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往昔之人(三)
往昔之人(三)
周夷自是對最近的許宸奕覺得意外,楚檀汐自從崔長青被發配陲南之後沒幾日,她幾乎是日日都在讓落虹院的那位伴駕。
而許宸奕,以前因為楚檀汐一點點的分心就記得上蹿下跳的人,最近卻是毫不在意一般,除了看書寫字便是輔佐小皇帝,俨然沒了過往的醋意彌漫。
不正常,這兩人太不正常了。
周夷這位“百曉生”自然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順着味就找到了許宸奕。
“我聽聞娘娘過幾日要和楊珏一同出宮,你可知曉此事?”周夷手上拿了卷書,心卻沒在書上面。
許宸奕點點頭,未曾多言。
“你不急嗎?我都替你急!”周夷一把扔下手中的書拍案而起。
“你急什麽?”許宸奕擡眸瞥了一眼人,自是有些不解。
“前不久你還說要讓娘娘回心轉意,如今便不作為了?我其實真的很好奇陛下你能回來的緣故……”周夷洩了氣,指望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麽,難上加難。
“不必心急,她如今偏愛楊珏我是知曉的,不過她自由決斷我又何苦着急。”
周夷能從他的臉上看出心情很好,太奇怪了……
是日,楚檀汐便裝出宮,許宸奕亦前來香頌,他剛想扶着人上馬車,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楊珏截了胡。
許宸奕愣是看着一雙白皙的手先他一步攙扶住了楚檀汐,一瞬間的錯愕,男人說心裏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楚檀汐握緊那只手後本能地在許宸奕和楊珏之間打量了一會視線,卻沒有什麽表态。倒是楊珏,仍舊恭順地向許宸奕垂眸颔首一番,許宸奕心中發堵,默默将手背在身後,尚未行禮便轉身告辭。
“娘娘……我可是做錯了?”楊珏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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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檀汐心情複雜,楊珏的小把戲在她這位上一屆的宮鬥冠軍面前眼前未免低劣,但女人任就笑了笑。
“不怪你,是他脾氣古怪。上車吧。”她淺淺一笑,卻在背過楊珏之時收斂了臉色。
此行出宮要去德勝酒樓見一人。
江家,江瑜瑾。
也是那位和她楚檀汐算得上青梅竹馬的人物。
楚檀汐許久不曾見過這人了,上一次江瑜瑾請求再見她面還停留在許宸奕駕崩不久之後。
馬車颠簸,楚檀汐的思緒卻一時間被遷回了兒時。
上京的雨季總是格外的多,獨獨有一年,在楚檀汐記憶裏,是雨最大的時候。
十多年前,楚家夫人薨逝,楚家上上下下挂滿了白幡,哭聲不絕入耳,人群中哭得最傷心的便數楚家大小姐,楚檀汐。
那時她尚未到豆蔻年華,便失去了生母,母親臨死前最不放心的便是她,曾在病榻前拉着她的手,雙目凝視着她卻說不出一句話。
小女孩啜泣着,看着母親蒼白的臉以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母親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一旁江瑜瑾的手上,看看楚檀汐又看看少年老成的江瑜瑾,終是未留一字,那手便松開了。
楚檀汐一時間眼淚決堤,松開了江瑜瑾的手撲在母親身上嚎啕大哭。
“檀溪妹妹,好好哭一場吧,我陪着你。”江瑜瑾道,他再次牽起女孩的手給她力量與陪伴,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肩。
江瑜瑾是她母親給楚檀汐臨終前定下的娃娃親,江瑜瑾長她一歲,為人聰慧,穩重老成,是楚母看來唯一值得托付的人。
至少那時,楚檀汐也這麽覺得。
好景不長好景不長,楚檀汐的父親意外被一勾欄女子纏上,不得已立了一位繼室,也就是劉氏。她為人潑辣、帶着風塵氣息甚是會胡攪蠻纏,就連楚父亦拿這人毫無辦法。
楚檀汐沒少在她手下吃虧,劉氏慣用伎倆便是在勾欄瓦舍學得那一套,若是誰不聽話,便關到柴房裏面,釘死門窗,不送吃喝不送碳火。
這種素來用以下人奴婢的卑賤手法,卻總是會在楚父離府之時,落在她這位嫡小姐身上。
“我錯了......楚夫人,檀溪知錯了......”
對黑暗和幽閉的恐懼,讓幼年喪母的女孩格外無助,楚檀汐無數次地無力拍打着門窗,一次次地屈服在這個寄居在她家中的蛀蟲母子,以至于愈發對劉氏順從……
而在那一段難以啓齒的日子,江瑜瑾卻無法救她分毫。
楚檀汐找他哭訴,江瑜瑾聞之,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模樣,隐忍卻又無奈,只能皺着眉頭道:“檀溪妹妹,你且再忍上一忍……等到以後,一切都會好的,我答應了楚夫人,要照顧你一輩子的。”
當時,她也只認為,只要熬了過去,以後嫁給了江哥哥,就不會再這樣了……
這一忍,便忍到了兩家婚姻作廢,她因為父親觸了天子逆鱗,卻要被那可恨的劉氏拿自己保全她的侄女,竟然主動把她獻給一個暴君。
楚檀汐當時唯一想到的便是江瑜瑾,只有他可以救自己于水火,卻換來他的一封書信。
“檀溪妹妹,聖命難違,與我而言檀溪妹妹也只是妹妹而已,既然無法身為夫君相戶,但我永遠是你的兄長。”
楚檀汐看到時,幾乎顫抖,她不信江瑜瑾是如此薄情之人,甚至為此收拾好了行囊,在此修書告知:只要他還願意帶她離開,天涯海角從此便只他們二人。
可是,那晚楚檀汐等到了約定的時間,江瑜瑾還是沒有來,等到子時他仍舊沒來的時候,楚檀汐才認識到了自己是多麽可笑。
她拿出書信,親手點燃了它,看着它一點點化為灰燼,那晚,桃花灼灼開得是那般奪目耀眼,這片承載了她和江瑜瑾的童年之地随着灰燼一點點消弭。
楚檀汐進宮前學會的第一課,便是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以至于到現在,所有人還是告訴她,要和過去做個告別......
劉氏帶着楚家的人很快找到了楚檀汐,這一次她沒有跑,反而一言不發順從地回了宅邸。
因着要入宮的原有,劉氏難免不好再苛待于她,卻還是用陰陽怪氣的口吻告知:“別再想你那個娃娃親了,江家早就告訴我們了,他是江家獨子,以後是要考取功名,扛起整個江家的,斷然不會陪着你胡鬧的。”
楚檀汐聞言慌了神,兩小無猜的感情終究抵不過世俗功名,他自有他要背負的,又怎麽會管楚檀汐她的死活。
是啊,從來都只是檀溪妹妹,他也确實把兄長的責任做的極好。
劉氏走後,楚檀汐認命了。
”那就祝他江瑜瑾官運亨通,平安順遂。”
“娘娘,娘娘?”楊珏微微喚醒人,楚檀汐這才被叫醒。
她複又看向眼前這個和江瑜瑾三分像的少年。原以為這幾年會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意氣用事,想試一試,江瑜瑾心裏可還有她這個檀溪妹妹。
“娘娘在想什麽?”
“一位故人。”楚檀汐偏頭,她不知道自己心裏對江瑜瑾到底是兒時情誼多一些,還是少年失望多一點。
楊珏自然清楚楚檀汐在想誰。
“娘娘,楊珏說過,從不後悔成為娘娘眼中的誰,任何人都好,只要娘娘讓楊珏在身材側便好。”
楊珏微微一笑,每一個神情都是觀察過江瑜瑾許久才做到的相似,他捧着楚檀汐的手,凝視着楚檀汐的眸子。
楚檀汐不信這人這般無欲無求,但她不會戳破。
她還要見一見江瑜瑾的。
楊珏心中亦不是這般所想,但他不會坦白。
他還沒有超過江瑜瑾。
楚檀汐先江瑜瑾一步到德勝酒樓,她靜默倚在窗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百姓,直到看到熟悉的江家馬車。
“你知道該如何辦吧?”楚檀汐瞥向楊珏。
楊珏微微颔首,自是乖巧上了床榻。逢場作戲他很是擅長,能讓江瑜瑾心如刀割,他更是求之不得。
楚檀汐熟稔地摘下頭上的發釵,三千青絲散落而下,她坐在床邊,聽着門口的動靜,握着簪子地手卻還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女人微微咬唇,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要江瑜瑾後悔,想要兒時的他真的意識到當初的放棄是個錯誤。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聲譽了。
只是,楚檀汐還是奢望過,能回到兒時,成為最一開始那個天真爛漫的楚檀汐。
門口輕扣三聲,“進來吧。”楚檀汐隔着屏風自是看見一抹白色身影進入房間合上了門。
楚檀汐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以至于讓它們看起來像是荒唐過後一般。
她半倚在屏風旁,看着眼前一身白衣、攜風塵而來的男子。
許久未見,楚檀汐想過許多開場詞,如今卻只是沉默地看着江瑜瑾。
江瑜瑾身上仍舊妥貼幹淨,和楚檀汐少年時那幹淨利落的少年郎記憶一般無二,他亦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咬唇,在目睹楚檀汐淩亂衣衫的剎那,自是由微微驚詫一刻便收斂了目光,守着臣子的禮節。
他哽咽一瞬,在經過巨大掙紮後,終是開了口:“……微臣,見過娘娘。”
楚檀汐頓時自覺好笑,她沒有從江瑜瑾的細枝末節上發現一點對自己愠惱、對過去的愧疚,終是她企圖報複卻成了跳梁小醜。
“江會元坐吧。江明年開春,便又是一年殿試,大好前程,近在咫尺,何苦于這重要之時,求見哀家?”
楚檀汐知他天資聰慧,但卻在當年會試結束之時,他并未出席殿試擢選,放棄了唾手可得的“連中三元”的頭銜,更是惹來了許宸奕的暴怒。
她雖不知為何江瑜瑾當初為了家族寧願放棄她,卻沒有參加決定江家命運的殿試。她亦想再見他一面,卻被許宸奕知曉,為了免除江瑜瑾的罪責,楚檀汐抵着許宸奕的暴怒為他求情。
但當楚檀汐再見江瑜瑾時,他對自己的毫無反應,才讓楚檀汐知曉,當年往昔,終究是自己一人的心甘情願。
江瑜瑾素來善于隐忍,他面對楚檀汐,其實早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答複她的疑問。
“此次一來,是為大殿之上,祖父的對娘娘的無禮,賠個不是。”
他俯身行禮,一縷發絲從肩頭滑落,江瑜瑾沒有擡頭,眼神亦不敢直面對面紅裙的女子,只要楚檀汐沒有開口,他便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
江瑜瑾是樂意的,可以說,他江瑜瑾此生沒有愧對任何人,只愧對楚檀汐,所以,只要是她楚檀汐,無論怎麽為難他,他都甘之如饴。
這是他江瑜瑾應得的報應。
應該都看出來了(扶眼鏡)楊珏是青梅竹馬江瑜瑾的宛宛類卿版本,大家希望清醒綠茶楊小珏的結局好還是壞呢?
最近更新是看收藏數,所以比較磨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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