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校場巡視

校場巡視

雲州共有兩個校場，一個是從前的總督建立，但場地狹小，每到雨季，校場地面泥濘不堪無法行走。

另一個就是祝晏上任後修整的新校場，将原先的進行擴建，足以容納萬人之上。每次與枭渠開戰前，便在這裏點兵點将，開拔出軍。

一行人不急不慢到時，士卒們正整齊劃一的操練着，整個校場上空飄蕩着雄渾的吶喊聲。士卒勁頭正盛，仿佛面對的是那群可惡的枭渠士兵。

辛淩微微挑眉，心中暗暗感嘆雲州軍的激昂慷慨。他看着祝晏，油然生出無盡佩服。

一旁的秦子邺看的是熱血沸騰，連忙拉着祝無喚的衣袖，興奮道，“快看，好酷！”

祝無喚輕撫他的頭發，“是啊。”

祝無喚深深地望着士兵們，內心閃過一絲刺痛。若沒有那場中毒，或許自己也能如次這般，披甲上陣，殺敵衛國。

有一個眼尖的士兵發現了他們，連忙收住了刀，激動喊道，“祝将軍回來了！”

身邊的人聽聞，一個個也止住了動作。當看見祝晏後，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是祝将軍，真是祝将軍！”

校場上的士卒紛紛不訓練了，一股腦全湧了上來，叽叽喳喳道，“将軍安然無恙，真是萬幸啊！”

“祝将軍吉人天相，小小枭渠又能奈何？”

“祝将軍，我等每日都在刻苦操練，就等着再次将那群枭渠人揍回草原呢！”

……

祝晏一一回應，“本将一切都好，有勞諸位挂念。”

薛韋冷眼看着這喧鬧的場面，重重咳了一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祝将軍真是好威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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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此人是什麽來頭。不過見他既沒有胡子、嗓音又細，尤其小指還微微翹起，心中也不約而同的有了定論。

有的士卒是從別的州過來的，自是見過那裏的太監監軍，于是和周圍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祝晏淡淡道，“軍士思念主将，難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薛公公又何必動肝火？”

薛韋冷哼一聲，“祝将軍口齒伶俐，咱家說不過。”

祝無喚滿臉疑惑，不明白兄長怎麽對薛韋忽轉态度，這語氣……似乎是兩人之間出現重大嫌隙。

辛淩看出了他的疑慮，低聲道，“你當時不在，薛韋明裏暗裏詢問了許多關于穆寨主的事情。”

“而且還提到了已故的穆老将軍。”

祝無喚皺眉，“可是陛下的意思？”

辛淩搖搖頭，“看不出來，但薛韋的言辭很是不尊敬，甚至還用了‘不忠’這個詞。”

秦子邺翻了個白眼，“他還說別人不忠？先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吧。”

“另外還有一事。”辛淩注意四周源源不斷的人，将他拉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我沒有和祝将軍提過，但我想你應該知道。”

祝無喚見他神色嚴肅，意識到此事非同尋常，“可是青州出了問題？”

辛淩看了看一起跟上來的秦子邺，倒也沒有刻意避開，直言道，“昨晚我收到了大伯寄來的密信。”

“信上說，青州糧草出現纰漏，如今只能勉強維持軍中士卒的夥食，而馬匹飼料已然不足。”

祝無喚一頓，“糧草？”

“是，征糧官所記載的糧食數量與實際軍中的糧倉嚴重不符。”辛淩正色道，“他希望我此次探一探雲州的糧草情況，若有相同，那便是朝中的大問題了。”

他繼續道，“還有，軍中兵器也多有鏽蝕，若倭寇來犯，怕是有些吃力。”

祝無喚思索片刻，“如今薛韋與我們同行，此事不宜在校場說。這樣，今夜戌時後，我們在兄長的密室相見，你将所知道的一切說與他聽。”

辛淩點點頭，而後不放心的望着遠處的祝晏，“你與祝将軍談一談，薛韋是陛下的人，現下我們不能與之撕破臉。”

待辛淩走後，秦子邺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晚上又要加班啦？”

“此事過于重大，我需要進一步确定。”祝無喚稍稍嘆氣，“你若是一個人睡害怕，可以去找長嫂。等我們談論完，我再接你回去。”

秦子邺癟癟嘴，“我不能陪你嗎？”

“你不怕長不高了？”祝無喚哄着他，“聽話，明日許你吃兩碗冰酥酪。”

秦子邺垂頭喪氣，“你不要老是拿哄小孩的手段對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祝無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學着他從前求安慰的模樣，輕輕抱住他，“這樣有沒有好受一些？”

秦子邺抽抽鼻子，也摟住他以作回應，喃喃道，“你知道我拒絕不了的……”

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沒想到祝大人倒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呢。”

是薛韋的聲音。

聽聞此話，秦子邺火速松開了祝無喚，并躲在了他的身後。

祝無喚背過身，淡淡道，“沒想到薛公公喜好偷窺他人的隐私。”

薛韋哈哈一笑，“咱家不過偶然路過，見大人與秦小郎君這般親密，便過來提醒一番。此處是軍營，還是收斂些為好。”

秦子邺聽到自己的名字，于是從祝無喚身後冒出腦袋來，小聲道，“知道了。”

祝無喚把他推了回去，“薛公公不與兄長一起巡視校場，怎得來這裏？”

薛韋道，“咱家本想着與祝大人聊一聊，卻怎麽都尋不到人，誤打誤撞便尋到了這兒，倒是瞧見了一出好戲呢。”

薛韋盯着祝無喚身後的那片棗紅色衣角，開口道，“秦小郎君，先前府外匆匆一見，倒是沒說上幾句話。如今正打了個照面，不妨出來一敘？”

祝無喚感受到身後的人在微微發抖，于是婉拒道，“子邺怕生，公公見諒，來日自有相見之時。”

薛韋嘆氣，“可惜了，若陛下問起，咱家該怎麽回答呢……”

祝無喚咬着後槽牙，心想又來這招。

秦子邺深深吸了口氣，從祝無喚身後緩緩走了出來。他第一次見到太監，心裏害怕，于是緊緊拽着祝無喚的手。

薛韋上下打量着他，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将秦子邺全身看透一般。半晌，他才笑道，“秦小郎君俊貌，和傳聞簡直一模一樣。”

秦子邺磕磕巴巴道，“謝……謝。”

祝無喚将他往後拉了拉，半邊身體擋住他，“薛公公此番可否能向陛下交差了？”

“這是自然。”薛韋微微一笑，“大人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故而也十分擔心大人的婚姻之事。”

“只是這男子生不出子嗣，不過我朝有不少世家閨秀，祝大人也可多多考慮啊。”

秦子邺心中翻白眼，暗暗罵着薛韋：關你屁事？你連種都沒有呢。

祝無喚臉色一沉，“這就不勞煩薛公公了，母親已将聘禮備齊，只等着三妹成親後便去子邺家提親了。”

秦子邺一驚，心想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不過他心中又有些暗喜……無喚心中有我！

薛韋微微一怔，随後立刻道，“那可是好事啊。祝大人可別忘記邀咱家一杯喜酒啊。”

祝無喚心中嘲諷他臉大，面上卻道，“那是自然。”

沒一會兒，祝晏也走了過來。他見到三人，有些驚訝，“做什麽呢？那邊比武要開始了。”

“真的？”秦子邺二話不說，拉着祝無喚就要遠離這片是非之地，同時還不忘給兩人的離開找理由，“我最期待的就是這個了，無喚快走。”

祝無喚點頭示意，迅速被秦子邺拽走了。

剩下祝晏和薛韋站在原地。

經過剛才辛淩給自己的提醒，祝晏只得将憤怒暫時壓下，強行扯出一抹微笑，“薛公公，您也一起？”

薛韋是個人精，“那有勞祝将軍引路了。”

……

校場上，氣氛劍拔弩張，兩名士卒怒目而視，仿佛身臨戰場，宛若森林之中的猛虎。

其中一人猛地發出一聲怒吼，手中的刀鋒劃破蒼穹，朝着對手全力進攻。另外一人也絲毫不弱，身形如閃電般靈活避開。接着趁他不備，迅速發起回擊。

刀的劇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兩人見招拆招，時而糾纏、時而窺伺。刀刃迸射出的火花耀眼，以此來證明他們是雲州軍最勇猛的武士。

一炷香燃盡，勝負已出。軍中士卒爆發出的吶喊，是對那名勝者莫大的榮耀。

辛淩率先叫好，“太過瘾了！”

祝晏站起來，他讓白黎送上獎賞，“二位都是我淮國的勇士，此次比武精彩絕倫。”

秦子邺滿眼都是羨慕，他暗自下決心，明日……不，今天晚上就和穆蘭妤學習武功。

為了有朝一日能在危難中保護祝無喚，絕不再讓那日之困境再次出現。

祝無喚嗓子發癢，許是校場風大，有些着涼了，于是忍不住咳了幾聲。秦子邺聽到後，連忙俯身詢問。

“無礙，回去讓藥王開一副藥就好了。”

秦子邺心裏着急，可有沒有多餘的衣服給他披上。想了半天，最後秦子邺站在了他面前，試圖不讓風越過自己吹到身後的祝無喚身上。

祝無喚失笑，這孩子怎麽這麽傻？

他忍着喉嚨的癢意，輕聲道，“坐下吧，一會兒就回去了，我可以再撐一會兒。”

“可……”秦子邺不願意。

祝無喚道，“我不想讓兄長擔心。”他又瞄着一旁的薛韋，低聲道，“若他知曉，估計又憋着壞主意呢。”

秦子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那你不許強撐，要是真的難受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時刻觀察你的身體狀況的，這些瞞不了我。”

祝無喚無奈道，“好。”

秦子邺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到祝無喚的手中。他低頭淺笑，好像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