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實乃良配

實乃良配

随後，兩人又相互交代了幾句，而後裴桑先行離去。

祝無喚也回去長留閣換了身幹淨的衣袍，對着銅鏡簡單的梳洗了一番，這才匆匆趕去府外。

長公主和祝太傅已經等候許久了。

尤其是長公主，在看見祝無喚身影的霎那，便急忙走上前來，拉着他仔細看着，“我怎麽瞧你如此疲憊呢？”

祝無喚微怔，讨好笑着，“孩兒孤身在外，實在想念母親，好在這次回來的及時，正好能陪您一起進宮呢。”

一旁的祝太傅冷眼瞧着他，感嘆自家二兒子耍嘴的功力見長，真是和某個外來人員越來越像了。

祝英卻被小小的驚到了，沒想到幾日不見，二哥撒嬌的本事愈發爐火純青了。

可偏偏長公主很吃這套。

她溫柔撫摸着祝無喚略顯消瘦的臉頰，“等從宮裏回來，娘給你做好吃的，一定要給你好好補一補。”

未等祝無喚回應，祝太傅直接打斷母子倆的寒暄，“時候不早了，雪路本就難行，再等一會兒就該誤了時辰了。”

“外頭雪大，夫人先進馬車吧。”他輕輕攙着長公主的手，溫聲細語道，“車裏已經封好了油紙，不會有一絲風吹進來的。”

長公主點點頭，“那他倆……”

祝太傅淡淡道，“後面還有一輛空馬車，孩子們大了，不必時刻纏着母親。”

兄妹倆不約而同的望着後面那輛看似有些陳舊斑斑的馬車，內心吐槽道：……這老頭兒怎麽還厚此薄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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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與皇城相隔幾條街，路上又滿是積雪，馬車寸步難行，車夫只好駕着馬兒緩緩行進着。

祝英窩在車裏的角落，用貂裘大氅将瑟瑟發抖的自己緊緊裹住。她手爐裏的炭有些不夠了，連帶着爐子也不再暖和了。

她偷偷瞄着對面閉目養神的祝無喚，輕輕嘆口氣……反正過會兒就到了，再忍一忍也無妨。

沒曾想，祝無喚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突然睜開眼睛，并且微微朝她探過身子。

正當祝英準備開口詢問時，祝無喚直接奪走了她手爐。然而未等她發作，下一秒祝無喚便将他自己的手爐塞到她的手裏。

祝英一怔，這個手爐……摸上去明顯比自己的那個更暖和。

祝無喚輕咳一聲，“涼了也不知道說，嘴巴可不是只用來吃飯的。”

“我不是怕影響你休息嘛。”祝英尴尬的幹笑一聲，“還是二哥最關心我。”

祝無喚不作聲，沒有了手爐，他只好把手縮進袖子裏，自給自足供暖取暖。

祝英細細觀察着他，“你又要歇息了嗎？”

“……沒有。”祝無喚悄悄攏着外衣，不讓熱量繼續散發出去，“你說吧，我聽着。”

祝英放下心來，問他道，“你這次怎麽突然就回來了，我還想給你寫封信，讓你幫我帶些東西回來呢。”

“帶什麽？”

“之前秦子邺送了我一個叫魔方的玩具，說是可以激發智慧，讓大腦……”她絞盡腦汁回憶着，“得到最大限度的開發？”

她深深嘆氣，“好難背，比四書五經難記多了。”

祝無喚失笑，“你還真的信他？”

“當然信了。”祝英托着下巴，“我每次拼完一面，結果另一面就亂了，好不容易拼完兩面，結果第三面就必須要把它們打亂。”

“所以我就必須要想出一個辦法，讓六面全都統一。聽說在他們那邊，有人幾秒鐘就能完整拼完，我也想做到這樣，所以就一直練。”

“可怎麽也不行，後來我一生氣……就把它摔了。”祝英惋惜道，“它也太脆弱了，我尋思也沒使多大的勁啊，它就四分五裂了。”

祝無喚忍住笑意，“你整天舞蹈耍槍的，力氣還不叫大啊？”

他安慰道，“魔方是有技巧的，只是可惜你現在也沒有了，不然的話……或許我可以教一教你。”

“真的？”祝英眼睛一亮，随後又有些不信，“你居然會玩這個？”

“怎麽，瞧不起我？”

“哪能呢？二哥可是天下最聰明的人！”祝英追問道，“那你下次去是什麽時候啊，可以給我買一個嗎？”

祝無喚頓了頓，“最近我應該不會再去那邊了。”

望着祝英略顯失望的眼神，他心裏有些不忍，“不過若你真的很想要，可以再等幾個月。”

“等子邺考完試，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來，到時候你可以提前給他寫信，別說一個魔方，他甚至可以給你帶幾十個過來。”

祝無喚想着秦子邺背着大大的書包，跋涉萬裏來到淮國，結果背包打開後裏面全是魔方……這場景，一定會很有趣。

他又忍不住想笑。

祝英想了片刻，“或許那時我就不喜歡這個玩具了。”她擺擺手，“算了，以後再說吧，我還是在院兒裏打打拳吧。”

祝無喚望着她，點點頭，“這個也很好，等大哥回京，你就可以再和他比試一番了。”

……雖然屢戰屢敗，但這種精神，還是很值得學習的。

一聽到大哥，祝英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幹脆我直接去雲州找他吧，要是等他回來，誰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祝無喚無奈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現在連出府一趟都很難，更別提出城去雲州了。”

祝英的婚期将至，為了提防她偷摸跑出去，長公主早就下令全府上下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未經自己的批準不得讓三小姐出府。

若是在臨婚前新娘子跑走了，祝家不僅成為了南安城內衆人議論的笑話，同樣也會使連為姻親的兩家人心生芥蒂。

果然，祝英瞬間垂頭喪氣起來，“是啊，我現在就像是被囚禁在籠中的鳥、被鎮壓在山下的猴子、被束縛住雙腳的閨秀……”

“只能任由家裏的安排，做一個政治聯姻的物件、一個安心待嫁的木偶。”

祝無喚看着她，心中說不上的刺痛。

他的妹妹一直都是充滿活力的樣子，是個成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小霸王，可唯獨在提起此事時，她便如同洩去了全部的能量，只能失魂落魄的望着模糊的未來。

……

淮國皇城原址取自前朝，□□帝建國後，便下令修整這被戰火殃及的皇城，并陸續添了些宮殿和亭閣，就連皇城門也擴大了一倍。

恣華門站着一位內監，遙遙瞧見了祝家的馬車，他連忙迎了上去問候。

祝太傅撩起簾子，寒暄道，“雪日寒冷，薛公公怎會在此啊？”

“咱家是在此特意等候祝大人的。”薛韋朝着馬車內迅速瞄了一眼，“太傅大人，請問令郎是否随行？”

“不錯，可是有何不妥？”

祝無喚聽到車外的交談聲，于是探出頭來察看。

薛韋自是注意到了祝無喚，捏着嗓子細聲道，“陛下有令，宣召祝堯祝大人進殿議事。”

兩人一怔。

見祝家人不動，薛韋臉色一沉，嚴肅道，“陛下在順明殿等候多時了，還請大人快些吧。”

車裏的祝英透着窗縫往外看去，心想二哥回來不過半個時辰，就連家人也不提前知曉，可見皇帝的消息是真的靈通啊。

祝無喚匆匆下車，“那就有勞公公帶路了。”

長公主望着祝無喚漸遠的身影，心裏不安，“莫非是和裴桑來府所談的事有關？”

祝太傅放下車簾，淡淡道，“堯兒做事一向謹慎，不會出現大問題。”他拍了拍長公主的手，“你放寬心，先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吧。”

……

去順明殿的路上，薛韋找着各種話題和祝無喚閑聊，要麽說“祝大人走的這幾天陛下甚是想念”，要麽就是“祝大人在那邊可有什麽趣事啊”之類。

祝無喚應對如流，挑不出一絲錯來，也沒有透露自己在秦家發生的任何事情。

薛韋暗自感嘆他說話滴水不漏，然後一臉谄笑道，“咱家前日聽陛下和太後娘娘談起大人與那秦小郎君的事，陛下誇小郎君率性坦蕩，和大人乃為良配。”

他低聲道，“不知大人的這樁親事何時操辦，咱家還想一睹這位小郎君的風采呢。”

他是宮裏的太監，沒有旨意是出不了宮，自是從未見過秦子邺的容貌。只是偶爾聽人說起過，祝家那未過門的男妻……不聽訓導、肆意玩樂，甚是頑劣。

祝無喚微微皺眉，他不喜外人過分詢問自己的家事，故而閃爍其詞道，“他日行禮之時，必請公公前來觀禮。”

薛韋笑逐顏開，“那咱家就靜候着大人的好事了。”

自內監竊聽案發生後，順明殿門外的錦衣衛又增加了一倍，時時刻刻都有一隊錦衣衛來回巡邏，若發現有行蹤鬼祟的人便即可抓起來嚴刑審問。

僅祝無喚離開南安城的這幾天，便陸陸續續有十二個內監遭了杖刑逐出皇宮，八個內監丢掉了性命。

薛韋和其中一個錦衣衛低聲說了幾句，那人的眼神瞬間淩厲了起來，上下打量着祝無喚。

祝無喚僅瞟了他一眼，便繼續低頭想事情。

弘景帝此時诏自己進宮，定是問責內監之死，雖然他不是刑部官吏，可主意卻是他想的，如今計劃失敗，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半責任。

“祝大人？”薛韋輕聲喊着他。

祝無喚擡眸看着他，“公公何事？莫非陛下仍在殿內議事？”

“陛下自下朝後便匆匆回了順明殿，沒有召見任何大臣。”

薛韋指着殿門，微笑道，“陛下剛批了許久的折子，剛才有些犯困，就在偏殿歇息了。”

祝無喚順着方向看了看緊閉的殿門，“本是陛下召見，無旨我不敢擅離。”

“是啊。”薛韋笑意加深，“那您要不……在這兒跪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