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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沒有。”池晝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回家吧。”

“然後我一轉身你就一個人偷偷溜走是嗎？”沈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池晝不說話了，只是轉過頭不肯看沈直。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在怕什麽？”沈直又不服氣地開口問他：“你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方才那人說了池家全都……是怎麽回事？如果需要我幫你，那不如……”

“沈懷容！”池晝突然深吸一口氣大聲叫他的名字，甩開沈直的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你為什麽非要管這麽多閑事？我的事到底又與你何幹？旁人都瞧我不起，偏偏就只有你要幫我助我，你又沒有問過我到底需不需要。”池晝曾經無數次地想過，若是少年初遇之時，沈直沒有對他出手相助就好了，他也不必受着相思之苦幾百年。

而今沈直得知他欺騙的真相，本來池晝已經做好了被沈直厭惡的打算，可他偏偏睡了一覺什麽都記不得，讓他又陷入了一種夢幻般的現實中來。

“大約因為我也喜歡你罷！”沈直毫不在意池晝激動的情緒，淡淡地開口說着，又去勾池晝的手指，很自然地說道：“我連自己的家門朝哪開都記不得，卻唯獨記得你，這還說明不了什麽嗎？”

池晝看着沈直清澈的雙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陪我回家吧。”沈直捏了捏他的手指，輕聲說道：“我就回去看一眼，若還是什麽都記不起來，我就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說完沈直又沖着池晝笑了笑，道：“反正除了你我又不認得旁人，只能賴着你了。”

池晝苦笑，反手握住沈直，心想左右不過是偷來的相處時光，能多與沈直在一起一刻也是好的。

“好，我陪你回家。”池晝輕聲應下。

沈直面上一喜，拉着池晝便往仙府走去，不了方才守門的小道童已經把沈直回家的消息傳了上去，二人還不到門口，便見到一行十來個人跑來迎接沈直。

“小少爺！你是不是闖了什麽禍從龍虎山逃出來了？”為首的一個小道童見到沈直立刻飛奔過來，在距離沈直不遠的地方又急停下來，板着臉氣呼呼地看着沈直質問。

沈直被他小小年紀卻一本正經的語氣逗樂了，笑眯眯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逗趣地問他：“管得這麽嚴厲，你是我的誰？”

七塵氣惱地拂開沈直的手，又看向池晝，鞠躬行了個禮，禮貌地說道：“池少爺，謝謝你送我們少爺回家，先回府裏歇歇吧！”

“你們認識？”沈直很驚訝。

七塵奇怪地看着他，“你剛上山的時候還是我親手把你交給池少爺的，你怎麽忘了？”

沈直尴尬地撓了撓鼻子，“出了點事，我确實忘了不少東西，先回去再說吧。”說完就想跟着七塵走，可剛走出兩步卻又回頭看了看池晝，像是怕他又跑了一樣，不放心地拉住池晝的衣服。

沈直早就聽池晝說過他是大家族出身的少爺，可也沒有想到會這麽有排面，一進了仙府便有一群人過來迎他，沈直不但一個人都不認識，反而對這樣的場面多了幾分膽怯，一直靠在池晝身邊不敢遠離。

直到池晝向沈氏的人說明了沈直的情況，而後不知道沈直的娘親找來了一個什麽人物來幫沈直瞧病，沈直才不情願地放開了池晝。

“道人，甜甜如何了？”沈夫人忍不住在一邊關切地問道。

“該是被人用封印封禁了記憶。”

“有破解之法麽？”沈直先焦急地問道。

道人想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道：“此封印對身體并無大礙，又何必冒風險去解它呢？”

“可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沈直搶白道：“非想起來不可的！”

池晝站在旁邊心裏一緊，他知道沈直口中說的是他，可偏偏沈直不知道他才是最怕沈直恢複記憶的那個人。

“是什麽人做的？”沈夫人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才看向池晝問道。

“不知。”池晝悶聲回答。

“甜甜連家門朝哪開都忘了，卻偏偏記得你，倒也是奇怪。”沈夫人道行不淺，幾百歲的年齡看事情到底通透些，本來池晝送沈直回來她便起了疑心，現在聽到道人這番說辭便更加懷疑了。

池晝早在決定陪沈直回來的時候便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此刻聽到沈夫人這般質疑也沒有出聲，只是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是他送我回來的，一路上也多虧了他的照顧。”沈直自然聽出沈夫人的話外音，有些不悅地替池晝澄清。

沈夫人極寵沈直這個幺子，聽到他這般幫外人辯解也不氣惱，只是無奈地沖沈直笑了笑，而後便叫着那位瞧病的道人一同出去商量沈直的事了。

“你累不累？睡一會吧，之前為了趕路都沒怎麽好好休息。”池晝與沈直共處一室又不知道說些什麽，看着沈直瞪着自己眨巴的大眼睛只好讓他先休息。

沈直搖搖頭，“我睡下了你便要走了，是麽？”

“答應你的事我就不會變。”池晝看他，輕輕把沈直按進床上，同時輕聲說道：“睡吧。”

“我娘剛剛誤會你，你生氣麽？”沈直又問。

“她懷疑我也是應該。”池晝心裏很明白，沈直現在的情況雖然不是他做的，可也的确與他有關。他耗費了多少心血才讓沈直重新活過一遍，本意是與沈家人一樣，願他此生平安喜樂再不經歷那些人心險惡，可偏偏現在又把沈直攪了進來。

“你……”

“我不走也不生氣，說過要陪你直到你想起來就肯定會一直陪着你。”池晝見沈直還要說些什麽，趕忙伸手捂住沈直的眼睛，“睡吧。”

沈直一開始還執意要盯着池晝不肯睡下，可到底累了幾日，突然高床軟枕伺候着，不多一會困意就襲來，逐漸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池晝一直沒有動，就站在床邊看着沈直，從頭到尾也沒有問過沈直有沒有懷疑過他，反正只要沈直讓他做的，是生是死他也絕無怨言。

沈直睡下沒多久，沈夫人便開門走了進來，先是看了沈直一眼，見他睡得香甜并無大礙，替他拉了拉被子又看向池晝，壓低了聲音問道：“賞個臉與我老太婆聊聊如何？”

池晝早知這一劫逃不掉，立刻點頭應下，跟着沈夫人出了門。

“我聽七塵說，在龍虎山上你與甜甜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剛一出門，沈夫人便開口問他。

“是。”池晝眼底有些淡淡的厭惡，低垂着眼始終沒有看她。

“你叫什麽名字？”沈夫人身穿一身素色長袍，妝容高雅大氣，面容年輕似四十出頭的婦人，看上去便是一臉貴氣，此刻站在少年模樣的池晝面前，倒顯得池晝像個愣頭小子一般。

“池逾輝。”池晝低聲回答。

“是哪裏人？”沈夫人又問。

池晝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回答：“青州。”

沈夫人點點頭，眼神看向遠處的樹木，過了好一會才又問他：“我聽聞青州有一個池姓家族，一夜之間被人滅門，不知你可聽聞？”

“夫人要問什麽？”池晝擡起頭看着她，聲音冷清地說道：“想問我青州的池家與我可有關系？”

沈夫人一愣，沒料到池晝居然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我若說有呢？”池晝咄咄逼人：“我若說我便是池家出事之後便失蹤了的私生子呢？你又要奈我何？”

“我對別人的家事不感興趣，我只是關心甜甜，他無緣無故出了這事，着實蹊跷。”沈夫人強忍着怒氣解釋：“我問及你的身世便也只想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關聯，你又何必心驚？”

池晝冷笑，“我沒什麽好心驚的，縱使你如何懷疑我會害懷容，我自問心無愧，可夫人若是想把我趕出去怕是不能如願了。”

沈夫人皺眉，“這是何意？甜甜已經平安歸家，你還要賴在我仙府中不走了？”

“我答應過懷容答應過他便不會食言，除非他松口讓我離開。”池晝話說到這，房門突然從裏打開，沈直從裏面走了出來，看着池晝和沈夫人含糊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池晝眼光始終柔柔地看着沈直，忽然俯身湊近沈夫人的耳畔，用輕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繼續說道：“就算與夫人拼上一拼，我也定不會離開懷容身邊。”

沈夫人心中大驚，擡頭看向池晝之時他卻已經收起眼中的冷冽，上前一步迎上沈直，用與方才截然不同的語氣回他：“夫人問我之前的事，我便與她聊了幾句，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我半夢半醒間發現你不在了，偷偷起來看看你跑了沒。”說完沈直又看向沈夫人，開口一聲“娘”卻堵在了喉嚨間，最後只禮貌地點了點頭。

“甜甜你餓了沒？我讓人去準備點吃的，說不定你吃了家裏的好吃的便能想起什麽了！”沈夫人親昵地對沈直說着，又別有深意地看了池晝一眼，而後才轉身離開。

沈直盯着沈夫人的背影，直到她走遠之後方才看向池晝，有些羞澀地問他：“甜甜是我的乳名嗎？這裏的長輩都這麽叫我，聽起來還挺奇怪的。”

“好聽。”池晝貪戀地看着他。

沈直眼睛轉了轉，上前一步湊近了池晝，身體貼着他的胸膛低聲問道：“你這麽喜歡這個名字，是不是從前也這麽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