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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你怎麽這麽會給我找麻煩？”沈正把沈直推開，嚴肅地說道。

沈直撇撇嘴，低着頭嘟囔：“我不這樣，你也不會管這件事。”

“我不是一早就說要帶你出去？你說你自己有辦法，所以你所謂的辦法，就是利用你二哥幫你斷案？”沈正聲音透露着無奈，他本以為沈正就是玩性大發，讓他在牢裏多待幾天吃吃苦頭也好，等他玩夠了自然就想出來了，可沈正卻沒想到，沈直那點小聰明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把關家那點事當着整個龍虎山上弟子的面全都抖落了出去，讓沈正乃至道官府騎虎難下，就算再不想管這件事，如今也不能不出手了。

“案有冤屈，本就應秉公執法，我是在幫二哥。”沈直擡起頭來，直視着沈正。

沈正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甜甜，你年紀還小，很多事你看不清楚，普天之下嫡庶之争到底有多少？這是旁人的家事，便是連道官府也斷不了這案子，你又能管得了幾分？”

“嫡庶之争？為何會争？”沈直沉下臉問道。

沈正被他氣笑了，“自古以來便有的規矩，你說為何要争？”

嫡子方有資格繼承家業，就連地方觀主也多為世襲，這規矩沿襲了千萬年，居然還有人問“為何”。

“若規矩錯了又該如何？”沈直又問。

沈正一愣，“規矩怎會錯？”

祖師爺立下的規矩，後輩便只管遵守就是，何來對錯之說？

“關玉卓不是死于誰人之手，他是死于規矩。”沈直嘆息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沒想到過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

沈直前世被保護得太好了，人間疾苦一概不知，他哪裏想過，就因為老祖宗立下的這般沒有道理的規矩，還不知有多少人為此喪命。

沈正沉默，突然隐隐覺得沈直說的竟然有幾分道理。不适合的人硬是要被規矩推上家主的位置，而真正有才能的人卻要被埋沒。

“所以這件事便勞煩二哥了！”沈直深深鞠了個躬。

池晝站在一旁，一直靜靜地聽着他們兄弟倆的對話，心中萬分動容，忍不住上前一步走到沈直身邊，緊緊貼在他身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與沈直離得近些。

沈正這時才注意到池晝，轉頭看向他，揚眉問道：“這又是誰？”

“池逾輝！”沈直連忙介紹：“是跟我在龍虎山一同修行的弟子，這次他可幫了我的大忙了！”

沈正調侃，“原來是幫兇！”

沈直縮縮脖子，沖着沈正讨好地笑了。

沈正拿他實在沒辦法，就這麽個寶貝弟弟，從小全家就寵着，如今小甜甜長大了，連兄長也學會算計了。

沈正要留下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只好先打發沈直回龍虎山去，等事情處理完了再過去看他。

沈直也不在這個時候任性，跟着池晝一起回了龍虎山。

“這件事也不知道道官府那邊會怎麽判。”在路上的時候，沈直忍不住嘟囔：“我若是早一點知道這些事就好了，一定想辦法破了這些規矩。”

“你已經很厲害了。”池晝聽到他的話，連忙開口誇獎他。

沈直搖搖頭，自豪地說道：“我哪裏厲害了？你沒看到我二哥？那才叫人中龍鳳！”

池晝捏緊了左拳，猶豫了一番才道：“他困住關夫人的那招，我也會用。”

“是嗎？”沈直知曉池晝天資高資質佳，倒也對此不覺得意外，可還是覺得自家二哥最為英俊，“不過你不覺得我二哥使出法術來格外的飄逸嗎？”

池晝一時詞窮，其實無論沈正用出什麽法術，他都自信絕對不會比沈正差，可沈直偏偏要用“飄逸”這種詞來形容沈正，這讓池晝如何接話？

“他的衣服确實還可以。”池晝憋了半天，最後只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說的不是衣服。”沈直解釋：“是我二哥自帶一股仙氣。”

很好，仙氣。池晝咬牙，心中感慨沈直真是與衆不同，連用的這些形容詞都讓他連攀比的地方也找不到。

“那，那你覺得我呢？”池晝磕磕絆絆地問。

沈直還沉浸對沈正的崇拜中，沒有察覺到池晝酸溜溜的語氣，随口回答：“你不行的，我二哥比你成熟多了。”

成熟？池晝終于找到了可以落腳的重點，想了想問道：“那你覺得如墨呢？夠不夠成熟？”

比起現在這個年紀的池晝，如墨的長相顯然更加成熟，與沈正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沈直想想如墨沉默寡言陰沉沉的樣子，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又想到池晝對如墨印象不好，也不多做解釋，索性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可池晝心裏卻咯噔一下沉落了谷底，之前沈直還說很喜歡如墨的，不過就因為見過沈正幾面，就連如墨也開始嫌棄了。

“你不想見見如墨嗎？”池晝問他。

沈直看得很淡，搖頭道：“也沒什麽想不想的，他已經幫我做的夠多了，如果有緣以後應該有機會再見，如果沒緣分，那也不用過分強求。”

池晝聽罷惆悵地嘆了口氣，悶悶地低着頭不再說話。

剛一回到山上，沈直就直接坐着擺渡船往宿舍走，池晝一直默默在後面跟着他，眼看着沈直坐上船之後就靠着小豆人開始打起瞌睡，池晝怕他栽進水裏，連忙湊過去撐着沈直的身體。

沈直折騰了幾天，實在也是困倦得急了，現在突然放松下來，坐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不多一會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池晝小心地托着沈直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喜滋滋地咧開嘴笑了起來，低頭一直盯着沈直看，總覺得怎麽看也看不夠。

然而池晝在這裏享受着和沈直親密接觸的難得時光，船頭的小豆人也沒有消停，還在吭哧吭哧孜孜不倦地劃船，不過片刻功夫，擺渡船就已經臨近岸邊。

池晝眉頭輕皺，立刻施法将船又移到了路中間，小豆人渾然不覺，依舊進行着自己的工作，繼續擺動着雙槳。

池晝深吸一口氣，掌中起了一道水柱，面無表情地把小豆人推下了船，這才終于讓船停了下來。

池晝放心地舒展眉頭，繼續低着頭盯着沈直看。

沈直已然累極，渾然不覺船已經停了，依舊靠在池晝身上睡得香甜，直到從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憨厚的人聲叫着沈直的名字：“懷容！懷容！”

池晝心中大驚，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捂沈直的耳朵，可沈直卻已經顫抖着睫毛睜開了眼睛。

“懷容！我在這邊！”那人仍舊興致勃勃地叫着，池晝厭煩地擡頭看過去，看到杜芳茗坐着擺渡船正慢慢靠近他們。

“芳茗兄！”沈直揉揉眼睛坐直身體，驚喜地跟杜芳茗打招呼。

杜芳茗催促着小豆人加快速度，沒一會便行到了他們旁邊，看了一眼在水裏掙紮着劃槳的小豆人，奇怪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沈直一愣，回頭看向池晝：“它怎麽在水裏？”

池晝臉上微紅，胡亂地找了個借口回答：“你方才睡着了，不小心把它推下去的。”

“我？”沈直驚訝，随即愧疚地撓了撓頭，“我可能是這兩天太累了。”沈直看着在水裏撲騰着明顯已經被泡大了一圈的小豆人，明顯船上已經裝不下它臃腫的身體了。

“不如你們坐我的船回去吧，正好跟我講講你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杜芳茗熱心地說着，立刻伸手準備拉沈直。

沈直笑着點頭，剛想拉着杜芳茗的手，沒想到池晝卻快了他一步，先把杜芳茗的手掌攥住了。

“船上容不下三個人。”池晝不願意沈直與別人共乘一船，直接開口拒絕了。

“擠一擠，也可以。”杜芳茗朝旁邊讓了個位置出來。

“應該沒問題的。”沈直跟着站了起來，可池晝卻伸手把他拉住，看着頭頂已經長出了豆芽的小豆人說道：“不用了，我可以劃船帶你回去。”

“那正好，你自己劃船回去還能輕松點，我跟芳茗兄一起回去，正好我還有事要與他講！”沈直十分高興。

池晝愣住，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沈直已經輕巧地跳到了另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