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

深夜，總督府的人們漸漸進入夢鄉，府內寂靜無比。偶爾有幾只野貓從外牆跳進來，蹑手蹑腳溜進後廚，那裏有廚子們丢掉的食材，它們便可以飽餐一頓。

這個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蟬了，白天喧嘩吵得人腦子疼，晚上倒是可以安靜了一會兒。

院內突然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棵樹。

借助明亮的月光，其中個高的那人手速飛快，抓了一把不知什麽東西，迅速放到盆裏。個矮的那個連忙拿木板蓋住，生怕裏面那東西會跑一樣。

個高的悄聲道，“我說吧，這玩意兒就得晚上來抓。”

個矮的那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已經有十幾個了，快回去吧，我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

個高的又抓了一只，“好了，可以做一盤了，走吧走吧！”

兩人回到屋子，趕忙點亮了蠟燭。

穆蘭妤撓着脖子，指着桌上的一個小盒，“你去把清涼膏給我拿來，癢死了。”

秦子邺很聽話地遞給她，“沒事兒，明天我給你做一道爆炒金蟬，絕不會辜負你今晚的付出。”

他還是被祝無喚丢到穆蘭妤這裏來了。兩人閑着沒事，秦子邺便提議去院裏抓知了。

穆蘭妤一臉困惑，“什麽玩意兒？”

秦子邺和她解釋，稱在自己家鄉，這道菜不僅好吃美味，而且營養價值高，一定要穆蘭妤體驗一番。

穆蘭妤雖仍有猶豫，但作為膽子大擔當，她最後選擇相信一次秦子邺。

她對着銅鏡擦脖子上的包，悠悠道，“但願你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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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秦大廚絕對一流。”秦子邺嘆了口氣，“可惜這裏沒有手電筒，不然我還能抓好多。”

穆蘭妤問道，“什麽叫手電筒？”

秦子邺解釋道，“就是一種能發光的東西，比蠟燭還要亮，只是得需要用電來維持，不過不用擔心，可以有電池蓄電。”

“而且它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會受風吹滅，時時刻刻都能帶在身邊，在黑暗處也能給你帶來明媚的光！”

“聽上去很不錯啊。”穆蘭妤微微驚訝，“淮國沒有嗎？”

秦子邺搖搖頭，“只有我們那邊有。”他頓了頓，“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

他興奮的跑到穆蘭妤身邊，認真的闡述了他的想法，“我想将這個東西從M23運到淮國來賣，而且我查過了，這手電筒不受管理局的監管，是合法的。”

穆蘭妤想了想，認真出主意道，“可我覺得不太行，不會有人買的。”

“為什麽？你剛才不還說聽起來很不錯嗎？”

“可我們已經用了幾百年的蠟燭了，即便覺得不方便，其實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穆蘭妤繼續道，“而且有些保守的人家，更會認為你這東西是妖邪之物，覺得是不吉祥。”

“而且你還說了需要什麽電池蓄電，而蠟燭只需一點火便可點亮。相比之下太過于麻煩，更不會有人買了。”

秦子邺被打擊到了，嘟着嘴吧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穆蘭妤覺得或許自己說的有些過了，确實不該這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可……事實就是這樣啊，她總不能盲目地去誇吧。

不過看到秦子邺沮喪的模樣，她還是準備寬慰一下，“你可以說說為什麽會想到這個嗎，或許我能幫你再想一想呢？”

秦子邺耷拉着腦袋，“那就得從大年初一開始說了。”

那時他回家沒看見祝無喚，于是追了過來。後來在書房，看見祝無喚用那微弱的蠟燭光，費力的工作好幾個時辰，他心中不忍。

從那時起，他便決心要給祝無喚整個臺燈過來。

可想法是美好的，實施起來仍有不小的阻力。

有插線的臺燈自是用不了，畢竟淮國也沒有電這個東西。而無線的臺燈，用着用着就容易沒電，來回運輸還不夠運費的呢。

于是他就想到了有電池的手電筒，雖說沒有臺燈美觀，但也總比蠟燭強。

本想着這次拿來給祝無喚試用的，結果……在來A06的路上，包底漏了個洞，手電筒便順着掉了下去，留在了時空隧道裏。

如今，恐怕已經被保潔阿姨給收走了吧。

他又想着給秦母寫封信，讓她重新寄來一個新的，可誰知這對恩愛的老夫妻在他離開家的第二天，便一起去歐洲旅游了。具體什麽時候回來，待定。

他拍着自己的腦殼，“我一共就三個包，偏巧就那個包破了，我還正好背了它。這下好了，無喚的眼睛又要受苦了。”

穆蘭妤猶豫了一下，“其實，你看很多人，從小到大一直在用蠟燭，可仍然能百步穿楊，所以真的不必在意這個東西。”

秦子邺默默點點頭，“我知道了，讓我再想想吧。”他嘆氣道，“我只是想更多的參與到無喚的生活中，怎麽這麽難。”

穆蘭妤靜靜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再加上雙方家人都同意你們交往，可你是不是過于依賴他了？”

秦子邺擺弄着手指，“我知道，可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他一共有兩次差點失去祝無喚。一個是那次寄來的“系統締約終止書”，還有一次便是前不久從浮玉寨出來後祝無喚最嚴重的一次毒發。

他當時只覺得手腳發冷，腦袋空空，他甚至不敢想象若祝無喚真的救不回來，他以後的人生會是怎麽的灰暗。

他很想和祝無喚貼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句話不說、陪在一旁也可以，只要能時時刻刻相見就足夠了。

自祝無喚蘇醒後，這種感覺被越放越大，他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哪怕僅有一小會兒見不到祝無喚，他就緊張不安，生怕祝無喚會發生意外。

穆蘭妤給他倒了杯茶，“這些，你有對他說過嗎？”

秦子邺搖搖頭，“即便我不說，可他也能感受出來。”

但祝無喚從來沒有制止，反而更加的寵溺他，甚至像白天那般主動去抱他，這不就是能夠說明，其實祝無喚也是很在意自己的麽？

如此一想，秦子邺心中隐隐有些小激動：這麽好的老婆，更愛了！

……

這是祝晏第一次帶外人來到這間密室，其實仔細算來，辛淩也不算外人，遲早都是一家人。

辛淩直接将他大伯差人送來的密信交給祝晏，“這件事只有青州幾個将領知道，為了維護軍中穩定，沒讓士卒知道。”

祝晏點點頭，“龍虎将軍高明。”

祝無喚道，“兄長可對雲州的糧草登記有什麽想法？”

祝晏想了想，“糧草原先由楊季負責，後來他叛國逃去枭渠，這糧草一事便暫交給了白黎。”

“不過按照龍虎将軍信中所說，此事已經存在許久，故不可能與白黎有關。”

辛淩問道，“軍中可有既是辎重營，又與楊季交好的人？”

祝晏沉思片刻，“有倒是有，不過此人在浮玉寨時被枭渠砍傷，失了一條腿，後來也查到他兵役即将結束，就讓他返鄉了。”

自枭渠逃回草原後，白黎把軍中與楊季有關的人和事全都仔細摸排了一遍，并上報給祝晏。

祝無喚追問，“他家在哪兒？”

“我不清楚，不過軍中有記錄在冊，明日我親自去查。”

辛淩道，“不，你們二人過于矚目，且薛韋一直暗中盯着，此事還是我來。”

他繼續道，“我以借口說要去找今日比武勝者切磋幾下，趁此機會潛入翻閱。只不過還需祝将軍的通行手書。”

祝晏表示認同，“此事不難，麻煩将軍了。”

辛淩微微一笑，“叫我玄知吧，将軍這稱呼……倒是顯得生疏。”

……

幾人又讨論了些明日的細節，直到隐約聽見府外打更人的吆喝聲，祝無喚才反應過來，

“已是四更天了。”

他想到了秦子邺，不知道這小崽子是否已經熟睡了？還是依舊撐了困意等着自己。

祝晏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淡淡道，“既然已經商讨清楚，那今日便散了吧，快回去休息，白天還有的忙呢。”

幾人出了密室，祝無喚去接秦子邺回去。一推開門，他便看見這家夥正趴在桌子上，口水流了不少。

祝無喚忍住笑意，用手帕輕輕替他擦拭。

秦子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樣，緩緩睜開眼睛，呢喃道，“我怕不是在做夢吧，老婆……”

房間安靜，祝晏自是聽到了這句稱呼，于是耳朵一紅，下意識看向在床榻上縮成一團的穆蘭妤。

祝無喚湊近他，低聲道，“噓，是我，長嫂已經睡着了，小聲些，莫吵到她。”

秦子邺立刻清醒，擡手便勾着祝無喚的脖子，“老婆，抱。”

祝無喚看了看祝晏，後者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什麽也沒聽到，徑直往床榻邊走去，給穆蘭妤蓋好踢開的被子。

祝無喚微微嘆氣，嘴上說着“多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實際上無可奈何還是将他圈在懷中。

秦子邺聞着他身上安心的淡香，輕聲道，“我也想和你成親。”

祝無喚一怔，“……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雖說只有自己的兄長，可他面薄，有些話他還是更想關起門來說。

可秦子邺偏不如他所願。

這些日子他好像又長高了一些，稍稍低頭就能吻住自己的額頭。

祝無喚聽到他附在自己耳邊，呼出的氣輕輕掃過那敏感的耳廓。他似乎還沒睡醒，聲音顯得極盡慵懶。

他說，無喚，我好喜歡你。

祝無喚頓了頓，右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像是在摸一件珍貴的玉石。

……我知道，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