:“是啊,我該走了。”

薛文傑笑笑:“這就走了?不送了。”

李原點點頭:“不送就不送吧。”

李原下了樓,走到路邊,打了個車回到市局。路上,他接到許莺一個電話:“老李,老程那邊對指紋的比對結果出來了。”

李原“嗯”了一聲:“怎麽樣?”

許莺說:“尹全書一家人的指紋跟編織袋上的指紋完全對不上,但是老程說在上面又找到了一個人的指紋。”

李原喘了口氣:“是誰?”

許莺說:“是個叫魯百興的,十二年前因為搶劫和故意傷害坐過五年牢,這幾年也經常小偷小摸,被處理過好多次。”

李原有點不信:“是這個人?”

許莺篤定地說:“就是他,現在怎麽辦?”

李原想了想:“好吧,等我回去再說。”

李原進了大辦公室,許莺和聶勇全迎上來了。李原先從櫃子裏摸出一盒方便面來,一邊拆包裝,一邊問:“為什麽上次沒有找到這枚指紋?”

許莺說:“聽老程說,這個指紋的位置非常隐蔽,在編織袋裏面的一個角上,而且只有半枚。他們也是又重複檢了幾次才找到的。”

李原問:“你們看過這個魯百興的資料沒有?”

聶勇點點頭:“看過了。”

李原拿着面盒到飲水機前去接水:“什麽感覺?”

許莺說:“這人是個慣犯了。”

李原點點頭:“是啊,但是你們覺得他會幹這種分屍的事情嗎?”

許莺看了看聶勇,聶勇撓撓頭:“不好說……”

李原把方便面盒蓋好,随手又把一本筆記本壓在了上面:“這個魯百興現在在幹什麽?”

許莺說:“表面上看是個賣裝修建材的小老板。”

李原一愣:“表面上看,什麽意思?”

許莺似乎有些不屑:“這種人……”

李原不置可否:“好吧,知道這個魯百興現在在哪兒嗎?”

聶勇說:“找着了,他的店就在大明建材城。”

李原把筆記本擡了擡,看了看面碗裏面,又把筆記本蓋上了,随即打開抽屜,摸出一根火腿腸來。他一邊剝火腿腸外面的塑料膜,一邊說:“行啊,那明天早上去找找他吧。”他咬了一口火腿腸,“對了,薛文傑那輛車的行蹤查得怎麽樣了?”

聶勇說:“我們查了,那輛車是上午十一點從梅花路下的高速。我們調看了那輛長途車沿途會遇到的監控錄像,發現那輛車應該是走過梅花路和城關西街,但沒有去過天文臺路。”

李原皺起了眉毛:“沒去過天文臺路?”

聶勇點點頭:“是,那輛車過了城關西街兩個路口就往另一邊拐了,在臨江路那邊兜了兩個圈子之後就回了我們今天去的那個寫字樓。”

李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随即又補充了一句:“把地圖給我拿過來。”

不好意思各位,在趕進度的同時終于寫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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