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儲君之位

儲君之位

皇宮,承恩殿內。

“嘩啦!”一道巨響在殿內突然炸起,案上那幾個盛着美味佳肴的精致碗碟被摔在地上,瓷片瞬間四分五裂。

殿內的宮女和太監們膽戰心驚跪在下面,大氣不敢出一聲,只聽着中間那宮女止不住的求饒聲。

她被人無情踹倒,又立刻爬起來,淚眼汪汪地磕頭,“貴妃娘娘恕罪啊,奴婢……”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掌事大宮女又狠狠地掌掴她一耳光,兇惡道,“讓你說話了嗎?”

小宮女右臉高高腫起,嘴角滲出淡淡血跡。

蕭貴妃拿着手帕輕輕擦拭被菜湯染上的裙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本宮再問你一遍,陛下可是又去了景陽宮?”

小宮女抽噎不停,無論怎麽回答最後都難逃責罵。

蕭貴妃冷笑一聲,“春雲,把她帶去外邊跪上三天,任何人不許給她吃的,也不準喝水,本宮倒是要看看她能撐到多久!”

春雲擺擺手,幾個太監沖上來,架着小宮女便往外拖。

蕭貴妃無視她的苦苦哀求,環視了跪着的一群人,“你們喊不來皇上,那就是你們的無能,若下次還有人完成不了我的命令,那就直接賣去外面的窯子!”

宮女們渾身一顫,齊刷刷磕頭。

春雲附和道,“如今貴妃娘娘獨攬後宮大權,哪怕是故去的皇後都要給幾分薄面,你們以後做什麽事都要想清楚了,別胳膊肘往外拐。”

宮女太監們稱是。

春雲和管事太監使了個眼色,“有幾個新來的,你去教教他們規矩,別日後毛手毛腳惹貴妃娘娘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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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人們都離去,春雲連忙倒了杯茶遞給蕭貴妃,“娘娘,玲兒是新進宮的丫頭,哪裏懂得後宮的彎彎繞繞呢,您別與她置氣了,看您皺紋都顯出來了。”

蕭貴妃一愣,趕緊摸着自己的臉,“快去把鏡子拿來我看看。”

看着鏡子裏眼角多出的幾條細紋,蕭貴妃憤憤道,“那個賤婢,三天都少了,應該五天才對!”

春雲取過梳妝臺上的香膏,“娘娘您貌美天仙,用香膏擦一擦,睡一晚就消了。”

蕭貴妃心裏煩躁,“陛下都不來,我還塗幹什麽?”

春雲是她出閣前的貼身丫鬟,年齡大一歲,倒是與她無有不言,“陛下只是被那個狐媚子迷了過去,可心裏還是念着娘娘的。”

“您看昨天陛下送的那對東珠,除了太後和嘉平長公主,也就只有您有了。”

“但願吧。”蕭貴妃望着一地狼藉,嘆氣道,“只是可惜我親手做的這些菜了。”

本想讓宮女去請弘景帝過來一同用午膳,可沒想到聽小明子說,陛下自下朝後就直奔景陽宮,一直到如今都沒出來。

蕭貴妃怒氣攻心,于是便将火發在了去傳話的宮女身上。

春雲安慰她道,“娘娘莫氣餒,婉昭儀向來對陛下冷漠無視,想必陛下這午膳也定是沒有吃好,不如娘娘待會兒帶些糕點去順明殿,陛下肯定會歡喜。”

蕭貴妃頓了頓,“也好,只是一想到那賤人可以不經通報直接進順明殿,我這心裏就難受的很。”

春雲道,“那又怎樣?她沒有子嗣,而咱們二皇子可是最得陛下寵愛的了,她就算如今生了皇子,朝臣也不會讓一個小兒當儲君的。”

“娘娘現在做的就是要鞏固陛下的心,總不能既失了朝臣又丢了陛下。”

春雲繼續開導她,“陛下遲遲不立儲,那就說明他對大皇子并不滿意。只要陛下還念着娘娘,那咱們二皇子就還有機會。”

蕭貴妃慢慢冷靜了下來,“你說得對,但是不能全倚仗着陛下的隆恩,我們還是得找個有實權的勢力助我兒一臂之力。”

“只是現在朝臣們都站隊大皇子,反觀我兒,偌大的朝中竟沒有一人支持。”

春雲低聲道,“娘娘這可就想窄了,如今朝中兩大勢力,一個是首輔,一個是祝家。那韓首輔早就明聲自己是大皇子一派,可祝家卻一直沒表态過呢。”

蕭貴妃沉思片刻,“你是說……讓祝家支持我兒?”

說完她自己卻先搖搖頭,“祝家始終忠于陛下,恐怕不會幫助我們。”

春雲回道,“娘娘只想,若大皇子登基,那他最先重用的是首輔還是祝家?”

蕭貴妃一點即通,“首輔為大皇子奔走牽線,功勞可比祝家要多得多。而這首輔與祝家一向不對付,要是他登了基,首輔必然得全力打壓。”

她冷哼一聲,“到時候啊,祝家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個問題呢。”

春雲見縫插針道,“是啊,所以此時祝家也很急呢。”

蕭貴妃深深地望着春雲,“本宮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番見地,倒是我這廟小,屈尊了你這尊大佛了。”

春雲心中一驚,連忙拱手道,“奴婢見識淺薄,這些都是薛公公讓我同您說的。”

“薛韋?”

春雲點點頭,“他被首輔一派所唾棄,唯恐來日性命不保,于是願透些消息給娘娘,只求在陛下百年之後,二皇子能保他不被殉葬。”

蕭貴妃微微一笑,“你告訴他,這些都是小事,只要他盡心盡力為我兒謀求儲君之位,日後少不了他的好處。”

“是,奴婢定會把話帶到。”

“對了。”蕭貴妃朝她招招手,低聲吩咐道,“你去把澤兒帶過來,我要問問他祝家的事情。”

……

另一邊,祝無喚對着一封信微微蹙眉,似乎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問題。

裴桑展開折扇,輕輕給自己扇着風,“我說,你這一遍看的有些久啊。”

從祝無喚看到信件上的題字時就開始皺着眉頭,如今一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他還是一副愁苦的模樣。

搞得裴桑有些好奇信裏到底寫了什麽。

祝無喚将信重新疊好放置在桌上,抿了一口茶,望着遠方,默默不語。

裴桑忍不住詢問道,“他都說了什麽?”

祝無喚反問,“你先告訴我,彭寒給我寫的信,怎麽在你手上?”

“可不是我截胡的哦。”裴桑連忙擺手,“他之前來過一次南安,說是本來打算先來找你,可聽小厮說你不在南安,這才又尋上了我。”

他指着信,“然後寫了這個,讓我在你回來的第一時間就交給你。”

祝無喚輕輕撚着信紙的一角,若有所思。

裴桑悄悄勾着信,“我能看看不?真的特別好奇。”

他拿到這封信的時候就發現被封了兩枚火漆印,好似覺得他會偷看一樣。裴桑心中不悅……他可是正人君子,誰會做這麽沒品的事?

祝無喚倒是幹脆地遞給他,“這信中所提之事不太對勁,即使你不提我也會給你看。”

裴桑半信半疑接過信,喃喃道,“神叨叨的,搞什麽名堂?”

可在他看完信後,臉色一沉,“他不是一直在做海運,怎麽突然轉到南安了?”

祝無喚搖搖頭,“我也不清,不如你和我細說彭寒來京一事?”

裴桑想了想,“這都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你前腳剛走他後腳便來了。”

那時他剛下朝出了恣華門,本打算回家睡個覺緩一緩宿醉,可還沒等進府,遠遠地就聽見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裴桑朝聲源望去,卻瞧見了匆匆而來的老熟人彭寒……

“等下。”祝無喚打住問道,“他就一個人?沒帶随從?”

裴桑點點頭,“是啊,他還說在南安沒地方住,問我能不能幫他找家客棧?我看他灰頭土臉,想是一路上糟了不少罪,于是就讓他在我家暫且住下了。”

“不過也沒住多久,大概十天左右,他收到一封信,和我說上栗那邊有急事要處理,我本打算請他吃個飯,結果第二天我去找他的時候就沒影了。”

他晃着手中的信,“這個是他留在桌上的,還留了字條讓我交給你。”

祝無喚看到信就頭疼,“他就一直住你那裏,沒出去過?”

裴桑認真回憶着,“倒是出去過一次,不過是讓我陪他看宅子,他說要在南安定居,自然是不能再住我府上了。”

祝無喚道,“那你沒有好奇他為什麽定居南安?”

“我當然問了,當時我也覺得他驟然離開上栗這事有些奇怪。”

裴桑是刑科都給事中,見多了不合常理的事情,逐漸養成了敏銳的第六感。

祝無喚詢問,“他怎麽說?”

“他說如今海禁嚴峻,海運也越來越不好做了,不如直接回來繼續做老本行。”裴桑頓了頓,“就是弄鹽那事兒,你也知道。”

彭家如今的鹽路是合法的,而且除了鹽,彭寒稱祖輩在南安也有不少産業,現在雇了掌櫃打理。

祝無喚長嘆,“理由合理,可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弘景帝為防倭寇頒布了海禁,但并不是所有臨海州郡都全部關閉港口。像上栗近海,是做海運最優的地理位置,類似這些地區就不在海禁名冊之上。

可彭寒卻以此為由,不僅将海商賣給了別人,并舉家遷到南安城裏。南安商販居多,而他一個外來商,即便名聲遠播,可想要徹底立穩腳跟怕是也得花費數年。

為何舍了優勢另擇難路?

裴桑又看了一遍信,“算了,別想了,不如等他回來仔細問一問。你們倆關系那麽好,不論你問啥他都會說。”

“哎我說,要是沒有秦子邺的話,你會不會考慮他啊?”

這十天他與彭寒接觸下來,感覺這人其實還是蠻不錯的,至少特別慷慨,甚至在江福樓直接擺了一桌滿漢全席,還特意為他點了一兩一金的美酒。

就是度數太高了,沒喝多少他就直接醉倒,最後滿漢全席也是原封不動的送回府上,酒醒後他連吃了三天,才勉強吃完。

可見這頓飯是有多奢華了。

他不由感嘆,商人是真的有錢啊……

祝無喚瞥他一眼,“你敢把這話和子邺說一遍?”

裴桑倒吸一口涼氣,“算了吧,他要是知道彭寒在上栗時和你告白,恐怕他當晚就飛到上栗把彭家房頂給掀了。”

祝無喚面露尴尬,“胡說八道。”

……子邺才不會呢,他會裝在毫不在意的樣子,把所有人都騙了去,然後再靜等着彭寒的新宅子蓋好,半夜偷偷溜進去一通搞破壞。

裴桑湊近他,“我剛才和他講上栗的時候,特意沒說這段,我連彭寒的名字都是直接用員外代替的。”

“看我多幫助你,讓你免了一頓叨擾。”

裴桑邀功似的朝他伸出手,“所以,把那個什麽巧克力再給我一些吧,我有點吃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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