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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你找他做什麽?”如墨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緩緩開口問道。

“我之前拜托他幫我去做一件事,我想見見他問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如墨皺眉,思考了很久也沒有想到用什麽借口拒絕沈直,最後只好無奈地答應下來。

“拜托你了!”沈直對着如墨行了個禮,由衷地感謝。

如墨沒有說話,深深地看了看守一眼,然後才跟沈直道別離開。

如墨離開之後,沈直才轉頭看向看守,笑着問道:“你是我二哥安排在這看着我的人是不是?”

看守一愣,莫名地看着沈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之前給我吃的丹藥,是祛邪丹對嗎?”沈直不等他回答,又接着問。

看守勉強點了點頭。

“我吃的時候就覺得這丹藥服下的感覺有點熟悉,果然是祛邪丹,這種聖品,你平日裏應該得不到,除非是有人送給你的。可這麽珍貴的東西你轉手就送給了我,所以一定是有人命令你才這麽做的,我猜的對不對?”沈直狡黠地笑了。

看守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該說他猜得對還是不對。沈直确實聰明,一枚丹藥吃了下去便推斷出他是受人之命,只是猜錯了對象罷了。

看守不禁松了口氣,也幸虧沈正在今天晚上出現了,不然他還不知道要怎麽應對沈直的質問,一旦把池晝暴露出去,那他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明日如果道司再來審問我,你可不要再管了,我有我的辦法,二哥已經走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自己來辦了,行嗎?”沈直誠懇地跟看守打商量。

看守為難地撓了撓頭,“可你若是受了什麽傷,我就難辦了。”

“不會的!我有我的辦法。”沈直笑笑,轉身乖乖地回了牢房裏,就着如墨留下來的外衣躺在柔軟的幹草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看守看着沈直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而真正的指使者剛一離開沈直的視線,整個人就發起愁來,慢慢走在黑黢黢的小路上,思考怎麽才能讓如墨把池晝帶到沈直身邊去。

池晝身後一直跟着先前那名手下,看到池晝從牢房裏面出來,他也緊跟着現了身,幾下竄到了池晝面前,帶着一絲急切地說道:“尊上,之前沈少爺要求你做的事我做好了,關玉卓被害的事被我在龍虎山上已經散布出去了,現在已經成了龍虎山的弟子交談間最重要的話題。”關玉卓本來在這屆弟子中就頗有名氣,之前又在課堂上跟沈直鬧了那麽一出,現在突然出了事,肯定有很多人好奇到底是何人殺了他。

如墨輕輕點了點頭,過了片刻才說道:“懷容明日要見池晝。”

手下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池晝是誰,楞了一下才輕松地回答:“他要見池晝不是比見您更容易嗎?”

如墨搖了搖頭,“我是不是不應該騙他?”

那天實在太巧合了,他聽說沈直被關玉卓約了出去之後就慌了,來不及服用丹藥隐藏容貌就趕了過去,沒想到正好跟沈直撞了個正着,這才鬧了這麽一個大烏龍。

好在沈直雖然認出了他的長相與幾百年後的池逾輝十分相似,卻并沒有懷疑他的身份,可時間越久,池晝心裏就越不安,總覺得這樣欺騙沈直心中十分難過。他心疼沈直前世被許多人騙過而不自知,從來不舍得對沈直說過一句謊話,哪裏想到無意間竟在沈直面前撒了這麽大的謊。

池晝深深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沈直都是他心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一場夢做了幾百年,他已經習慣在最遠的地方默默觀察着沈直的一切消息,池晝也從來沒有想過将這段藏在心底的情愫吐露給沈直,可池晝也萬萬沒有想到,等到他第一次決心走近沈直之時,卻是沈直自剖內丹暴斃而亡之後。

一想到這裏,池晝的心髒就痛成一團,他擡手按了按胸口,而後才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明日我再進去看他,這件事等有了合适的機會再跟他解釋清楚。”

果然不出沈直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沈直剛剛偷偷摸摸地吃了看守送來的早飯之後,道司就又帶着人來了。

沈直這次卻連起身都沒有,冷淡地擡眼看着道司,道:“大人今天又來審我什麽?”

“聽說昨夜有人來看你了?”道司還不知道沈直二哥的身份,只聽說有人連夜找了關系進來探望沈直,一時間也吃不透沈直是否有什麽背景。

“我二哥。”沈直如實回答:“他聽聞我惹上了牢獄之災,特地打通了關系進來看我。”

“你二哥?”道司狐疑地看着他:“你二哥是何許人也?哪裏來的關系能在我眼皮底下找關系?”

沈直微微擡起頭來,懶洋洋地靠在牆邊,道:“弟子有件事想與大人單獨聊聊。”

道司一愣,随即又鎮定下來。沈直不過區區一個新入龍虎山的弟子,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是他的對手,況且有些話,确實還是單獨聊起來比較透徹,于是長袖一揮,對着身後的幾名道官道:“你們先出去吧。”

那幾人立即點頭領命,轉身退了出去,只有負責保護沈直的看守遲疑地看着沈直,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直察覺到了他的猶豫,輕輕對他搖了搖頭,看守無奈,只好也跟着退出去。頃刻間,整個監房裏就剩下了道司與沈直二人,那道司倒也會擺譜,先是撣了撣長袍,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而後才垂眼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直,道:“說吧。”

“大人,弟子就是想知道,既然關家能花錢擺平這樁命案,那弟子是否也能花錢買回我的清白?”沈直看向道司,不卑不亢地問道。

那道司意外地看了沈直一眼,沒想到他居然能問出這句話來,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對沈直的話嗤之以鼻,搖頭道:“你的清白不值錢。”

沈直胸口一窒,忍着怒氣繼續問:“同樣都是人,憑什麽我就該替真兇進懲戒塔?”

“你就是真兇。”道司根本不上他的當,鄙夷地看着沈直,“關家經營着江寧至江南道區間最大的藥材生意,龍虎山上修行所用的煉丹材料,大半是從關家的渠道得來,這麽大的買賣,需要一個有能力的接管者,你覺得你的清白和關家的生意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沈直氣憤地說道:“你把人以高貴低賤來區分,對得起祖師爺的教訓嗎!”

“唯有道者?”道司可笑地說道:“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關玉卓不适合接管關家,落得今天的下場,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你與關玉卓發生口角,惹上這場官司,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數,一切都是天定的命數,我不過便是天道的執行者,何來不仁?”

沈直咬牙,“所以關玉卓沒有才能便活該他被殺,我不如關家財大勢大,也活該進懲戒塔,是這個道理嗎?”

“倒是個通透之人。”道司滿意地點點頭,“你既然已經明白,不如就早點認罪,到時在懲戒塔裏少關上幾年,你家裏人也能得到厚待,你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沈直突然平靜下來,擡頭看着道司說道:“好,若要讓我認罪也可,只是我有個條件。”

道司面露喜色,“你能想清楚最好,什麽條件你提就是。”

“我要錢。”沈直淡淡地說道:“關家給了你多少錢,我便要多少。”

“你胡說什麽!”

“我在懲戒塔裏至少要關上十年八載,家裏尚有父母兄長,我替人頂了罪,好歹也得給我些酬勞,不是應該的麽?”沈直反問。

道司怒視着沈直,一時也沒了主意,不等他回答,沈直便又說道:“明日辰時,我要見到關家的人,我到底何時認罪,就取決于他肯給我多少錢來填補這件事。”

道司深吸一口氣,冷聲說道:“你倒是會讨價還價!只是我奉勸你不要太過嚣張,像你這般無名無分的小弟子,随随便便丢了性命都不會有人看上一眼。”

沈直毫不在意地笑道:“那便試試。”

道司冷哼一聲,直接憤然起身,一甩袖子便轉身離開了。

沈直始終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守從外面跑進來詢問他是否又受了什麽傷,他才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麽事,區區一個道司,我還不放在眼裏。”

沈直雖然此刻修為不如前世,可他随便一道符紙扔出去就夠這修為低淺的道司好受的,根本不怕他什麽。

“那你們都談了些什麽?”看守問。

沈直笑了,神秘地搖了搖頭道:“不可說。”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沈直繼續搖頭,“沒什麽可幫的,現在只等人便可。”

“等誰?”

沈直眼神飄向門口的方向,道:“大概快來了。”今日巳時有客來訪,這是沈直一大早蔔卦算出的結果。

果然剛過了巳時,池晝便匆匆趕了過來。

沈直見池晝剛被看守放了進來便眼前一亮,“你來啦!”

池晝點點頭,快步走到沈直身邊,仔細打量着沈直,輕聲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沈直搖搖頭,自豪地說道:“有我二哥在,我自然萬事無憂。”

池晝不悅地皺眉,心想自從事發之後沈直事事都是他在打點,怎麽就成了沈正的功勞了,可他偏偏又說不出這話來,白白做了好事得不到沈直的誇獎,頓時像是個沒讨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洩了氣。

“我讓你幫我辦的事你做了嗎?”沈直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而是急切地問道。

池晝點點頭,“做了,龍虎山上的弟子都知道這件事了。”

沈直滿意地笑了,“只要這個消息一出去,我就成功一半了!”

“你要做什麽?”池晝到現在也不知道沈直到底想了個什麽法子救他自己出去。

“你去我的櫃子裏找一面鏡子,那是我離開家的時候我娘給我的法器,我小時候經常玩的東西,可以充當玄光鏡用。”玄光鏡,能通過法術将靈識感應到的方位的畫面投入鏡中,想看什麽便能看什麽。

沈直頓了頓,看到池晝點頭應下,才又說道:“明日辰時山上弟子在上清觀誦經之時,你偷偷将鏡子投出來就行了。”

“就這樣?”

沈直點頭:“就這樣,我明日約了人來談判,沒有觀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我的精力?”

池晝皺眉,雖然不知道沈直到底要做什麽,可沈直說的話他還是不得不聽,只能全都一一應下來。

“對了,如墨怎麽沒跟你一起來?”沈直突然奇怪地問道。

池晝身體一僵。

“如墨就是我的一個朋友,之前跟你說過的,是我讓他去找你來的,你沒有見到他?”沈直見他的反應還以為他不知道如墨的名字,于是便開口問道。

“見到了。”池晝僵硬地說道。

“那他人呢?”沈直覺得如墨這個人實在太神秘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出現在眼前,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心裏不禁對他也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池晝搖了搖頭。

沈直嘆了口氣,“可惜了,本來還想着介紹你們二人認識一下的。”

“我們有什麽好認識的。”池晝不自在地說道。

“你不覺得他跟你很像嗎?”話音剛落,沈直又想到現在的池晝還不是風澤真人的模樣,連忙又補救道:“我的意思是說,他人不錯,相處起來很開心,我又得他幾次出手相助,我覺得這麽好的人,應該也介紹你認識一下。”

池晝聽到沈直在自己面前誇獎旁人,心裏就一陣難受,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不屑地說道:“我倒不是很喜歡那人。”

“咦?為什麽?”

為什麽?池逾輝與沈直相識幾百年也未得沈直半分青睐,可這如墨不過與沈直有過短短幾面之緣,便能得沈直這般誇獎。即使如墨與自己本就以一個人,池晝心裏卻也難免覺得酸溜溜的。

“就是不喜歡。”池晝說不出理由,只能悶悶地回答:“你也不要跟他太親近了,我總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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