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真情回應

真情回應

祝無喚做了一個夢。

他身處戰場，耳邊全是士兵發狠嘶喊，狼煙四起，就連黃土也染成了鮮紅。他穿梭在刀劍之間，卻沒有一個人看見他。

祝無喚遠遠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心中一動，脫口而出，“祝英！”

那人一怔，像是聽見了一般回頭朝他望去，“二哥……”

祝無喚欣喜，撥開前面的人群往前奔去。他太高興了，不僅沒有發現自己可以穿透他人的身體，還忽視了“祝英”背後突然閃過的一道劍光。

下一秒，“祝英”的胸前多出一個血窟窿，她低頭看着滴着血的劍尖，緩緩倒下。

祝無喚目眦欲裂，咆哮喊着，“祝英！”

他瞬間醒過來，心髒加速跳動沖擊着胸腔，又因為驚駭過度不斷喘着粗氣，額前冒着密密的汗珠，就連上杉也完全被汗水打濕。

他仰望着幔帳，記憶随着意識的回歸重新在腦海中浮現……這似乎是自己的卧房。

祝無喚捂着不停起伏的胸口，閉着眼睛緩了許久，才逐漸趨于平靜。

不多時，他感覺房門輕輕被打開了，有人蹑手蹑腳走了進來。他立刻警惕起來，低聲呵道，“誰？”

來人頓了頓，随即連忙放下盆，疾步朝他走來，同時道，“無喚……”

聽聞此話，祝無喚松了口氣，他想坐起來，卻扯到了後背的傷口，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長公主寶刀未老，和他幼時挨揍的力道幾乎一模一樣。

秦子邺沒有完全掀開幔帳，而是從中間的縫隙探頭探腦地鑽了進來，趴在床沿邊輕聲道，“無喚，你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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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無喚摸了摸他的頭發，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舒服。

秦子邺耷拉着腦袋，“你都睡了三天了，我差點以為你醒不來了呢。”

祝無喚吃驚，“這麽久了啊。”

沒想到，這一頓打，倒是将弘景帝給的三天搜尋的時間給沖掉了，也不知道辛淩那邊又有什麽情況。

只是祝英……他又想起夢裏的場景，心又揪了起來。

這個夢境太真實了，直到現在他的心髒還在隐隐刺痛。

秦子邺緊緊握着他的手，“長公主過來看過你，只是你那時一直在喊祝英的名字，她哭了好幾次。”

“還有裴桑也來看過你，還帶了人參和鹿茸，讓你補補身子。對了，他又順走了我一包巧克力！”秦子邺生氣道。

祝無喚本正傷心，聽聞此話撲哧輕笑，“下次找他折現。”他頓了頓，“辛淩呢？這些天想必他奔波很累吧？”

秦子邺搖搖頭，“他和你一樣，只不過是被老爹打了。”

祝無喚皺眉，“為何？”

他尋思着這父子倆從祝家離開時，好像沒有什麽争執啊？

秦子邺解釋道，“說是辛老國公想急着抱孫子，然後辛淩他爹就打算給辛淩找個妾室，可辛淩死活不願意，還和他爹吵起來。”

“他爹面子上過不去，就把他關小黑屋揍了一頓。雖然辛淩這家夥身體好，但也足足躺了一整天呢。”

“這事在辛家被下了封口，誰都不準說出去。我能知道還是長公主去辛家賠禮時，正巧遇上了這件事。不過咱家也只有我、長公主和太傅知道，現在還有你了。”

祝無喚點點頭，“那坊間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他比較擔心祝英的名聲。

秦子邺回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城裏有祝家和辛家撐着，宮裏還有太皇太後壓着，大多數人是相信祝英生病的那個理由的。”

祝無喚察覺到他話語中的奇怪之處，“還有小部分呢？”

秦子邺不以為然，“那都是好事者編的瞎話，有的陰謀論說是祝家根本就沒打算嫁女兒，而是為了聯合辛家的借口。”

“還有編狗血故事的，說祝英有喜歡的人，于是和那人雙宿雙飛走了。”

“另外還有幾個，但這些都掀不出什麽浪來，大家也都當作樂子聽着玩，不會相信的。”

祝無喚輕嘆，“我理解母親的生氣點，兄長戍守邊塞，她每日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兄長受傷。她身邊只有我和英兒，如今三妹也走了，也是要去戰場，若我是母親，恐怕早就氣瘋了。”

“我們兄妹三個，個個都想着進軍營建功立業，兄長如願以償，三妹也在努力追求，最後只有我沒去成，甚至……”

他突然想到浮玉寨那次，哪怕秦子邺心中極度恐懼，卻仍選擇堅定站在自己前面，替他擋住來襲。

他感嘆道，“甚至還需要你來保護我。”

秦子邺鼻頭一酸，“別這麽說，我要是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那可真就是廢物了。我本就在朝政上幫不了你，如今也只能多練練武功，以後做你的貼身護衛了。”

“無喚，我喜歡看你侃侃而談、分析這世道的自信，也喜歡你心裏像明鏡一般、卻裝作無辜的狡黠，更喜歡你明明心悅于我、可嘴硬怎麽都不肯說的倔強。”

祝無喚怔在原地，“你……”

他輕輕牽過祝無喚的手腕，在脈搏跳動的地方落下一吻，擡頭眼巴巴望着他道，“你看，我都和你表明了這麽多次心意了，這回你能不能明确地、直白地回應我一下啊？”

四目相對，祝無喚心中堅硬的屏障瞬間土崩瓦解。他想張口說些什麽，可最後仍是只字未言。

國事尚未安泰，一切都難言定局，當前并不是定情的最佳時機。若将來不幸意外發生，他只希望秦子邺在離開淮國後，能早些釋然這段感情吧。

見他遲遲不說話，秦子邺當即就明白了。

秦子邺心如絞痛，但還是努力繼續說道，“你每次都将感情藏着心裏，從不讓任何人窺視。可我不是別人，我也想聽到喜歡的人的心聲。”

“你怕自己的計劃失敗，所以一直不給我準确的回應，想讓我帶着對你的怨恨再不踏入淮國？可我告訴你，這絕不可能。”

祝無喚偏過視線，淡淡道，“別說了。”

“我就要說！”秦子邺猛地将他壓在身下，“除了我爸媽，只有你将我從襁褓中帶大，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你別想丢下我！”

說着，他俯身發狠似的咬着祝無喚的嘴唇，所有的思念與愛慕在這一刻傾情爆發。

……

承恩殿內，蕭貴妃一臉慈祥地看着暴風用膳的二皇子，又給他盛了一碗參湯，“多吃些，這都是娘親手做的。”

她出身市井，最愛聽這些百姓間親切的稱呼。

二皇子皺眉，“娘，太醫說了我不用經常喝參湯，我才多大就喝這種大補的東西，難怪昨日在上課的時候流鼻血了。”

蕭貴妃吃驚，連忙關心道，“這事我怎麽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麽不和娘說？”

“我說了你就不逼我喝了？”二皇子放下筷子，“您還是留着這千年老參，等父皇來看您的時候，給他補一補吧。”

蕭貴妃瞪他一眼，“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陛下天天不是在順明殿，就是在景陽宮裏，我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二皇子道，“我就說您別經常去找父皇打聽立儲的事，您當時卻不聽，現在好了，說不定父皇心裏對我都厭煩了呢。”

蕭貴妃不滿道，“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大皇子身後有這麽多人支持，可你只有陛下的青睐，娘的母家也毫無勢力，你和他相比幾乎毫無勝算。”

二皇子信誓旦旦道，“只要父皇一天不立太子，那我就還有機會。”

他頓了頓，“今日朝上，大哥對北邊災害之事提出了治理意見，可不知怎麽，父皇卻不搭理他，大哥還沒說完，父皇就宣布退朝了。”

蕭貴妃挑眉，“大皇子不得陛下喜愛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才幹再優越又怎麽樣？立儲之事還是得由陛下做主。”

“你雖比他小一歲，但陛下可是特意為你請了名師指點，你可不輸于他。”

蕭貴妃微微一笑，給他碗裏放了只大雞腿，“你啊，就好好跟着陛下學習處理政務，多孝順陛下，咱娘倆必須得牢牢抓住陛下的心。”

二皇子颔首，“娘放心吧，在這點上大哥永遠都比不過我。”

蕭貴妃很是欣慰，“對了，我聽說前幾日祝堯尋祝英累到病倒了，你可有去府上看望過？”

二皇子搖搖頭，“父皇不喜皇子與朝臣私下接觸，我就沒去。”

蕭貴妃皺眉，“你這孩子怎麽一點兒都不會為自己打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都忘了？”

她恨鐵不成鋼道，“祝家和辛家手握兵權，你若有了武将的支持，何愁比不上只有文臣的大皇子？”

“再者說了，你怎麽知道大皇子就沒私下拜見大臣？那韓笠是怎麽和他謀劃的？難不成只靠上朝時那幾個時辰的眼神交流啊？”

二皇子覺得有理，“可是我平時都不怎麽拜訪二叔，現在一見面就讓他幫我謀求儲君，會不會顯得目的太明顯了啊？”

蕭貴妃被他這番話氣到了，“我怎麽生出你這蠢東西呢？”

她擺擺手，“你要是不去啊，就趕緊打消了當太子的想法，趕緊給你大哥讓位吧。”

二皇子見她生氣，于是連忙認錯道，“娘息怒啊，孩兒知道了，等會兒孩兒出宮就立刻去祝府。”

蕭貴妃稍稍嘆氣，“我這輩子是與皇後之位無緣了，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娘只要你能登基，來日冊封娘為太後，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二皇子有些擔憂，“可父皇如今喜歡婉昭儀，若她生下孩子就更得父皇寵愛了，對娘的地位更是威脅。”

“那個女人……”蕭貴妃冷哼一聲，“當年皇後難産而亡，連帶着肚裏的皇子也一并沒了，此後陛下再不立後，也就永遠都沒有嫡子。”

她頓了頓，“要不是大皇子的生母偷偷産下他，不然你就是陛下的長子了，哪裏還能有他如今的前呼後擁？”

“婉昭儀生下皇子又怎麽樣？難不成陛下會立一個小娃娃為太子？他可沒那麽糊塗。至于婉昭儀……”

她眼眸陰冷，“你父皇這麽愛她，将來百年時定會下旨要帶她一起走了。這段時日她不斷搶走了陛下對我的寵愛，即便她僥幸活下來，我也絕不會讓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