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南疆毒蠱(五)
南疆毒蠱(五)
“籲——”王德忠呵住馬車,馬車上的紅衣女子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她目光落在“楚宅”兩個大字上,然後慢慢放下手,楚檀汐坐在馬車上沒有動,王德忠也不急,便這樣等着,聽見車內傳來一聲長嘆,他這才識眼色地扶着楚檀汐從馬車上走下來。
楚檀汐不知道多久沒有回到楚宅了,入宮時,她曾無數次幻想在家中時的時光,在困境中尋找慰藉,盡管這個字面上的家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失望,如果母親沒有那麽早地離去,她也許也會是帝京城最快樂的女孩。
楚家的家丁自然識相,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多年沒有歸家的楚家千金,也是當今太後,忙不疊地就讓人去通報老爺。
以至于,楚檀汐剛剛邁上臺階的第一步,一擡頭就看見被下人攙扶出來的楚相铎,他比以前老了許多,楚檀汐印象中還停留在幾年前她入宮時,楚相铎頭發不過是幾縷白發,如今已經盡數全白了。
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褶子,眉目之間亦是憂愁慢慢,有相思之苦亦有愧疚之苦。
“汐兒,你回來了?”他問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一番好像是确認一般,然後笑着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楚相铎有些笨拙地轉身,轉過身時眼中就已經全是淚水了,他拿着拐杖的手微微顫抖,豆大的淚水在那雙黝黑褶皺的手上濺開。
楚檀汐沉默片刻開口:“哀家回來找點東西就走。”
楚相铎聽到這微微一愣,楚檀汐能看到自己的父親後背一僵,其實她一向不是什麽絕情的人,何況是至親手足,這一刻她稍微是有些後悔的,可她想再說點什麽來彌補時,楚相铎已經先開口了一步。
“好,你......太後娘娘是要找什麽?”
“母親的遺物,尤其是關于南疆的。”
楚相铎擺擺手:“都燒掉了,你娘留下的物件許多都已經不留存了,娘娘若是想問什麽,還是問老臣吧。”
楚檀汐跟着楚相铎走到曾經的卧房,雖然劉氏一直想要把這間最大最好的院子留給楚強住,卻被楚相铎狠狠拒絕,楚相铎一輩子都在被人诟病懦弱沒有主見,他的柔弱成了劉氏一次次的利用和傷害他真正所愛之人的利器,可是楚檀汐真正被送走後,他這才明白了,想守住最後一點的回憶,卻才知道已經遲了。
楚檀汐察覺到自己的屋子擺設和記憶中無甚差別,甚至收拾的更加幹淨,她幹脆找了個椅子坐下,看着楚相铎有些局促的樣子,她心中一痛還是讓他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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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便直說了,母親和南疆到底有什麽關系?此事關系重大,如今我所至親至愛之人,皆陷入了南疆的漩渦之中,我朝與南疆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卻被反複挑釁實數可惡。”
楚相铎仔細聽着,然後這才了然,緩緩開口:“這事,我原以為會随着你娘親的走逐漸煙消雲散,卻沒想到反而令你陷入困境,汐兒,這是爹的錯。”
“你的母親和南疆交際其實并無什麽,真正與南疆有關的是你娘親的一位友人,我不曾見過你娘口中的那位友人,只是聽你娘親提到過那人是南疆的聖女,好像叫尹南湘,根據你娘說的想來是個活潑靈動的女子,只是......後來入了宮。”
楚檀汐聞言一愣,南疆女子入宮?她在宮中待了這些年,不曾聽說有關南疆與中原通婚的事情,何況茲事體大,若是真的有也應當早就記錄在冊。
“你娘閨閣時,曾和家人外出南疆結識了尹南湘,也許是名字之中的一字重合,二人聊得很是投機,後來也一直保持書信聯絡,幾年後南湘說自己跑到了帝京,她與你的母親就見過一面,此後随着她最後一封信說自己進宮後再無聯系。”
楚檀汐眉頭微皺,她很少聽到許宸奕講述自己的過去與童年,難得的一次回憶似乎也只有無盡黑暗的童年生活,許宸奕的記憶中,一家人并不受到時任皇帝的喜愛,可若是如此,為何尹南湘又要跑到帝京入了宮?
楚檀汐如今只是猜測尹南湘就是許宸奕的母妃,也是許宸奕口中“紅杏閣那位”,因着她南疆人的身份以及許宸奕曾經所中的毒蠱,這是最直接的想法,但是至于尹南湘真正地發生了什麽,為何最後瘋瘋癫癫,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孩子還親手種下毒蠱,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一切似乎真的随着尹南湘的離開煙消雲散。
“既然聊到這了,我還是帶你去看看去找找吧。”楚相铎起身,楚檀汐便跟着起身,走到了于湘兒的院落,和幼時記憶中的一樣,這裏依舊是一片祥和歲月靜好的模樣。
幼時的那棵銀杏樹如今已經長得高大,楚檀汐曾經抱怨它太矮小,無法爬上樹去眺望江瑜瑾的家中,現在也許能看到了,但是她卻早就不知道該怎麽爬樹了。
楚相铎打開房門,裏面放着書卷,挂着于湘兒曾經最愛穿的素錦織布衣裳。
“......你不是說,母親的遺物全都燒掉了嗎?”
“我只是想和你多說會話。”楚相铎苦澀開口,“你找找吧,我......我出去坐一會。”
楚檀汐看着楚相铎轉身出門,她鼻尖忍不住一酸,卻轉過身深呼吸一口氣,硬生生把所有哽咽盡數吞下。
原以為自己的母親會是南疆那非常關鍵的人物,沒想到兜兜轉轉卻還是要先從許宸奕身上下手。楚檀汐翻找了一番,卻找了幾卷已經積灰的書卷,上面的字跡還能依稀辨認出南疆,她小心翼翼翻開幾頁,裏面有的字已經暈染成了一片,看來是有些受潮了,清晰的一些字歪歪扭扭似乎寫的并不熟練。
楚檀汐收攬好走了出來,她讓王德忠将書卷晾曬在陽光下,楚相铎見狀便從石凳上起身走了過來。
“這些書我好像以前沒有見過,你一來卻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好像是她......專門留給你等着你回來一樣。”
“這些書應該不是母親寫的。”
楚相铎搖搖頭:“嗯,這些是尹南湘寫的,寄給你母親的。尹南湘有一段時間很努力學習中原話,便譯作了一些南疆的書,讓你母親查看糾錯謄抄,後來卻沒有了,你母親也一直存着這些書,說,若是有機會還要拿出來笑話一下她,卻也一直找不到機會。”
楚檀汐微微沉默,如果只是譯作了一部分,必然存在錯誤甚至可以說這些都是殘卷。
“尹南湘給你也留了物件,你母親都很好地塞着給放在嫁妝裏,後來你走的着急,金銀財寶帶不上便只拿了那些。”楚相铎頓了頓,“尤其是那香囊,你母親曾經和她約定,說是要給你們定娃娃親,所以才一直拖着江家的請求,卻沒想到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我們都不知道那香囊是做什麽用的,尹南湘留下這些卻不曾言語是何作用,但如今想來......你應該也用不上了。”
楚檀汐這才響起當年帶回宮的香囊,那香囊的香味異常濃郁,她原本只是當留個對家裏的念想,卻沒想到背後居然有這麽一段故事。
二人相顧無言,門外卻傳來了巨大的叫嚷聲,楚檀汐擡頭望去,她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那人是誰,而楚相铎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有些難受地捏了捏眉心。
“夫人,您不能進去夫人。”
劉氏破口大罵:“我是這楚宅的女主人,整個楚家都是我的家,憑什麽不讓我進!楚檀汐!你是不是回來了?你還有臉回來!你把我兒子,把我兒子還給我!”
楚檀汐嘆了口氣,剛決定起身就被楚相铎伸手按住,楚相铎搖了搖頭,楚檀汐以為他這是又要再一步退縮的意思,不免還是有些惱火。
“我來吧。”楚相铎開口,緩緩走到門口,看見被侍從架住的劉氏,他懦弱慣了,他的懦弱讓于湘兒一次又一次擋在自己面前為他辯解直到看着她油盡燈枯,他的懦弱讓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步步踏入深淵,他的懦弱也是楚宅雞犬不寧的原因。
劉氏看着楚相铎,以她對楚相铎的了解,這個男人必然不會把自己怎麽樣。
誰料,下一秒劉氏硬生生挨了一巴掌,不只是劉氏就連楚檀汐都有些怔愣地看向一言不發的楚相铎。
“你敢打我!?”劉氏幾乎是帶着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眸看着眼前的人,“你欠我還欠着多的呢,如今還有我兒子的命,你倒好,連着你的女兒來助纣為虐!”
“夠了!”楚相铎身子猛地一顫呵斥道,他的身子有些發抖,“我本就不欠你什麽,你用了什麽伎倆真當我不知道嗎?若不是估計你那點臉面,可憐你一個歌伎帶着孩子不易,沒想到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咬一口,如今你我也該做個了解了。”
楚相铎遞了個眼神,随行的侍從當即會意掏出了一紙休書遞給了劉氏,劉氏沒有接過只是斜睨了一眼,當即冷哼一聲。
“你這休書準備了多久?”
楚相铎不答,劉氏眼見就要暴怒地撲上來,卻再一次被狠狠攔住,這一次無論劉氏坐在地上怎麽哭鬧,嗓門扯得如何大,楚宅都無人關心,楚相铎搖搖頭帶着楚檀汐先行一步。
楚檀汐不知道該怎麽去想去評判,似乎劉氏終于得到該有的懲罰,似乎自己曾經過去的種種不甘都再一點一點地被補償回來。
“見笑了。”楚相铎尋了處僻靜的地方開口,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你的身體......”
“沒事,小問題了。”楚相铎擺擺手,“你要找的要拿的都盡數帶走吧,給我留一點點的念想就好了......”楚相铎說完又停了一下,糾結再三終于開口,“這些年,你在宮裏一切可都還好?”
楚檀汐看向身旁的人,小時候的她似乎總是能和父親有分享不完的許多事物,小到樹上爬的蛐蛐大到江家爺爺為她編織的秋千,如今兩人看向彼此,好不容易越過了階級的鴻溝,能問候的卻只有這些年的近況。
楚檀汐總是不知不覺之間和曾經的至親之人疏遠,這算是她這一路走來的成長嗎?她不知道,但這種經歷讓她忽然有些心酸,曾幾何時她以為只要到了權利的至高巅峰便此後再無顧慮和僞裝,可如今她是萬人敬仰,卻反而失去了當初擁有的。
當初的許宸奕......也會這麽覺得嗎?
楚檀汐垂眸:“自先帝駕崩之後,一切都好,雖偶有不順卻已經于我而言不是最大的問題了。”
“好,好好......”楚相铎一連說了幾個好,卻喃喃一句,“阿爹似乎,已經幫不到你了。”
楚檀汐看着楚相铎的臉龐,緩緩開口:“沒有,一直都有幫到。”
在那無數次承恩殿幽靜的黑夜,在深宮裏,她曾回憶過的所有往昔。
楚相铎無聲笑了笑:“坊間有關于你禁苑的事,汐兒,阿爹想說,你的每段感情都太苦了,如果可以,這一次就放手去追吧,我從來都只希望我的女兒過得幸福就好。”
楚檀汐的心中似乎在這一刻一直掙紮的東西終于放下了,她想到了遠在南疆的許宸奕,女人嘴角揚起一道弧度:“好。”
南疆萬蠱澗
許宸奕噗通一聲單膝跪地,他握着劍的手強撐在地面上。男人眉頭緊蹙,豆大的汗珠在額角一滴一滴落下,身子止不住顫抖。
許宸奕的心髒鑽心的痛,他一手死死捏住自己胸前的肌肉,恨不得指甲都要攥進血肉之中去,男人顫顫巍巍地擡頭,看向石臺上肆意放聲大笑的獨眼崔長青。
“現在......滿意了嗎?救他。”許宸奕開口,他壓抑着這種時隔多年再次襲來的痛苦,青筋暴起,一身武功此刻也随着身子的綿軟失去了招架的能力。
“求我。”崔長青收斂了笑容,居高臨下不屑地看着許宸奕,他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能做到這一步,想來傳聞不假,若不是血脈情深怎會以命相搏?只是,敢再次面對當面的毒蠱,倒還真君王才有的膽量。
許宸奕喉結微微滑動,他仇恨地瞪着崔長青,卻還是一點點放下手中的劍,一點點放下另一條腿,雙膝跪地,語氣顫抖:“求......你,拿出解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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