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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棺材從天而降,棺材上的人影則化為一陣黑風刮了過來,看都不看旁邊的蘇南禪一眼,直奔圓坑而去。
直到它發現坑裏的樹苗苗已經變成滿地木塊。
黑風:“……”
蘇南禪:“……”
蘇南禪抱緊銅盒,悄摸往後退了一步:“我說我是路過的,你信嗎?”
黑風裏,兩道視線先是落到他懷中的銅盒上,然後挪到他臉上。
你覺得我會信嗎.jpg
蘇南禪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在他們對視的那兩秒鐘裏,蘇南禪想明白了很多事,包括并不限于鐘雨仙那個老陰比算計了自己,以及如果他不給自己做道保護措施,自己死後就要變成厲鬼半夜去掐他脖子。
跑出沒兩步,黑風便追上了蘇南禪,風中傳出一聲顫抖而難以置信的咆哮:“你居然将我的保命神藥毀了!你竟敢!你怎麽敢!”
氣瘋了的黑風人語無倫次的同時,身體漲大為原來的百倍,像一面漆黑的鐵幕狠狠砸向蘇南禪,棺材都不要了,就想着先碾死這只該死的螞蟻!
蘇南禪只覺得渾身麻痹,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跑不動,也躲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片殺機畢露的飓風貼臉抽向自己。
千鈞一發之際,銅盒蓋子突然彈開,玉色毛筆憑空飛起,懸在他面前,噴湧出赤金色的光芒,如初生朝陽,又似噴湧的彩霞,瞬息之間撕碎了那片鐵幕,并将其染成了自己的顏色。
短短兩個呼吸的時間,漆黑的狂風就變得金燦燦、明晃晃,猶如一塊融化後又凝固的金子,呈不規則形狀,定格在半空。
蘇南禪瞪着眼睛,還未反應過來,就又聽到金子裏傳出一聲嘶吼,随即金子中間部分炸碎,一道人影從中略出,連滾帶爬——沒錯,就是連滾帶爬地沖進湖水,怎麽乘風破浪過來的,就怎麽乘風破浪地逃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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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它把棺材落下了。
生命危險解除得太快,蘇南禪思考的恢複速度趕不上嘴,條件反射地問:“诶,你棺材不要了?”
逃跑的人影僵硬一瞬,然後跑得更快了。
蘇南禪眨眨眼,下一秒,他便聽見了鐘雨仙的輕笑聲。
鐘雨仙負手站在不遠處,接住那支金輝亂閃的毛筆利落轉了一圈,在他看過去時眼睛一彎:“多謝你為我找回融合記憶和力量的‘鑰匙’。”
蘇南禪愣了三秒後,揣着手,皮笑肉不笑:“利用我是吧?”
鐘雨仙笑而不語。
湖邊距柏草園有段距離,二人步行回去,途中針對今夜之事做出了充分而友好的總結和溝通。
鐘雨仙的确利用了蘇南禪,而且利用得很巧妙。
他一早就知道“鑰匙”的位置,也知道城主府被幕後之人滲透成了篩子,在這兒用邪法種邪樹。
但因摸不準孟非常的态度,他只得讓蘇南禪潛入城主府作為後手,自己則以先手身份試探孟非常,最後确認了孟非常的态度跟與自己的關系,并得知自己百年前藏在城主府的東西,和有人正在觊觎這件東西的事。
于是鐘雨仙順手利用“鑰匙”和蘇南禪這枚棋子做了個局,在第一夜讓蘇南禪于清醒狀态下感受到被操控和自傷的抓狂,拉滿仇恨。然後在今夜兩邊出擊,先解除幕後之人對蘇南禪的控制,再和孟非常到柏草園取那樣東西,一來可以引出那人出手搶奪,二來掩護蘇南禪,拖住商臻和她的傀儡,讓他的行動不受阻。
鐘雨仙知道蘇南禪記仇,對那幕後之人存有報複之心,便給了他那把匕首,讓他毀去那人偷偷種在城主府的藥草,并取出藥草下埋藏的“鑰匙”。
“鑰匙”喚出他體內的修為與記憶,自行解封,恢複全盛,正好替他擋住逃到此處,發現藥草被毀而暴怒的幕後之人的殺招。
如此一來,鐘雨仙找回了修為和記憶,以及百年前藏于此處的物品,孟非常得到了城主府內奸被肅清的躺贏結局,蘇南禪報了仇出了氣,三贏。
只有幕後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整個計劃裏每一步都很險,稍有差錯就滿盤皆輸,蘇南禪複盤完了,也不知道鐘雨仙是怎麽贏的。
“你怎麽知道‘鑰匙’藏在這裏?”蘇南禪問。
鐘雨仙笑着轉了轉毛筆:“它是我的本命靈器,築天。雖然之前被封印了,但我與它若接近到一定距離,還是會有所感應。”
蘇南禪想了想,又問:“你怎麽确定幕後之人今夜一定會出手奪物?”
“因為我來了。”鐘雨仙平淡的語氣裏透着狂妄的自信,“我在這裏,今夜就是他唯一的機會。孤注一擲也好,拼死一搏也罷,他沒得選。”
“可惜,他還是敗給你了。”蘇南禪心情古怪,不知道該為自己被利用而生氣,還是為事情解決而高興,“話又說回來,城主府被滲透得這麽嚴重,管家、柏草園管事都成了那幕後之人的人,新招的護衛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奸細,城主就一點兒沒察覺?”
問出這個疑惑時,蘇南禪正好邁進柏草園,一擡眼,便看到涼亭裏的孟非常。
他坐在輪椅上,膝頭蓋着薄被,面色蒼白,一副與世無争又弱不禁風的樣子,正在往茶壺裏下死手加糖。
某一瞬間,蘇南禪似乎明白了答案。
就城主這德行,啥也沒察覺是正常的。
……
涼亭裏,三人把話說開,氣氛還算正常。
蘇南禪喝了一口鐘雨仙親自倒來給他賠罪的茶,被甜得面皮一抽,繼而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
孟非常對此一無所覺,捧着茶杯笑眯眯地說:“商臻我已經審過了,她是青傀門的宗師級傀儡師,收錢辦事,對宗門沒甚感情,現下事情敗露,可謂知無不言。但可惜她知道的不多,只說此回任務是門內長老發布,長老身份不明,給的報酬是一箱高級制傀材料。”
“她偷聽了我們今日的談話,知道你把東西藏在海棠林裏,便把消息傳回門內。那位長老收到消息後,讓她晚上佯裝出手盜取,吸引你我的注意力,在你反擊時,她由紅衣傀儡掩護逃走,長老再趁你被引開時拿走那樣物品。她的傀儡吃下蝴蝶藤後,可以幻化為蝴蝶藤的樣子,為她提供躲藏和遮蔽氣息的機會,等你搜尋不得,再找機會離開城主府。”
“算得挺好,可惜忽略了實力上的絕對差距。”蘇南禪銳評。
幕後之人全力出手,也不過是被鐘雨仙本命法器一記平A抽成狗的實力,商臻就更別提了,頂着毀滅世界的名字,菜得格外安詳。
他們倆加一起都打不過鐘雨仙的筆,什麽算計布局,全都是屁。
蘇南禪郁悶的是,自己在鐘雨仙的局裏是一枚棋子,到了商臻那頭,也是被用來制造脫身之法的棋子。他就跟那個長在路邊的棗樹一樣,有棗沒棗,誰看了都要來打一杆子。
記仇!
狠狠地記仇!
你給老子等着!
蘇南禪瞥了鐘雨仙一眼,在他回望之前,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立起的棺材上。
孟非常見狀,終于也想起了這東西。一想到過去近百年,自己為了鎮壓它而日漸衰弱,孟非常就如鲠在喉,不禁瞪了鐘雨仙好幾眼。
他沒好氣地道:“說說吧,棺材裏裝了什麽?”
鐘雨仙托腮微笑:“好友覺得棺材應該用來裝什麽?”
此話一出,孟非常竟無言以對。
蘇南禪倒是沒被他的話影響,也不感覺晦氣,繞着棺材轉了一圈,托着下巴一本正經地問:“修道之前,你是倒鬥的?”
“非也。”鐘雨仙已經恢複記憶,自然知曉棺材裏裝的是誰,神情複雜地将手搭了上去,“便是倒鬥行業的祖師爺複活,也盜不了這人的墓。”
蘇南禪一笑:“那你挺有本事的,愛好也獨特,盜墓不盜金銀財寶,就奔着墓主人使勁了。”
鐘雨仙哭笑不得:“誰說他是我盜出來的,我也是機緣巧合發現了他,後來因要回仙門修行,才把他暫留于此。”
蘇南禪半倚在桌上:“那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啊?怎麽不僅你要護着,青傀門的長老也要來搶?”
別是什麽修行界第一高手的遺骨吧?這個套路太老太尬了,某點有點追求的作者都不寫了,希望可以換個不落俗套的。
聞言,孟非常也收起膈應,一臉好奇地點了點頭。
鐘雨仙斂起所有表情,淡淡道:“這是明皇的遺骸……一截指骨而已。”
修行界小白蘇南禪:“誰是明皇?”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孟非常表情變了。
不但表情變了,而且他還推着輪椅使勁往涼亭外退,輪子差點沒給他轉飛。
魔法師們聽見伏地魔名字的反應也不過如此了。
蘇南禪一頭霧水的同時,趨利避害的本能也促使他悄悄朝鐘雨仙身邊靠近一點。
棺材裏邊的人……不,裏邊的指骨若是有本事掀開棺材板大殺四方,那退是沒用的,留在最能打的人身邊才是最安全最實惠的做法。
就在蘇南禪暗生警惕的時候,孟非常結結巴巴地開口了:“明、明皇,是以一己之力坑死六大先天神靈,斷絕三教傳承,開啓神鬼斷代時代的那、那位……明皇嗎?”
鐘雨仙沖蹭到自己這邊的蘇南禪溫柔地笑笑,然後溫柔地回答:“沒錯,就是單槍匹馬殺穿諸神祭臺,掀翻遠古神靈統治時代的那位明皇,明天瀾。”
恢複記憶之前,他想起孟非常便有種強烈的警惕感,根源就在這口棺材上。
蘇南禪懵懵懂懂的,尚不清楚這幾句敘述性話語的分量,就看到孟非常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在輪椅上當場去世。
對了,他剛才說什麽來着?
他鎮壓了這口棺材近百年?
蘇南禪眨眨眼,再看那邊,孟非常已經開始掐自己的人中和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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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