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

秦子邺抱着祝無喚走進家門,在路過書房門前時,他稍微停頓了一下。

秦母在後面催促,“愣着幹嘛,趕緊進去啊。”

他望着懷裏有些神志不清的人,此時的祝無喚被逐漸加重的心悸反複折磨,甚至連呼吸也變得愈來愈虛弱。

秦子邺心下一動,擡腳便往自己房間走去。

秦母原地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那房間跟豬窩差不多,帶他進去幹什麽?”說罷她邁步想跟着一起過去。

秦子邺像是沒聽見一樣,疾步踏入房間,并擡腳将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秦父眼疾手快攔住了秦母,“別打擾他們了,子邺比我們更知道怎麽照顧他。”

“可……”

秦父勸導她,“我記得之前無喚留了藥在咱家,你去找一下看還能不能喝,我去燒水。”

“藥放在客廳的櫃子裏了,我去拿吧。”秦母深深的望着緊閉的房門,嘆氣道,“多好的孩子啊,怎麽就被人下毒了呢。”

另一邊,秦子邺将人輕輕放在床上,又扯過一旁淩亂的被子給他蓋上。

藥丸很是見效,服下去不到半刻鐘,祝無喚便慢慢恢複了肢體能動性,說話也不再像剛才那樣艱難了。

秦子邺褪去了祝無喚的左靴,蹲在床尾為他按摩着昆侖穴。

這是秦子邺特意從祝家府醫那裏學會了按摩術,雖說只學了幾個穴位,但用來緩解祝無喚毒發時的心悸已是綽綽有餘了。

祝無喚的心髒處仿佛萬蟻噬心般,他眉頭緊蹙,顫抖着身子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随後又覺得此舉失禮,于是他咬住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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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邺于心不忍,他恨不得讓自己代替祝無喚來體會這份痛苦。

自他有記憶開始,祝無喚就已經是這種見不得風的病弱身體了,小時候他看不慣秦母總是無條件維護對方,就時常以“病秧子”來表達他對祝無喚的不滿。

秦母聽到後揚言要揍他一頓,可每次祝無喚卻會笑着将這茬打诨過去,“他還小,長大就懂事了。”

後來确實如祝無喚所言,在秦子邺七歲那年他去祝府玩樂的時候,意外撞見了祝無喚發病的樣子。

秦子邺吓壞了,以為他要命不久矣了,于是急忙去找嘉平長公主。

待長公主領着他匆匆趕到內室時,祝無喚已經直挺挺的半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真的離世了。

秦子邺登時就嚎啕大哭,他沖上前去撲到祝無喚的身上,口中反複念叨着“哥哥不要死……”甚至連鼻涕都蹭到了祝無喚的衣服上。

結果祝無喚直接被他吵醒了,望着涕淚交流、哭成淚人的秦子邺,祝無喚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埋汰。”

最後長公主從他懷裏翻出一個瓷瓶,倒出裏面朱紅色的藥丸給他喂下,這才轉過身安慰着正在抽噎的秦子邺。

“子邺不哭了,子邺最堅強了。”她拿出手帕為他擦淚,“哥哥沒有離開,他只是生病了,我們一起陪着他好不好?”

當晚,任由長公主如何勸秦子邺回去休息,他都不為所動,堅定的守護在祝無喚的床榻邊,直到天明。

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過“病秧子”這個詞,每每見到祝無喚前來,他總會主動幫着提箱子。

有時祝無喚忙着公務沒按時吃飯,他便端着飯食靜靜地陪在一旁。祝無喚停筆時,便看見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似乎在說“吃一點嘛……”

祝無喚不禁感慨:這人怎麽這麽會撒嬌呢?

他殷勤的樣子引起了秦母的注意,于是她私下還和祝無喚悄悄讨論過,“我感覺子邺最近變乖了很多,既不故意惹事了,就連學習也更認真了。”

祝無喚輕輕扇着扇子,笑而不語。

……

藥丸的功效在祝無喚的體內不斷蔓延,這也使得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心口也不再像剛才那般絞痛了。

秦子邺乖乖蹲在床邊,繼續按摩着他身上的其他幾個穴位。

望着祝無喚慢慢舒展的眉頭,秦子邺終于松了一口氣,輕聲問道,“感覺怎麽樣了,還疼嗎?”

祝無喚搖搖頭,“……好多了。”

他的聲音還是虛弱。

秦子邺松開他的手,拿着旁邊打濕的涼毛巾為他擦拭額前的汗珠,“你出了很多汗,要喝水嗎?”

祝無喚這才察覺到自己幹裂的嘴唇,“嗯。”

秦子邺攙扶着他坐起來,“正好,我媽剛才煮了藥,你趁熱喝。”

在祝無喚疼昏過去時,秦母端着煮好的湯藥蹑手蹑腳的走進來,她不忍打擾祝無喚休息,于是對着秦子邺打手勢,讓他等祝無喚醒來趕緊喝掉。

房間內彌漫着中藥獨有的苦澀味道,秦子邺用勺舀着碗裏的湯藥,“我試過了,不燙,可以喝。”

“我自己來。”

祝無喚不想讓別人喂,結果手還沒碰到勺子,就被秦子邺擋了回來,“你自己不行。”

說着,他不由分說的把勺子遞到祝無喚的嘴邊,“張嘴。”

祝無喚失笑,“你這孩子還命令起我來了?”

秦子邺盯着他喝下那一勺,才悶悶回道,“每次看到你毒性發作的樣子,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可惜我沒見過那個下毒的人,不然我一定要暴揍他一頓,打得連他親媽也不認識。”

祝無喚又喝了一口。

“你們三司根本不會斷案。”秦子邺惡狠狠道,“要我說就應該直接砍頭!”

祝無喚擦了擦嘴角,淡淡道,“他已經被流放了,路上的日子不會好過。”

流放的路途不僅遙遠,若是行至南方瘴氣之地,怕是會風邪侵體,性命難保。即便僥幸活了下來,如若路上遇到強盜,笨重的鎖鏈束縛住逃跑的行動,也只得淪為刀下鬼魂。

“越想越生氣。”秦子邺把空碗重重的放到一邊,“算了,不說他了。”

祝無喚瞧着他氣鼓鼓的臉頰,心下一動,按耐不住地想去摸一摸他的腦袋。可不曾想秦子邺卻突然站了起來,祝無喚只好悻悻的收回了手。

“從明天開始,我要努力健身,長出一身健碩的肌肉,然後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你身邊,看那些歹人還敢不敢給你下毒!”

為了增大聲勢,他還舉着手臂給祝無喚展示,“我感覺現在稍微有些肌肉了,再鍛煉鍛煉,絕對單挑十個不成問題。”

祝無喚“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可我覺得章華一拳就能把你打飛。”

“啊?”秦子邺傻眼了。

他又趕緊給自己找補,“你幹嘛胳膊肘往外拐啊。”

“沒有啊,章華從小就陪我一起長大了,算起來……”祝無喚想逗一逗他,“比你的時間還要長呢。”

秦子邺微怔,半天沒說出話來。

祝無喚以為是自己開玩笑過度了,剛想安慰他,沒曾想秦子邺突然蹲下來,兩只手扒在床沿邊,委屈地擡頭望着祝無喚,

“……我們是夫妻,你得向着我。”

祝無喚怔怔望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很早便發現這人喜歡将“結婚”“夫妻”“老婆”這些詞挂在嘴邊,而且極為喜歡在有外人的情況下明裏暗裏的透露出來。

就像是小動物向外來者宣示自己領地一樣。

祝無喚曾糾正過很多次,可秦子邺總是表面上答應,背地裏卻依舊這麽稱呼。最好的證據就是籃球賽那次,連不交好的二班體委也來湊熱鬧。

交涉無果,祝無喚無奈只得做了讓步,只要秦子邺不過分,他勉強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同于身邊其他人自出生就有系統締約,祝無喚的那一欄始終都是空白。長公主曾擔憂過,可他卻只覺得幸運。

他自小受到父親的影響,立志也要成為征戰沙場的武将,若有一天自己戰死,豈不是會耽誤了另一半的一生?

祝無喚自诩孑然一身,然不曾料到在九歲那年,他遇到了秦子邺。又想着等七年後與秦子邺解除系統締約,但一場突如其來的中毒卻終結了自己從戎的生涯。

……

秦子邺見他不說話,于是試探性的戳了戳他的手指,“你在想什麽呢?”

祝無喚回過神,笑着搖搖頭,“想起了你小時候。”

“那有什麽好回憶的?”秦子邺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從前自己的那些混帳事,面色微微發紅,“你應該看看現在的我。”

他又強調道,“無比勇猛的我。”說完他還害羞的低下頭。

祝無喚被他逗笑了,“小雞仔。”

秦子邺佯裝惱怒,“你37度的嘴裏怎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祝無喚上手撩了撩他額前的碎發,“這次多謝你了。”

秦子邺癟癟嘴,“……你這轉移話題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

“我堂堂男子漢,照顧自己的老婆本就是理所應該的。”

他眼珠一轉,狡黠地盯着他,“不過你要真想感謝我,就快些和我結婚吧!”

祝無喚彈了下他的腦門,“別人家小孩想的都是怎麽考上大學,你可倒好,滿腦子都是這些事。”

“那怎麽了!”秦子邺摸着敲紅的額頭,“我每年去給我太爺燒紙錢,他都托夢來指責我怎麽還不把你娶回家。”

他頓了頓,嬉皮笑臉道,“不對,是我入贅你們家。”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你家的上門女婿,再掙上花不完的錢。左手美人在懷,右手攥着鈔票……人生無窮樂矣啊!”

“……貧嘴。”祝無喚捏着他的耳朵,“你想做,我們家還不要呢。”

“怎麽可能!長公主最喜歡我了,她上次不還說最近要準備聘禮了嘛。”

“到時候啊,我們在淮國辦一場,在這邊也辦一場。”說着他突然眼睛一亮,“這樣我就能收兩份份子錢了!”

秦子邺自誇自擂,“哇,我果然真是個聚財小能手啊!”

祝無喚無奈搖搖頭,心裏嘀咕着:天吶,誰能把這個小財迷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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