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抗旨成親
抗旨成親
歌舞樂聲起,弘景帝居于高位睥睨着臺下的祝家衆人。
祝太傅坐在長公主身側,貼心為她夾了菜,祝英托着下巴認真看着歌姬表演。
另一邊的祝無喚和秦子邺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不過看着秦子邺臉上洋溢的笑意,便知他倆似在打情罵俏。
而坐在他倆一旁的辛淩卻是默默不語,時而盯着酒杯沉思,時而視線又越過衆多美女望向祝英。
弘景帝眼力極好,只感覺辛淩這深情地目光似曾相識。想了半天,才意識到……這不是和自己看向若芙的眼神一模一樣嗎?
同是天涯淪落人,于是他瞬間來了興趣,“明威将軍。”
“……”辛淩卻無動于衷。
反倒是一旁的祝無喚和秦子邺頓了頓,見辛淩毫無反應,秦子邺悄悄推了他一下,“兄弟、兄弟,皇帝喊你呢。”
辛淩瞬間回過神來,他連忙拱手請罪,“臣一時失神,請陛下責罰。”
“不妨事。”弘景帝擺擺手,故意打趣他道,“朕見你目不轉睛盯着舞姬看,可是看中了哪個?”
辛淩心中一驚,下意識看向祝英。
祝英瞪着他,似乎在說“看你怎麽作答?”
弘景帝見兩人在空中焦灼的目光,忍着笑意道,“明威将軍此番前去雲州,立了功勞,朕本想給你再升一官,可又總覺得還不夠。”
“如今你鐘意哪個美人,朕保證替你做主。”
辛淩火速澄清,“臣已有婚約,怎敢再看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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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弘景帝看熱鬧不嫌事大,“難道是朕看錯了,你不是在看美人?可你這直勾勾看着眼前,朕可想不到還能有誰了。”
長公主微微皺眉,辛淩的正對面除了舞姬,那便是祝英了。若他不是看舞姬,那可不就是……
果然,辛淩支支吾吾回道,“臣、在看三小姐。”
秦子邺在旁邊一副“磕到了”的神情,他現在覺得自己仿佛cp頭子,在線前排吃瓜。
反而祝無喚淡淡飲了口茶,一切皆在預料之內,倒也并不意外。
祝英一怔,緩緩低下頭,拿着手帕遮住自己的臉,似乎只要沒人看她,她便不存在一樣。
太後喜笑顏開,“哀家聽說明威将軍對英兒一見鐘情,此後立誓非她不娶,看來這傳聞倒是真呢。”
祝英聽聞,頭埋得更低了,若是旁邊有個地縫,她怕是會二話不說立刻鑽進去。
弘景帝哈哈一笑,“母後可還記得孩兒同您提起今年冰嬉最佳之人,苦練數月,只為了讨心愛女子芳心。”
“是了,當時哀家還說此人深情厚意,那女子若嫁去定是享福的。”太後頓了頓,恍然大悟道,“難道此人就是明威将軍?”
弘景帝點點頭,“明威将軍拿了頭籌,卻只問朕要一枝禦花園的梅花,送給心愛的女子。”
“哀家記得,英兒自幼喜歡梅花。”太後瞧見辛淩逐漸羞紅的臉,再看着祝英都快要鑽到桌案下了,笑着喊道,“英兒。”
祝英磨磨蹭蹭的擡起頭,微嗔道,“舅母,您就別拿我打趣了。”
祝無喚失笑,他曾目睹着事情的全過程。從那日起,祝英每隔幾天便會收到一枝梅花。偶爾伴随着梅花來的,還有一封信。
直到冬季過去,梅花也變成了柳枝、桃花……
是誰送的也不言而喻了。
辛淩面頰燙的厲害,不用想便知已經紅的快與熟透的蝦子一般顏色了。
長公主見狀,對兩人之間的感情進程也有了大致的估算,于是趁熱打鐵道,“之前早就定了婚期,只是明威将軍公務在身,不得不暫且遠離南安。”
“眼瞅着這婚期也拖了快十日了,如今公事已然辦妥,這兩人的婚事……”
太後點點頭,“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她對弘景帝道,“不如皇帝擇個日子吧,你也就英兒這一個表親妹妹,萬事可不能馬虎了。”
弘景帝很是認同,“朕早就選好了。後日是個大好的日子,不如就定在那天吧。”
祝英臉色微變……怎麽這麽巧,偏偏撞在了自己要離開南安的那日。
太後有些猶豫,“會不會太匆忙了些?”
弘景帝卻道,“據朕所知,祝家和辛家已将成親之事置辦妥當了,恰巧後日又是最近的吉日,母後無需擔心了。”
太後想了想,“也好。”
長公主欣喜,連拉着祝英謝恩。祝英雖不情願,但在禦前她也不能直言自己的打算。
這時,辛淩突然跪下,拱手道,“陛下,臣剛從雲州回來,略感有些水土不服,怕是一兩日好不了。”
“臣愛慕三小姐,不願她受此委屈,可否請陛下再延後幾日。”
他朝着長公主和祝太傅磕了個頭,“晚輩無禮之舉,望太傅與長公主見諒。”
祝英一時怔在原地,她沒想到辛淩會這般直言不諱。弘景帝此言雖非聖旨,但也算半個旨意。
他竟為了讓自己毫無顧慮的離開南安,甘願冒着抗旨的風險來成全自己。
她心有愧疚,難道真的是自己太自私了?
弘景帝臉色不太好看,“朕頭一次做媒,沒想到卻被反駁了回來。”
祝無喚感覺有些不對勁,雖然他與辛淩相識沒多久,可在雲州這段時日,他也能明顯感覺出來,辛淩不像是意氣用事之人。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辛淩渴望這段姻緣頗深,這個借口……有些難以令人信服啊。
秦子邺低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有些奇怪啊?”
祝無喚颔首。
秦子邺看着陰沉着臉的長公主,又壓了壓聲音,“下午的時候祝英和我說了一件事,我猜或許能解釋現在的情況。”
他簡單的和祝無喚複述了下午祝英同他講的事情。
而在複述故事期間,弘景帝也沒有閑着。他問向祝英,“三妹妹覺得如何?”
“我……”祝英猶豫再三,可始終都沒有說出話來。
若是同意了辛淩的說法,怕是會惹怒了陛下與長公主。可若是堅持後日成親,那自己又該如何離去呢?
難不成明天就走?
等等,明天?
辛淩見她躊躇難以抉擇,于是淡淡道,“還請三小姐能原諒辛某的私心,來日絕不再次辜負。”
祝英淺看了他一眼,“吉日難得,那便是後日吧。”
“你……”辛淩不可置信。
弘景帝拍桌起身,“好,既然三妹妹這麽說了,明威将軍又何須在意?”
他擺擺手,“一日準備時間确實匆忙,朕會派內監前去相助。”
“雲州距南安遙遠,想必榑棠也難以及時趕來。何況邊境危機重重,他必然不能離開半步。”
祝太傅附議,“陛下聖明。”
弘景帝望着一旁的祝無喚,“大婚那日,便由二郎代替榑棠,送妹出嫁吧。”
祝無喚回道,“是。”
最後,弘景帝重新看向跪着的辛淩,“朕一直待祝英為自己的親生妹妹,你二人大婚,必得辦的熱鬧喜慶,不然朕定拿你是問。”
……
此事很快被翻篇,雖然辛淩仍郁郁寡歡,但弘景帝知道,無論如何他也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這也算是對得起姑姑了。
太後與長公主唠些家長裏短,祝太傅在同弘景帝議論最近的國事,祝無喚偶爾會參與進來。秦子邺沒人陪伴,便去對面找祝英聊天。
家宴便在這片看似祥和的氛圍中落下帷幕。
出了恣華門,祝家的馬車早已等候在外。
辛淩突然叫住了祝英,本欲去一旁向她問個清楚,可長公主卻已“婚期将至,男女雙方不宜私下見面”為由,讓兩人有話當衆說。
辛淩無奈,可又不便明說,只好隐晦問道,“剛才宴上,辛某說了不恰當的話,還請三小姐勿往心裏去。”
祝英搖搖頭,“我知你意思,不過這也是我的意思。”
她知道辛淩是在為自己拖延成親的時間,好讓自己順利逃離南安。可此舉也大大損了皇帝的面子,她這表哥一向小心眼,萬一記在心裏,日後暗中洩憤,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毀了婚約本就是對不起辛淩了,若是再因為自己而讓弘景帝對他心生不悅,那她可真的寝食難安了。
故而,她只能選擇虛與委蛇,先假意答應,再另作打算。
長公主不太明白,尋思着這兩人在打些什麽啞謎?
祝無喚審視地看着兩人,眸光晦暗不明。
辛淩試探問道,“我想送三小姐一件禮物,不知道何時有空?”
祝英明了,這是在問自己日後的打算,甚至更進一步想知道,她準備何時離開。
“明日傍晚吧,如果沒有額外急事的話。”
“這般着急?”他脫口而出,随後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于是連忙找補道,“只是擔心禮物從雲州送不來,怕誤了三小姐身為女兒家的最後一份禮物。”
長公主緩緩道,“辛淩啊,禮物什麽的不重要,只是你對英兒的心意才是最要緊的。”
辛淩低着頭,“晚輩知錯了。”
他在為剛才家宴上自己說的那兩句話道歉,在長公主看來,這怕是自己不願娶祝英的推辭了吧。
長公主嘆氣,“你這幾個月對英兒的真心,我都是看在眼裏的,只是不明白,為何你今日卻對成親這般抵觸呢?”
辛淩無法解釋,只能沉默不語。
祝英拉了拉長公主的衣袖,“娘,是我和他起了争執,我說了讓兩人相互冷靜幾日,待事情了解後再談婚論嫁。”
“我們私下做了約定,絕不将事情告知其他人,所以他才對表哥的問話知而不答的。您別說他,要怪就怪我吧。”
長公主似乎不太相信,“真的?你們因何争執?”
祝英支支吾吾,“就是一些小事……”
見長公主仍然不依不饒的深究,祝英眼珠一轉,轉而指向秦子邺道,“他可以幫我作證,我們确實吵架了。”
秦子邺本正在看戲,卻突然被點名。望着長公主急于尋求真相的目光,他連忙重重點頭,“就在太皇太後的院子,我親眼看到了。”
祝無喚挑眉,小崽子還學會撒謊了。
長公主見狀,也漸漸放下了懷疑,看向辛淩的眼神也愈發溫和,“英兒被我寵壞了,一時嬌縱也是有的,以後有勞你擔待她一點了。”
辛淩連忙拱手回道,“長公主言重了,能娶到三小姐,是晚輩此生的福分,不敢以此倨傲。”
祝太傅在旁邊一直觀望着,“行了,天色已晚,你父親也許久未見你了,快回去與他請個安吧。”
長公主跟着道,“是啊,早些歇息,明日你可有的忙呢。”
辛淩作揖,“那晚輩先告辭了。”說着他依依不舍的又望了望祝英,輕聲道,“……等我的禮物。”
祝英點點頭,“好。”
見辛家的馬車漸行漸遠,祝太傅也扶着長公主前去車上,“英兒也同來吧,別擾了你哥哥休息。”
祝英察覺到來自旁邊二哥審視的目光,心中便知道秘密暴露了。她狠狠瞪了一眼秦子邺,絕對是他這個大嘴巴告密的。
雖然她本就打算将自己的計劃告知祝無喚,但也得等她先打個草稿吧。
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等她好好思索該怎麽說,再來見二哥吧。
祝英正要拎着裙擺上馬車,卻被祝無喚一把拉了下來。
祝無喚淡淡道,“我許久未見你了,上車,我有許多話要同你講。”
祝英心裏一咯噔……完了,要被審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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