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謹慎行事

謹慎行事

長公主生育了兩男一女，且各個都可稱得上是人中龍鳳，可她心中仍是不滿意。如今祝無喚和祝英的人生大事皆以有了着落，可唯獨這戍守邊關的大兒子遲遲沒有音信。

她常去參加京中舉辦的聚會，看中了不少人家優秀的女孩子。可每次寫信給祝晏介紹，祝晏便說自己有心儀的姑娘。

她又說讓他領回家看看，祝晏卻又百般托辭。長公主心中暗暗想定，這八成就是借口。

後來時間一長，她也就沒了興趣繼續探究下去，甚至已經打定主意祝晏這輩子就是個光棍了。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怎麽突然就傳出來成親了。

而且……居然是被那山寨的女寨主強搶了去，成了壓寨郎君！還當天就拜了堂！

她心中無法接受。

不過祝英聞之倒是驚訝了許久，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道，“大嫂真猛，我由衷佩服。”

于是她遭到了長公主的一記白眼。

祝英嘆了口氣，勸解道，“娘，就憑大哥的犟脾氣，他若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寧可自己一頭撞死，也絕不會這般受辱。可見，他是真心喜歡那穆寨主的。”

長公主抹着眼淚，“你又不在當前，如何知道他的想法。我聽說那寨主粗俗放蕩，萬一他以堯兒逼迫你兄長怎麽辦？”

祝英皺眉，“您往好處想想嘛，他倆先前合作攻打枭渠，後來陛下派大哥去圍剿山寨，這一來二去兩人自然有許多交集，說不定就此看對眼了也未可知啊。”

長公主嗔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哪懂這些？”

“……”祝英無語，心想又拿這套說辭否定我。于是她默默走去旁邊坐着，不再出聲了。

長公主想了半天，最後喊着衛嬷嬷，“聽說陛下派辛淩去雲州，快給我研磨，我得寫封家書讓他一并帶去給晏兒，好好問清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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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晏拿到這封家書時，辛淩正安靜地喝着茶，悠閑道，“将軍這突如其來的成親，倒是讓長公主憂心了好幾天。”

祝無喚坐在一旁正大光明地偷看，時不時掩面輕笑，“母親的這封家書，倒是要将兄長活吞了一樣，就差沒親自過來審問了。”

祝晏苦笑，“不僅如此，還要讓我将與蘭妤的相識相知、恩怨糾纏、拜堂成親和最近的生活仔仔細細寫下來，讓辛淩帶回南安交給她看。”

辛淩道，“此事在南安傳的沸沸揚揚，就連秦公子的輝煌事跡也要甘拜下風。”

“想必母親這段時日不願意出府了。”祝無喚嘆氣，“三妹可還好？”

提起祝英，辛淩微微一笑，“三小姐覺得甚是有趣，本來已經求得了陛下的準許和我們一同前來雲州。”

他頓了頓，“結果卻被太皇太後強行留在了宮裏。”

祝無喚一楞，立刻反應了過來，“這應該是母親的意思吧。”

借太皇太後的命令，讓祝英出不得南安。宮裏禮制森嚴，正好還可以多學學禮儀。

辛淩點點頭，“我離開南安前陛下開恩準我去見見她，當時她正被宮中管教秀女的嬷嬷訓着學走路。”

那時祝英無論做什麽都要受到嬷嬷的斥責，她強憋着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辛淩剛想上前勸阻，卻被薛韋攔了下來，“這是太皇太後下的令，将軍可要想清楚。”

辛淩垂下眼眸，“我雖然心疼，但宮規嚴苛，外臣進內廷已是大為不妥，若我再出言勸慰，怕是三小姐會受到責罰。”

祝無喚卻道，“明威将軍錯了。”

辛淩一怔，“此話何意？”

“對三妹來說，她不在乎什麽多的責罰。”祝晏接道，“她孤零零一人在偌大的皇宮裏，本就沒有安全感，而你的淡然離去，在她看來，是一種抛棄。”

辛淩半天沒反應過來，“我……沒有這個意思。”

祝無喚道，“我能看出來那日冰嬉後，三妹對你有了些感情。後來懸絲診脈之時，三妹頻頻透過窗子看你，我便知道你在她心中已有了位置。”

“可……她內心仍是不甘于束縛的。若有你在，她或許便有了挂念。可如今，倒是不好說了。”

辛淩猛地站起來，“她會如何？”

祝無喚搖搖頭，“我不知道。三妹雖是我朝人，但自小便與子邺一起玩耍。受他影響，有些想法也漸漸異于常人，實在不知她會做些什麽。”

辛淩急忙道，“那秦公子會不會知道？”

話音剛落，秦子邺和穆蘭妤端着幾碟飯菜走了進來，語氣歡快道，“我和大嫂一起做的菜，快來嘗嘗。”

辛淩見他，三步并作兩步抓住他的手臂，“你和三小姐關系好，她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以後的事情？”

他的手勁太大，秦子邺差點沒端住盤子，“我這些天一直和無喚待在一起，即便從前在家，祝英也只會在院子裏打拳練功，我倆很少說話的。”

辛淩垂頭喪氣，失落地呆在原地。

秦子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口型問祝無喚，他怎麽啦？

祝無喚對他搖搖頭，而後開口道，“辛淩，剛才所說的情況是基于三妹看見了你。若她沒注意到你在場，便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辛淩緩緩開口道，“若三小姐真的選擇了她想走的路，我願意尊重她的想法，雖心有不舍，但絕不強留。”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們先吃，我去外面吹吹風，一刻鐘後回來。”

待辛淩走後，秦子邺拽了拽祝無喚的袖子，“怎麽了，祝英把他甩了？”

祝無喚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可能吧。”

秦子邺若有所思點點頭，“我覺得祝英特別像電視劇裏的大女主，那種‘要什麽男人，老娘要專心搞事業’的霸氣女人。”

“那你呢，你是選擇感情還是事業？”

秦子邺嘿嘿一笑，“你猜。”

祝無喚瞥他，“愛說不說。”

“哎哎哎！我說我說。”秦子邺湊近他，“小孩子才做選擇，我都選！”

祝無喚注視着他，突然輕笑一聲，“你現在有事業麽？”

秦子邺眼睛一瞪，“我已經想好要在淮國賣什麽了，等我回家給你做個企劃書，絕對震撼。”

“行啊。”祝無喚捏着他的臉，像哄孩子一樣逗他，“我等着你成為大富翁。”

秦子邺撇撇嘴，“你又是這種不信我的表情……”

每次都是。

……

一刻鐘後，辛淩從外面走了進來，明顯能看出心情恢複了許多。

穆蘭妤招呼他，“正巧你回來了，快來講講路上那薛韋有什麽異常。”

今日午後辛淩和薛韋進了總督府，祝晏早早在門口等着了。薛韋見他一瘸一拐走來，于是趕忙攙扶，又稱自己身為閹人，不敢受将軍親自相迎。

辛淩仔細回憶了一番，“并無異常，凡事皆與我共同商議，也不像別的內監那般目中無人，很謙卑謹慎。”

秦子邺道，“聽上去像個好人。”

祝無喚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跪在順明殿外薛韋奸險的笑臉，無奈嘆氣。

“此人善于僞裝，尤其是樂于給不熟悉的人留下好印象，可在背後卻暗暗捅刀子。”

祝晏許久沒有回京，對此人不甚了解，但既是祝無喚所言，他選擇相信。

辛淩頓了頓，“父親在家對此人也是這般評價。”

秦子邺托着下巴，開口道，“他現在住在總督府，我真的擔心他會半夜去書房偷情報。”

祝晏道，“不必憂心，我已将重要的軍報藏到別處，若不費點功夫搜尋是找不到的。”

祝無喚接着道，“即便如此，兄長仍要謹慎行事。薛韋掌管東廠多年，心細如發，任何細小的發現他都能查的水落石出。”

穆蘭妤略微吃驚，“這人聽起來倒挺厲害。”

辛淩回道，“他從元和帝起就開始伺候禦前，可惜當時上有其他有資質的秉筆太監，他的存在感偏低。”

“後來元和帝駕崩時，一衆老太監被下旨殉葬，他因不受重用逃了一難，在佑寧帝一朝做了秉筆太監。”

“直到當今聖上登基，他才飛黃騰達，先是當了提督東廠，後又升為掌印太監，成了我朝最有權勢的太監。”

穆蘭妤追問，“他應該得有什麽過人之處吧，不然怎麽能從一個不知名的小太監做到如今的地位？”

祝無喚解釋道，“因為佑寧帝時期，他依仗當朝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現在他又倒向榮寵冠絕的蕭貴妃，前路自是通暢無阻。”

秦子邺看過淮國歷史，其中為禍四方的四大太監，薛韋便是其中之一。

他雖不像其他三個惡貫滿盈，但幹涉太子人選、與蕭貴妃合謀謀害宮妃皇子、下毒謀害太子未果……很多宮闱醜事皆與他有關。

可他從弘景帝年幼之時便時刻陪伴，故而哪怕知道他參與某些事情，皇帝仍不忍心責罰，并一力保全他。

這也使得薛韋更肆無忌憚，但表面的功夫還是得做，畢竟現在的太子不是蕭貴妃的兒子，且朝臣不願廢太子，一切尚未有定數，他仍要給自己留條活路。

辛淩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說道，“此次路上，薛韋無意間向我透露陛下給他的任務。我雖有所懷疑，但不得不說。”

“陛下讓薛韋調查雲州士卒和糧草辎重的情況，并查看近五年來的雲州軍務，一切記錄在冊，回南安後進行比對。”

祝晏皺眉，“這般絕密的事情他居然會輕易透露？”

辛淩點點頭，“他确實這麽說。”

祝無喚思考一陣道，“不管是否有詐，陛下還是對雲州産生了懷疑，我們更要謹慎，切勿被人抓到了把柄，引得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