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俘獲芳心

俘獲芳心

密室裏,辛淩正認真的核對糧冊,祝晏則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道,“怎麽還不來呢?”

為了免于每日回來太晚而打擾到穆蘭妤休息,他把時間改到了戌時二刻,如今已經三刻了,也不見祝無喚的身影。

難道是路上耽擱了?

辛淩被牆上蠟燭倒影的他的背影所攪擾,于是出聲道,“祝将軍,您還是坐一會兒吧,想必無喚馬上就回來了。”

他發誓,再也不和小情侶一起出去吃飯了,菜還沒吃幾口,倒是先被狗糧喂飽了。

話音剛落,密室石門緩緩打開,祝無喚的聲音赫然響起,“久等了,久等了。”

祝晏瞧他匆匆走來,臉上微微翻紅,心想許是一路小跑趕來,加上外面天氣悶熱,于是趕緊展開折扇給他扇扇風。

祝無喚道謝,“臨時有些突發事情,不得不處理一下,還請兄長和玄知莫怪。”

“無妨。”祝晏擺擺手,詢問道,“可是路上遇到薛韋了?”

祝無喚搖搖頭,“一點小事,現在已經解決好了,還請兄長放心。”

祝晏對他的話從不懷疑,倒是辛淩放下糧冊,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道,“秦小郎君可回來了?”

一提起秦子邺,祝無喚的神色瞬間有些不自然,“也回來了,在院裏和長嫂學武。”

祝晏挑眉,“蘭妤最是嚴厲,怕是你回去要好好安慰一下他了。”

祝無喚笑笑,“他自己選的師傅,哭着也要受完。”

此時,外面的秦子邺正紮着馬步,穆蘭妤拿着小樹枝替他糾正動作,厲聲道,“腿別抖,胳膊端平……還有背,打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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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邺欲哭無淚,一直哼哼唧唧的,然後又挨了頓打,“只有吃得練武的苦,才能成為人上人。”

為了鼓勵他,穆蘭妤繼續道道,“想想那次在浮玉寨……”

還沒說完,秦子邺瞬間靜音,再也不抱怨一句了。

另一邊,辛淩将糧冊中一些數量龐大的記錄重新謄抄了下來,“這幾個都是淮國有名望的富商,從前我在青州時,經常能在糧冊上看見他們的名字。”

祝無喚道,“他們家大業大,一百斤糧食對他們來說簡直信手拈來。”

辛淩又拿出另外一張紙,“這裏記錄的人雖不如剛才那幾位,但幾十斤也是足夠可以。”

祝晏指着其中幾個圈出來的人名,“他們可是有些問題?”

“不錯。”辛淩點點頭,“以他們的家産,出五十多斤已經勉強,但如今記錄下來的卻是八十斤,這恐怕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

“所以我猜測,他們一定謊報了真實數量。”

祝無喚若有所思道,“不過軍中驗糧程序嚴格,想要作假必得用錢收買整個流程的人,算下來其實并不劃算。”

祝晏想了想,“或許只需要賄賂那個擁有最高決策權的那個人,由他稍作修改,經手人少,更不宜敗露。”

祝無喚靈光一現,“賄賂楊季。”

辛淩附議,“我也是這樣想的。曹八說過他曾見過楊季深夜還在翻看糧冊,而且每日的記錄的糧冊也會全部放到他的帳中。”

“楊季若是動手腳,輕而易舉。”

祝無喚補充道,“而且他還說楊季會打發他們離開,自己一個人應付前來的商販,這就有些奇怪了。”

“将其他人調開,而他便可以肆意上報假數目。”祝晏喃喃道,“那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為何?”

祝無喚頓了頓,“之前我在上栗時結實了一家當地的員外,他的祖上便是運糧至前線,以此來獲得相等的鹽引。”

“所以我想,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想用虛報的糧草來換取高面額的鹽引?”

辛淩有些不解,“拿鹽引有什麽用?難不成他們還敢放高價賣鹽?”

祝無喚看着他,淡淡道,“為什麽不敢?”

“不可能。”祝晏斬釘截鐵道,“若是真的提高鹽價,必定會有官府來查辦,私自提高鹽價是死罪,那些惜命的豪門大戶不會如此冒險。”

祝無喚嘆氣,“兄長常年居于前線,很少接觸鹽類一事,很多事只有想象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辛淩反應過來,“我記得幾個月前何譚是不是就……”

祝無喚點點頭,“上栗鹽鋪坐擡鹽價,150文卻只能買到一小袋官鹽,還不夠一家人吃上三天,百姓買不起只能私自制鹽。”

“兄長說官府回來查辦,可上栗鹽鋪的背後卻正是知縣,他為了隐瞞罪證,草芥人命殺了許多知情的無辜百姓。”

他如今完全想通了,以上栗縣為例,華蟠掌握了彭家祖上曾販賣私鹽的證據,以此來逼迫彭家運糧去前線,但這一路護送的人卻全是他自己的人,不讓彭家人接手。

待糧食運到前線,他再以錢財賄賂征糧官做虛假記錄,換得更高數額的鹽價,再擡高鹽價,用百姓的錢來填補他們的支出空白。

天高皇帝遠,更何況他們還有靠山。

祝晏吃驚,“他一個小小知縣,居然這麽大的權力?”

祝無喚道,“他的背後靠山是何譚,而何譚的老師是韓笠。我這般說,兄長可否明白了?”

“沒想到朝中的官官相護居然這般嚴重。”祝晏憤憤道,“韓笠如今已是只手遮天了,怕是陛下也知情吧。”

祝無喚苦笑,“陛下不願意動韓笠,正如當前更信賴薛韋一樣。”

辛淩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道,“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消失的五百斤軍糧到底運到了何處?”

祝晏眉頭一緊,“我擔心是被送到了枭渠。”

祝無喚道,“可我們沒有證據,楊季又人在枭渠,總不能把他抓回來審問吧。”

事件陷入了僵局。

沒一會兒,祝無喚突然出聲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薛韋很關注雲州糧草一事。”

祝晏想了想,“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昨日白黎告訴我,薛韋又去調了上月的糧冊。”

辛淩道,“難不成他發現了這件事?”

祝無喚思考片刻,“看樣子不太像。若他發現其中蹊跷,要麽是直接找兄長詢問,或者自己派人暗中調查。”

“不過以當前來說,前者從未出現,後者的話……我們也沒發現他的人四處探訪。”

祝晏道,“總之還是要暫且防着他。而且他近日一直虎視眈眈盯着我們,恐怕很快就能發現其中關竅,若他先一步禀明陛下,我們就被動了。”

辛淩附議道,“若是我們不能盡快解決這個事情,雲州和青州這兩個常年與外敵打仗的橋頭堡,今後便更加艱難了。”

祝晏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查出虛報糧草一事,而軍糧失竊除了被封口的幾個士卒,也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可以留着日後慢慢查。”

祝無喚補充道,“此事與枭渠有着極大的關系,也不宜拖的太久。”

他頓了頓,“對了,我們根據曹八的口述,将楊季的長相畫了下來,還請玄知和兄長把畫像交給信得過的人浏覽,若來日見到類似之人,立刻抓捕。”

祝晏點點頭,“這事我會差人去辦。”

祝無喚道,“另外,我和玄知繼續查糧草一事,麻煩兄長這些日子盯緊薛韋,時刻注意他與士卒間的交談。”

祝晏雖十分厭惡薛韋,可薛韋卻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前來盯着自己,故而任何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他只能以不動并萬變,于是無奈答應。

祝無喚見他勉強的神情,“委屈兄長了。”

歷朝歷代的太監,雖然有一番作為的不少,但誤國誤事的也很多,而薛韋正是後者。

祝晏擺擺手,“此次薛韋是必得查出些什麽來好向陛下交差,與其如此,不如我們自己先查。”

……

待祝無喚出來時,秦子邺仍在院裏蹲着馬步,而穆蘭妤正悠閑地抱着西瓜,坐在一邊用勺挖着吃,好不惬意。

秦子邺眼睛盯着旁邊的半顆瓜,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由于他看瓜太認真,連祝無喚走到跟前也沒注意。

祝無喚使壞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下一秒秦子邺的手軟綿綿的落下。

秦子邺一驚,本想趁着穆蘭妤不注意再擡起來,結果……

穆蘭妤懶洋洋地大聲道,“再加一刻鐘。”

“嗚嗚嗚。”秦子邺癟癟嘴,看向祝無喚,“老婆,都怪你。”

祝無喚圍着他轉一圈,誇贊道,“姿勢還是很标準的,只不過若在手臂上加兩袋沙子,就更有效果了。”

秦子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無喚你是魔鬼嗎?”

祝無喚輕笑一聲,“我陪你。”他拿手帕擦去秦子邺額前和脖間流的汗水,“現在可冷靜一些了?”

還記得從酒樓回來,秦子邺便一直和他保持着安全距離,可他能看出來,秦子邺正處于想要親近,可大腦卻告訴他要理智的無限拉扯中。

後來回到房間,秦子邺還是忍不住将他圈進了懷中,喃喃道,“我想回家。”

祝無喚知道他說的是秦家,可自己走不開,也不能離開。

他明顯感覺到秦子邺逐漸滾燙的身軀,又怕孩子憋出毛病,于是連忙翻出藏在櫃中的那瓶催情解藥,倒出一粒遞給他,“功效差不多,趕緊吃了吧。”

秦子邺神色複雜的望着他,“你怎麽會有這個解藥?”

他記得自己已經把□□和解藥都藏起來了,難道被祝無喚翻到了?

祝無喚給他倒了杯水,“藥王給我的,聽說也給了你一瓶?”

秦子邺一頭黑線,“嗯,他來的第二天就給我了。”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會吃這種藥,而且還是被心愛的人親手喂下去。

他突然有些好奇,難道祝無喚從來都沒有類似的感覺嗎?兩人離那麽近也沒有麽?

若真是這樣,那是不是說明自己太失敗了,一點兒魅力也沒有。

秦子邺突然委屈,死活也不要吃藥,理由是“藥不對症,怕以後失去了幸福的權利。”

祝無喚皺眉,他很擔心秦子邺火氣這般大,真的會對身體不好。

可又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祝無喚心中隐隐有些怒氣。後來幹脆重重地把藥瓶扣在桌上,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愛吃不吃。”

秦子邺這才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于是連忙抓住祝無喚,抓起一粒藥塞到嘴裏,“我吃了,你別生我的氣。”

為了讓祝無喚放心,他還張開嘴巴給他看了看,“你瞧,咽下去了。”

……

聽着祝無喚的詢問,秦子邺點點頭,“我可太冷靜了,恐怕後廚的冰塊也沒我冷。”

他足足紮了一個時辰的馬步,如今已經覺得自己的靈魂升華了。

祝無喚失笑,“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秦子邺一怔,“可我還沒有到一刻鐘。”

祝無喚指着另一邊穆蘭妤和祝晏離去的背影,“長嫂都走了,你确定還要繼續?”

秦子邺大喜過望,卻忘記了此刻蹲僵了的雙腿,猛地一蹦,結果就是直接倒在了祝無喚身上。

祝無喚及時的扶住他,“先歇一歇,我陪你,不急。”

秦子邺狡黠一笑,幹脆将祝無喚撲倒。

墨汁無意間被打翻,染黑了這片廣闊的天空。皎潔明亮的月色照向草坪上的兩人,就連滿天的星星也忍不住睜開眼睛,想要瞧着這黏人的小家夥是如何俘獲才子芳心。

兩人的鼻尖輕輕相碰,唇瓣在一片黑暗中無意貼合,這般心照不宣之事,從來無需多言。

這回輪到祝無喚渾身熾熱了,他緊緊抓着秦子邺後脊的衣料,“子邺……”

不等他說完,秦子邺又一次壓了上來。

而這回的時間,更長。

七月初的天氣已經很熱了,稍微走幾步便一身汗,更何況他們這般的激情澎湃。

秦子邺漸漸松開他,望着他的眼神熱切又珍惜。

祝無喚別開對視的目光,胸口似有小鹿亂撞。

……自己養大的孩子終于還是開竅了。只是這接下來的發展,似乎有些脫離他的預想了。

看來這小崽子要自己拓展未來的路了。

秦子邺俯下身,輕聲道,“老婆。”

這甜膩的稱呼喊得祝無喚心中無限酥麻,他竟有些期待秦子邺接下來的話。

“嗯?”祝無喚悶聲回道。

秦子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那個……你身上有沒有帶解藥啊,我好像又有點熱了。”

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将祝無喚的期望沖的一絲不剩。

……我就不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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