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辛淩一直站在祝府門口的石獅子旁，為了防止有人指責婚前不守禮制，他特地換上了小厮的衣服，只是他本就生得高大，粗制的衣服難掩其卓越的氣質，引得路人頻頻看去。

無奈，辛淩只好去買了頂草帽戴頭上，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靜等祝家人出來。

等了許久，他才瞧着府門緩緩打開，一個侍衛般打扮的人走了出來，四處張望。

辛淩只覺得此人極為面熟，似乎是祝無喚身邊的侍衛，平日散朝後這人總會駕馬到恣華門等候。

顯然，這人也看到了他，并疾步朝他走來，拱手道，“在下章華，我家公子請将軍一敘。”

才剛走了幾步，辛淩便聽到身後匆匆跑來的腳步聲，“哎，等等我！”

……

樂風軒的東廂房內，秦子邺正百般無聊的撥弄着祝無喚的頭發，甚至還捏着發梢去掃他的脖頸。

惹得祝無喚一陣顫栗，他放下書，忍不住擡手一個巴掌便拍在了秦子邺的腦門上。

秦子邺捂着火辣辣的額頭，哭喪着臉，“無喚，大腦蹦兒很痛的。”

“玩夠了嗎？”祝無喚淡淡道。

自打出了正屋，秦子邺就一直耷拉着腦袋，半句話也不願多說。

秦子邺仍是不吱聲，只是突然起身，然後跨坐在祝無喚的腿上，輕輕環住他的脖子，像極了缺少安全感的小獸。

祝無喚微怔，撫着他的後背寬慰道，“怎麽了？聽到我和祝英說的那些話，心裏不高興了？”

秦子邺又咬着他的耳朵，相比較清晨的暧昧，這次卻增添了五成的力氣，似乎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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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無喚吃痛不已，揪着他的耳朵責備道，“再咬，我就把你牙扳下來！”

秦子邺癟癟嘴，“那我豈不是豁牙老頭了？”

“就該讓你長長記性。”祝無喚見他終于出聲，于是問道，“說吧，這次又因為些什麽？”

秦子邺深深望着他，“……那件事，你真的想好了？”

祝無喚并沒有正面回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在歷史書上。”

秦子邺低着頭，悶聲道，“可我擔心你。”

史書寥寥幾筆帶過最終結果，又怎能詳述彼時的戰火紛飛和驚心動魄？

祝無喚拂過他的臉頰，“我只想皇帝主動退位，兵不血刃地解決一切，不願再添數條無辜性命。”

“那你可有想過失敗？”

祝無喚輕笑，“當然想過啊，所以我才要送祝英和雙親離開南安。若有一天敗露，只我一人受刑即可。”

秦子邺被他的笑容刺得心髒疼痛。

他顫抖着雙手努力去撫平祝無喚嘴角的笑意，“你別笑，我看的難受。”

祝無喚微怔，兩人相望無言。

半晌，祝無喚才慢慢擁着他，“你老老實實上學，不要再想着這裏。我會去管理局暫停你的申請，等一切安定下來，我再給你打開。”

他頓了頓，“若你等了幾年，甚至過了史書上記載的年月，那就……”

秦子邺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說了，絕沒有這種可能。”

祝無喚擦去他眼角的淚水，打趣道，“你都十八了，怎麽還掉金豆子呢？”

秦子邺緊緊抱着他，喃喃道，“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他堅信只要是史書上沒記載過的事情，那就是不會發生的，就算有意外，但總體的進程也不會改變。

“有你這句話，我心裏就有數了。只是，我還是想說……”祝無喚低聲附在他耳邊道，“若你遲遲等不到申請開通，那就忘了我吧。”

“你才十八，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人，或許這人與你同齡，不過你可不能再像現在這般和人家撒嬌了，否則會被說幼稚的。”

祝無喚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于是輕輕吻着他的額頭，“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這樣包容和寵溺小朋友的哦。”

他又想到身邊好友紛紛詢問過自己，會不會覺得養一個小粘人精心煩？有沒有覺得這家夥言談舉止很幼稚。

若是遇到交好的朋友，他便稍作解釋，“我家子邺是保持着純良的童真。”

若是遇到不熟的人還一直踩着他的雷區蹦迪，那他就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冷漠道，“關你何事？”

秦子邺本是小聲抽噎，聽到這話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你不要這麽講嘛，我說了你不會死的……”

“嚯，瞧我看到了什麽？”

一道熟悉的聲音悠悠傳來，秦子邺本能的一怔，迅速擦幹眼淚，從祝無喚身上下來，“你、你怎麽來了？”

他剛哭完，一時來不及調整回來，于是連帶着說話也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來人正是他最不想見的假想情敵——裴桑。

裴桑抱着雙臂倚在門框，戲谑的語氣道，“我自然是來找無喚的，不然還能看你嬌滴滴的抱着老婆哭？”

祝無喚瞪他，“注意言辭，這是你能喊的嗎？”

“行行行，我一個人說不過你們倆。”裴桑擺擺手，“不過我确實有事，和我去江福樓說。”

祝無喚皺眉，“我被陛下禁足在府，無诏不得出去。”

裴桑一愣，“你又說什麽得罪他了？”

一旁的辛淩淡淡道，“陛下不想聽什麽，他就說什麽，顯然被觸怒了。”

裴桑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啊，祝老二。”

秦子邺見自己完全插不上話，于是連忙轉身尋求抱抱，“無喚，我要和你一起，你不能丢下我一個人……”

辛淩裝看不見。

裴桑十分嫌棄，“你個大男人，怎麽還天天撒嬌呢？丢不丢人。”

秦子邺哼了一聲，“我丢什麽人？沒對象的才最丢人呢。”說着他悄悄指着裴桑，“說的就是你。”

“嘿！你個小崽子……”

祝無喚趕緊打着圓場，“好了好了，別和小孩子較勁。”

他又輕輕拍了下秦子邺的屁股，正色道，“你也少說兩句，裴桑是來找我談事的，不是和你瞎鬧的。”

唉，好兄弟和男朋友見面就掐，自己周旋其中的艱難恐怕沒人能體會吧。

秦子邺對裴桑做鬼臉，宣示自己的老婆，不許別人肖想。

裴桑白了他一眼，“幼稚。”

祝無喚心累，只好選擇無視兩人，看向辛淩道，“玄知，三妹在正屋，但你們見面前，我得先同你說幾句。”

辛淩點點頭，“我早料到了，故而一早便讓章華送你與你。”

他昨晚收到祝無喚的來信，便知次日必得交談一番，于是他換上小厮的衣服一清早便來送上回信，又在祝府門前等着許久。

祝無喚看向秦子邺，“你和裴桑先去長留閣，我與玄知說完便去找你們。”

見他似乎想說什麽，祝無喚直接眼神制止道，“聽話，不然這就把你送回家。”

“好吧。”秦子邺依依不舍松開他，“那你要快些哦。”

待兩人打打鬧鬧離開後，祝無喚才長嘆一聲，略帶歉意起身相迎，“讓你久等了，玄知莫要怪罪。”

辛淩苦笑，“應該是我來找你請罪才是。”

祝無喚望着他，“我也不與你轉彎抹角說了，只是想問你，此番可後悔過？”

“說不後悔那是假的。”辛淩垂眸，“可我一想到三小姐眼睛亮亮的和我說帶兵打仗的事，我便覺得……好像也挺值得的。”

“她從小耳濡目染征戰之事，自是極為向往沙場，這般率真灑脫，若被困在南安，才是一生的悲劇吧。”

……

辛淩敲了敲門，靜靜候在外面。

“進。”屋裏傳來小聲的回應。

辛淩看了看一旁的祝無喚，搓着手道，“我第一次進女子的閨房，有、有點緊張。”

他本是想在東廂房與祝英見面的，可祝無喚卻直接帶他去了正屋，還稱“這是三妹自己的意思。”

祝無喚輕笑，“去吧，我在外面替你守着，但不要太久，只給你半炷香的時間，說完就趕緊出來。”

說着他往後退了幾步，轉身不再看他。

辛淩心中忐忑，深呼吸好幾次，才又敲了敲門，“辛某失禮了，還請三小姐……”

話還沒說完，門卻突然打開了，祝英一只手拽着他進來。

祝無喚聽着身後的動靜，無奈搖搖頭……只希望這半炷香裏，母親不要前來才好。

他又擔心着秦子邺和裴桑兩人會打起來，不過有章華在旁邊看着，應該能和諧相處吧？

……好像也不好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