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祝英失蹤

祝英失蹤

弘景帝最近煩得很。

每日不僅要面對步步緊逼、直言盡快立儲的韓笠一衆大臣，下了朝還會經常“偶遇”蕭貴妃帶着糕點來順明殿名為關心、實則打探儲君之意。

于是他只好每每下朝立刻躲去景陽宮，雖說若芙也并不怎麽待見他，總是一個人靜靜地看書，但這般寧靜則是他此時最想擁有的。

若是偶爾能碰見她彈琴或者跳舞，那可真真是意外驚喜了，于是他便會留下來，陪着若芙用膳或者留寝。

就譬如今日。

弘景帝深深望着剛舞完的若芙，立刻拍案叫絕，“芙兒身姿曼妙，舞技絕倫，恐怕這宮裏再沒有比得過芙兒的了。”

“……”若芙不作聲，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默默地去裏間褪下了薄紗，轉而換上了寬肥的宮服，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弘景帝輕笑，他明白這是何意，但只覺得甚為有趣。

他坐到若芙身邊，嗅着她身上散發的似是百合花香，皺眉道，“為何不用朕送你的香料，可是覺得不好？”

若芙淡淡道，“臣妾不習慣。”

弘景帝輕輕捏着她的下巴，“最初你侍寝時也說不習慣，可如今不也習以為常了？聽話，這香不好聞，下次換掉。”

若芙的視線越過他，望向一旁花瓶中盛開的百合，“陛下若不喜歡，以後可以不來。”

弘景帝眯着眼睛，手上開始暗暗發力，語氣也冷了許多，“芙兒，朕雖寵你，可你也莫要再三挑戰朕的底線。”

他的手勁極大，松開時可以赫然看到若芙下巴處鮮明的紅印。

“朕這些年來忙于朝政，這身體和精氣神兒早已大不如前。不過昨日丹房又研制了新的丹藥，說是能讓朕重現昔日的龍精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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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景帝吻着她的唇，動作野蠻又極為強勢，任憑若芙如何掙紮，最終卻被他重新拉了回來。

一吻畢，弘景帝滿足般終于放開她，“你已經是朕的女人了，自然要事事以朕為主。”

“聽說你不願意喝坐胎藥，無妨，以後朕會天天過來看着你喝。”

他撫着若芙嬌嫩的臉頰，“你若少一口，朕就讓人剪掉你院裏的一朵百合花。若是少喝一碗，那這滿園百合就休要再留着了。”

若芙緊攥拳頭，眼神似有怒火燃燒。

弘景帝失笑，“芙兒這般瞪着朕，可知此刻最是美麗不過了。”

他端過宮女遞來的坐胎藥，“喝吧，朕想與你有個公主，最好像你一些，朕定會好好寵着她，她将是淮國最尊貴的小公主。”

……

五更天時，薛韋正坐在殿外打盹，一個小太監匆匆奔來。薛韋瞬間清醒，立刻攔住他。

小太監低聲同他說了幾句，薛韋臉色大變，甚至來不及與他再說一句，磕磕絆絆朝殿內而去。

弘景帝睡眠淺，又一直保持着警覺，幾乎是在門開的霎那他便醒了過來。

他眼神死死盯着幔帳外不斷逼近的身影，直到聽見薛韋輕聲喊着“陛下”才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若芙，輕輕為她将被子蓋好，這才掀開幔帳的一角，擺擺手示意薛韋離遠一些。

見弘景帝換好鞋子走來，薛韋連忙替他披上外袍，貼心道，“夜裏霜露重，陛下千萬別着涼了。”

說着，他從小盒裏拿出一顆丹藥，遞上茶水，“這新丹效果極好，如今陛下的氣色看上去越來越好了。”

弘景帝輕笑一聲，“再好的藥，終是比不過從前啊。”說罷，他将丹藥咽下。

他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皺眉道，“說吧，又出了何事？”

薛韋這才回道，“陛下，祝家三小姐失蹤了。”

“什麽？”弘景帝一驚，聲音不免稍微大了起來，随後他又立刻看向床榻，在确定沒有驚醒若芙，才壓低聲音，“何時的事？”

薛韋回道，“寅時初祝府的婢女去給祝三小姐洗漱，結果卻發現屋裏空無一人，太傅大人已遣人在府內搜查，卻未發現任何蹤影。”

弘景帝緩緩坐下，心中不免開始琢磨了起來。

今日是祝英和辛淩成親的日子，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新娘子不見了？

他追問道，“太傅和姑母可還好？”

“長公主仍在府裏操持，太傅大人已在恣華門等候陛下傳喚。”薛韋頓了頓，“祝堯大人也跟着一起來了。”

弘景帝擡眸，淡淡道，“朕讓他在家反省，此番他可是抗旨了？”

薛韋見他神色不對，于是趕忙勸道，“小祝大人也是挂念嫡妹，陛下寬宏大量，暫且寬宥他這一次吧。”

弘景帝冷哼一聲，“罷了，這些以後再說，如今三妹妹的事情最為重要，讓人帶他們父子倆去順明殿。”他對薛韋道，“你替朕更衣。”

穿戴整齊好的弘景帝剛準備邁步前去，卻聽見帷幔內傳來輕柔的呼喊聲，“陛下是要去哪兒？”

弘景帝生生住了步伐，他從未聽到若芙這般嬌弱的聲音，勾的他一時心中難忍，揮手讓薛韋去外面等着。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向床邊，可若芙早已坐了起來，那條薄紗随意披在身上，香肩若隐若現。

弘景帝喉結滾動一下，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朕有要事去趟順明殿，芙兒先安歇吧，朕忙完了再來看你。”

“臣妾聽到了一些，可是祝三小姐出事了？”若芙知道他不喜有人偷聽談話，可她顧不了許多。

聽聞此話，弘景帝微眯着雙眼，反問道，“芙兒何時醒的？”

若芙輕輕拉着他的手，“臣妾醒來時發現陛下不在身邊，心中不安，這才犯了陛下的忌諱。”

“家宴之上，臣妾與三小姐雖只見了一面，可對她直率坦然的性子極為欣賞，如今三小姐失蹤，臣妾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她擠出一滴眼淚，“還望陛下準許臣妾一同去順明殿。”

弘景帝見她傷心的模樣，心都化了七分，也不再追問是否偷聽他與薛韋的談話，只想着如何哄着她。

“朕說過，你可以随時去順明殿，不必和朕請求。”

他用大拇指擦去若芙眼角的淚珠，“芙兒連哭都是那麽美，若不是當下事情急迫，朕定會好好疼愛你一番。”

若芙眸底閃過一絲厭惡。

只是有着淚花做遮掩，弘景帝只覺得：原來她心中有我。

“下次若醒了，莫要再不言不動，一定要讓朕知道。”他吻着若芙的手背，“不然朕決不輕饒。”

……

祝太傅和祝無喚安靜地站在殿內，等候着弘景帝的到來。

祝無喚不由想起在來皇宮的路上，一向沉默的祝太傅卻突然張口道，“英兒失蹤，可有你的協助？”

祝無喚心中一驚，可面上卻仍鎮定，“父親何出此言？”

他給祝英備了套男子的衣服，辛淩替她僞造了身份憑證，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鐘悄然離去。他自認為三人的安排與合作天衣無縫，可聽太傅這口吻，似乎已經确定與他有關了。

祝太傅瞥他一眼，娓娓道來，“洛英，河州人士，當前在南安的一家當鋪做夥計，離城時灰衣藍包袱，稱回家看望爹娘。”

祝無喚一怔，這些全是辛淩替祝英所僞造的假身份，可竟然全部被識破了。

他無奈嘆氣，“父親如何看出來的？”

祝太傅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這是你兄長昨日差人送來的密信，看完之後為父就派了人看着你，故而你們那些小動作根本瞞不住。”

祝無喚盯着那封信，“兄長說了什麽？”

他尋思着祝英說過未曾将此事告知兄長，可若不是，為何父親還會私下遣人監視自己？

除非是當日兩人在雲州商議的那件密事。

“你自己看看吧。”祝太傅幹脆将信遞給他，“你們所謀劃的那件事，為父并不支持。”

果然……

他離開南安許久，再加上被陛下勒令在家反省，有甚長的一段日子不清楚朝中情況，本想過段日子再和父親提起，沒想到，最終還是兄長更快一步。

祝無喚一目十行浏覽了一遍，淡淡道，“難道父親覺得這些年祝家所受的委屈還不夠多嗎？”

祝太傅審視他，正色道，“我且問你，虎符在陛下手中，若是私自起兵那便是謀逆，如此你們又要怎麽做？”

祝無喚絲毫不帶猶豫，像是早已排練過數遍，無比流暢回道，“兄長以雲州軍之威震懾，而我則以口舌勸說上位者禪讓。”

祝太傅追問，“若陛下不肯呢？還有，你當諸多朝臣是擺設不成？”

祝無喚垂眸，“若上位者是陛下，那我自然沒有這個本事，可要是将來的太子即位，那就容易了許多。”

“不自量力。”祝太傅輕蔑看了他一眼，“大皇子年長，又有韓笠撐腰，他能輕易禪位出去？即便他同意，韓笠等人也決不答應吧。”

祝無喚不作聲了，半晌，他緩緩開口道，“所以，孩兒從沒想過要扶持大皇子。”

祝太傅微怔，但他反應很快，“你是說……”

祝無喚微微一笑，“沒有根基又無勢力的皇子才最聽話，您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