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純情小子

純情小子

二樓雅間內鴉雀無聲，只能聽見外面店小二遠遠的吆喝聲。

秦子邺拿着小罐的手微微顫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聽力，“我、我沒聽錯吧？”

這就是送給他和祝無喚的禮物？祝晏還說可以？這是哪門子的可以！

穆蘭妤不以為然道，“不用感謝我，這是作為長嫂應做的。”

經過她這些天的觀察，這兩人成天形影不離，甚至連睡覺都黏在一起，況且秦子邺都十八了，想來也能成事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教他，再看看內斂的祝無喚，許是更不會主動提此事。她一向喜歡助人為樂，那自然得幫上一把。

“這六個小罐都是不同的香味，你和無喚看看喜歡哪個，下次我再給你多寄一些過去……”

秦子邺臉色爆紅，“你、你別說了。”

穆蘭妤看着他，無奈嘆氣，“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是經歷過的人，咱就當交流經驗了。”

“不是……”秦子邺頓了頓，“我、我和無喚，還沒有。”

這下輪到穆蘭妤吃驚了，“诶？”

秦子邺不敢擡頭，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窘迫，“還沒到那一步呢。”

穆蘭妤覺得無比尴尬，“我還以為你們早就……”

敢情這兩人都是純情小子啊！

秦子邺小聲道，“無喚說我年齡還小，而且還在上學，本就和淮國那些公子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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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淮國有的男孩十多歲就被家裏長輩送通房了，甚至十五歲就有孩子了！

但他畢竟不是淮國人，所以祝無喚便說要按照M23的規則來，等他22歲時再成親。

穆蘭妤表示不可思議，“你居然也能忍得住？”

秦子邺點點頭，“無喚說不讓就不讓，我不敢不聽話。”

祝無喚是有向時空管理局提交“關于禁止秦子邺前來A06時空的相關說明”的權力的，而他卻沒有。

雖然祝無喚一次也沒用過，但他可不想體驗因為惹老婆生氣，從而再也見不到老婆的凄慘下場。

穆蘭妤最喜歡八卦，“那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親了沒？”

秦子邺臉上剛剛褪去的紅暈又重新回了來，“前、前幾天剛親。”

“你別告訴我那是你們的初吻啊？”

秦子邺猶豫了一下，“要是算上小時候，那就有很多次。”

言外之意，前不久的……确實就是第一次。

穆蘭妤滿是同情的望着他，“你，真的聽話。”

她突然想到自己初見祝晏時，他領着軍隊橫刀立馬于寨子外，彼時穆蘭妤也站在寨牆上居高臨下望着雲州軍。

那時她就有個想法：将來一定要将這個看上去威風凜凜的男人抓回來做壓寨夫君，然後再把他狠狠撲倒……若是能聽到他抑制不住的低喘，那就更妙了。

後來她也确實做到了。

焦大将她帶出寨子後，一路向東前去南安，只是在路途中穆蘭妤悠悠轉醒。醒來後她便搶了客棧的一匹馬，疾速回了雲州。

她的身份特殊，只能趴在屋頂上偷看被白黎抱回來、奄奄一息的祝晏，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深夜去後窗悄悄探望一眼。

巧的是，她剛打開後窗，就與一個老頭對上了眼。

在得知她就是穆老将軍的義女後，老頭兒特別激動，稱自己與穆老将軍是密友，并讓她進屋照料。

祝晏醒來後，第一眼便看見了憔悴的穆蘭妤。

大難不死，再次相見，唯有對彼此的留戀，和那份言說出來的遺憾。

祝晏的腿傷極為嚴重，暫時無法走路，甚至不能曲腿活動。

那夜，穆蘭妤輕輕褪去了他身上的衣服，紗幔朦胧，人影撩動，呻/吟和低喘萦繞耳邊，瘋狂訴說心底的想念……

秦子邺見她半晌不說話，于是招呼道，“大嫂？”

穆蘭妤回過神，以喝酒掩飾此時心中升起的悸動，“你若信我，就大膽往前沖。”

秦子邺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穆蘭妤嘆氣，“他們兄弟倆都是內斂的性格，即使心裏無限渴求，可偏偏嘴上半點也不說。”

“所以啊，你要是等着他們來提，怕是再等上五百年仍不見回應。”

秦子邺還是猶豫，“可要是無喚生氣，萬一他趕我走……”

不等他說完，穆蘭妤直接打斷他，反問道，“你覺得他會真的會嗎？”

她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祝無喚嘴硬心軟，兇巴巴的模樣下藏着對秦子邺無盡包容的心。

趕秦子邺走？他能舍得？

穆蘭妤繼續道，“有的時候，乖小孩是沒有糖吃的。不如直接主動一點，或許會有意外驚喜發生。”

秦子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目光卻落在了那六瓶小罐上……他還是不敢相信，祝晏居然真的同意送親弟這個禮物？

果然，淮國第一好哥哥，舍他其誰。

……

另一邊，遠在南安的長公主早早便聽聞祝無喚和辛淩等人不日将回京，于是連忙遣人又去置辦了一些将來祝英出嫁用的東西，像什麽喜鏡、喜梳、龍鳳剪等等。

太皇太後極疼愛這個外孫女，更是破例讓尚服局為祝英量身做了套嫁衣。太後也着意添了不少陪嫁的首飾，就連蕭貴妃也送來了一顆南海産的夜明珠。

紅妝豐足，又何止十裏？

街坊和朝臣私下稱，這比前年宜檀郡主出嫁還要盛大數倍。

祝英仰望着寬闊無邊的藍天，長嘆一口氣。

我命不由我啊……

“小姐，小姐您快下來吧，長公主快要來了！”荷葉在下邊喊道，時不時還回頭張望一下。

祝英側了側身，背後的瓦片硌的脊骨有些難受，可她卻并沒有任何想要下去的意思。

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是讓你們看好小姐的嗎，怎麽又讓她爬上屋頂了？”

長公主嚴厲的聲音由遠及近，祝英伸伸懶腰，懶洋洋出聲道，“娘，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就他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能困得住我？您就別怪他們了。”

長公主萬般無奈，“快點下來，要是受傷了可不吉利。”

祝英跷着腿悠悠道，“那有啥不吉利的？血是紅的，蓋頭也是紅的，這叫做紅紅火火，就算抹喜服上也看不出來。”

“胡說。”長公主嗔她一眼，連忙讓人去找梯子接祝英下來。

祝英無比惋惜地又看了看天空，正巧有一只小鳥飛過，逐漸消失在遙遠的邊際。

好羨慕……若我也有雙翅膀就好了。

祝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的塵土，“不用了，我自己下來。”說着她跳到旁邊高大的樹杈上，順着粗壯的樹幹滑了下來。

長公主又怕她摔着，叫了好幾個人前去扶她。

見祝英安然無恙，長公主這才安心，責備她道，“前些天你在宮裏學的那些禮儀，如今盡數都還給嬷嬷了。”

祝英低着頭，看上去是任憑數落，實際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句話也沒往心裏記。

“罷了罷了。”長公主擺擺手，“三日之後陛下準備在宮中設家宴，那時你和我一同去，正好去答謝太後和蕭貴妃的贈禮。”

祝英不情願道，“娘，你非要讓我這麽早就嫁人嗎？”

長公主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如今你剛過十六，正是妙齡之年。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嫁過來一年了。”

“那辛淩是個好孩子，娘能看出他是鐘情于你的，将來也定會好好待你。而且祝、辛兩家世代交好，娘對他很放心。”

祝英又道，“可我和辛淩只見過幾次面，偶爾遇見時就連說話都沒超過半刻鐘！我對他完全不了解，他也只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我，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又怎麽能幸福在一起？”

長公主頓了頓，“我和你爹就是成親前從未見過，可你瞧他如今不也對我言聽計從、無有不依？我們倆舉案齊眉幾十年，你要相信娘的眼光。”

在她看來，辛家小子頗具祝太傅年輕時的風範，而且為人也溫潤，這個女婿她實在很滿意。

“再說了，你平日喜愛舞刀弄槍，正好辛淩也會這些，你們多交流交流這些，也算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了。”

聽聞此話，祝英突然甩開長公主的手，“……您根本就不理解我！”

長公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後，祝英早就跑回房間，大門一關，将自己關在屋裏。

衛嬷嬷見狀，連忙打岔道，“三小姐是玩累了，長公主出來這麽久想必也乏了，不如回去歇一歇？”

長公主氣惱，走向門前厲聲道，“祝英，你給我聽好了，這門親事已是板上釘釘，你就算心中再不滿，面上也得給我裝出笑容來。”

“憑什麽！”屋裏傳來一聲打碎碗碟的聲音。

“就憑你是祝家的女兒！”長公主壓住心中的怒火，“只有與辛家聯姻，方才能在太皇太後百年後，兩家相互倚靠，不至于被他人欺壓。”

屋裏沒聲了。

半晌，房門緩緩打開，祝英滿臉盡是淚痕，“所以……你們就要犧牲我的一生？”

長公主心中不忍，“辛淩向我保證了，你嫁過去之後，絕對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若是想練武，他會陪着你一起。要是你想去軍營看看，他便寫奏折請示陛下。倘若你覺得府裏悶，那便随時都可以出門游玩……”

她輕輕拂去祝英眼角的淚珠，“娘看的出來，辛淩他很在乎你，不如試着去接受他？或許這段姻緣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差。”

祝英垂眸，心想：那也不會再有多好了。

金絲籠能困住金絲鳥，可永遠也鎖不住那顆向往自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