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兩人都沒說話,倒是那幾個醉漢往地下吐着唾沫,罵罵咧咧地開了口。

“幹什麽吃的?這麽寬的路,沒長眼睛嗎?”

談峤一驚,迅速偏頭。

沒得到回應的醉漢不依不饒,醉醺醺地來推談峤。

談峤避了避,反而讓醉漢更加來勁。

“看你這小白臉長得不錯,要不要陪哥幾個去玩玩?”

既要應付蜂擁而至的醉漢,又顧及着旁邊的寧清朗,談峤終是忍不住,彎腰咳嗽起來。

他的咳嗽每次都能把翁和風吓住,不但咳的重,時間也很久。

“這就裝病了?你這……”

“喂。”

靜立的寧清朗握着傘柄,傘帽對準最前面一人,“差不多就得了,你說呢?”

東三區底層讨生活的人,最會見風使舵,對危機的覺察也最為敏銳。寧清朗壓根不需要動手,他們就能感覺到,這眯着眼笑的男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幾人讨了個沒趣,悻悻地走了。

談峤不想久留,也跟着轉身。

一把黑色的大傘撐開在他頭頂。

“拿着。”寧清朗把傘柄遞給他。

談峤怔了怔,接過了那還帶着體溫的傘。

他微微歪頭,淺淺地對寧清朗笑了笑,“謝謝。”

随即轉身,很快消失在小巷之中。

寧清朗盯着地上的煙盒看了許久,抿緊了嘴,頂着越下越大的雨,進入一棟四層樓房。

寧影在三樓盡頭的房間門口等他。

“朗哥,你怎麽來了。”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能來看看你?”

寧影沒答話,趕忙從衣櫥裏拿幹淨的衣服出來,“外面那麽大的雨,怎麽不帶傘。”

“不礙事,你哥我可是哨兵。”寧清朗沒有解釋把傘送人的事,問:“這邊上學無不無聊,要不然帶你去飛船上?”

“不急,等弄了佟許再走。”

寧影去冰箱裏拿飲料,寧清朗在房裏走動,發覺多了幾臺顯示器。

“拿來監視佟許的?”

“嗯,他來東三區,總是在斜對面的天堂酒吧落腳,這是酒吧的監控。”寧影是有幾分傲嬌在身上的,嘴上說“沒什麽好看的,很無聊”,手還是開了顯示器。

“你看吧,我就說沒什麽好看……”他的話突兀地停住。

天堂酒吧裏,正陷入一片混亂。從來只會在包房消費的佟許就像瘋了似的,舉着大概是從酒吧後廚拿來的菜刀,對着大廳的人群一頓亂砍,很是兇狠。

尖叫聲四起,穿着清涼的男男女女争搶着往外跑,你推我我擠你,不少人慌張地跌倒,經理吓得高聲喊保安。

寧清朗表情什麽變化,“跟着他的催眠師呢?”

“最近佟許來三區,催眠師沒跟來。不對呀,現在還不到引爆的時間,他這是磕了藥了?”

“那些普通藥物對他沒用。”

寧影百思不得其解,“那是為什麽?”

高清畫面裏,佟許更加瘋狂,一連砸了幾個酒瓶。

他的跟班們也是一臉懵逼,不敢靠近他,怕自己受傷,又怕他做出其它意想不到的事。

“他精神狀态太反常了,魔怔了似的。”

“不光如此,他的身體機能下降了許多。以他的等級,剛甩向那個向導的酒瓶不可能打偏的。”

聽寧晴朗這麽說,寧影仔細一看,果然如此。

他一邊好奇佟許的反常,一邊佩服寧清朗——朗哥的洞察力實在太強,不僅能看到一般人能看到的,也能注意到大部分人會忽略的。

“佟哥,你怎麽了?已經給你去找那個白毛哨兵了,馬上就送來,你等等!”監控中,約克在佟許耳邊焦急大喊。

另一個哨兵則說:“尤利,是不是佟哥精神圖景出啥問題了?你用精神觸手探探。”

被喚作尤利的向導,正是手上有藍花紋身、戴無框眼鏡的那一個。他當即拒絕,“我瘋了嗎?佟哥從來不允許向導随便進入他的圖景,你想讓他清醒之後把我廢了?”

幾個跟班面面相觑,竟想不出一點辦法。

佟許青筋暴起、瞪着眼氣勢洶洶的瘋魔模樣太吓人,尤利提議,“不要,給佟許他哥打個電話?”

“哥”這個字,觸動了某個神秘的開關。

佟許突然一屁股在沙發坐下,左手持刀,飛快砍下。

宛如屠夫般,他從小指開始,速度極快、沒有痛覺似的,一連砍下了五根手指。

這下,不僅是跟班們大驚失色,連屏幕後的寧清朗臉色都變了,目光如炬地看着顯示屏。

佟許自殘之後快意一笑,笑容又瘋又殘忍,“我殺了那麽多人,今天給他們償命!都是我的錯,我願意下地獄,求求你們,求你們不要來找我,不要讓我體驗你們的死亡,好可怕,好可怕。”

“佟哥!”約克被這一幕驚呆了,上前搶佟許手上的菜刀。

可佟許劇烈掙紮,力氣暴增,手臂一揮,刀刃劃破了約克的喉嚨。

血流如注。

“你也跟我一起去死!你這個劊子手!”佟許兇惡地說,殺氣騰騰。

目睹這一幕,還沒逃出的衆人推搡得更兇,有人哭着叫道:“殺人了,殺人了!”

約克睜大着眼,直愣愣倒在尖叫聲中時,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約克,佟哥!快,愣着幹什麽,叫救護車!”向導尤利也是驚慌失措,眼前種種一切,全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餘光見有人拿了終端在拍,他氣得大吼:“拍什麽拍!給我放下!”

他腦中已是一團亂麻,刺耳的重金屬歌聲中,他全身都在抖。從沒處理過這種事情的他哆哆嗦嗦點煙,又聽見幾聲悶響。

一擡頭,就見佟許又擡起刀,直直砍向自己右臂。這姿勢發力不太順手,可他動作實在太重,把刀都砍得卷刃,很快那截手臂就只連着一絲血皮,墜了下來。

砍完手臂還不肯停,佟許快步跑到了牆壁邊,“砰砰”地大力撞牆。

這樣兇殘的畫面,不僅讓尤利傻了,其他哨兵各個不敢靠近。

佟許撞牆的聲音極大,格外用力,很快前額就血肉模糊。他卻毫不在意,喃喃道:“佟許殺了我,佟許跟我一起死!終于要解脫了,死了就不能折磨我了,我寧可進地獄,也不想再受折磨了……好快樂,可以痛快地死了。”

他一邊大笑一邊撞牆,很快,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佟哥!”

寧清朗盯着死去的佟許,問寧影:“監控呢?之前一小時的監控調出來。”

寧影依言去做,手指飛快在虛拟鍵盤上飛舞,把進度條拉回到一小時之前,畫面一片黑暗。

他不死心地又拉了拉,從一小時到五分鐘前,都沒有畫面。

“要麽監控被人黑了,要麽監控被人關了。”

寧影此刻也明白事情不簡單,“朗哥,怎麽回事?”

“負責監控的是誰?”

“一個哨兵,因為酒吧總有人鬧事,必須找個厲害的人才能震住場子,老板才找了哨兵。”

寧清朗開了終端打電話。

寧影聽到那邊的女聲,吃了一驚。

凡姐可是朗哥手下最厲害的向導,什麽事需要出動她?

寧晴朗簡短說完,視頻那頭塗着紅唇,一頭大波浪卷發的女人冷靜地說:“知道了老大,我現在過來。”

寧影滿腹疑問,佟許死了不是最好嗎?朗哥用慢刀殺人的辦法他認同,可他也覺得,佟許那種死有餘辜的,直接了結掉也很解氣。

見寧清朗低頭發消息,側臉格外嚴肅,他咽下了疑問。

寧清朗掃了眼他的表情,“寧影,現在不好對你解釋,可這件事對我很重要。”

他曾和隊友做過約定,害死隊長的人,全部要留給他寧清朗。

他會一個個找他們索命,讓這些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雖然這不足以慰藉他心中痛楚的萬分之一。

昔日的隊友沒有插手,佟許的死卻和當初有關。

如果是單純報複,沒有必要讓他在死之前一根根砍下手指,再砍下手臂。

這和當初佟期對付隊友的方法一模一樣。

佟期這樣折磨隊友,神秘人就這麽折磨他最疼愛的弟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當年同在蟲星溶洞的哨兵,除了三個隊友,其他都死光了。能這樣對付佟許的,一定是不為人所知的知情者,很有可能,還是與他們統一戰線的知情者。

天堂酒吧裏一團亂,不僅來了很多警察和醫務人員,還來了一些高階哨兵。

混亂的情況下,沒人管監控室。想歇口氣的保安才剛坐下,就神不知鬼不覺被制伏了。

穿着黑色緊身短裙,身材火爆,臉蛋氣質媲美明星的師凡,在夜色與雨幕的掩護下,推開了沒關的房門。

她一進門,風情萬種地撩了撩卷發,似真似假的抱怨,“老大,剛幹完一票大的,你還說給我放假呢。我小妞還沒找好呢,你把我叫過來加班,哎,妥妥的社畜啊。”

“給你多放三天。”

師凡頓時喜上眉梢,“朗哥威武,朗哥牛逼!”她前幾步還妩媚萬分,後幾步已經甩掉了高跟鞋,三兩步走過來,掃過地板上的哨兵,“這就是讓我加班的二愣子?”

“看看他的精神圖景有沒有異常。”

師凡見寧清朗俊逸的臉上不帶笑意,眸子幽深如潭,心中一凜。她撞見過寧清朗獨自緬懷心愛之人,那隐忍到極致的側臉,和現在一模一樣。

她并不廢話,淺綠色飄散着霧氣的精神觸手構成一個四方體,把保安的頭包裹其中。

他緊鎖的眉頭舒展,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像做了一個美夢。

師凡仔細探查一番,搖着頭起身,“沒發現被人動過手腳,沒發現他潛意識裏有別人植入的思維,沒有被人掌控的痕跡。”

寧影費解道:“可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執勤,早前我還看過的。除了他,沒有人會動監控。”

師凡笑着拍拍他的肩,“阿影,我是說我沒發現,不代表他真的沒人控制。這哨兵等級不低,要是真能控制他,還小心抹掉精神圖景裏的蛛絲馬跡的,必定精神力極高,反偵察意識極強。”

“有多高,比你還強嗎?”寧影覺得不太可能,SS級向導鳳毛麟角,每一個他們都有檔案,凡姐來之前他和朗哥就排除掉了。

“不好說。”師凡反複看了幾次佟許死的視頻,“他死前那麽恐懼,一定是圖景中發生過可怕的事,讓他這個圖景被加固過的、直逼SS級的哨兵都覺得,死了比活着強。不受折磨的死,得到解脫,比被他傷害過的那些人報複強。”

寧影不懂:“他都把人害死了,那些人還怎麽找他。”

“既然能操縱他的精神圖景,翻出記憶碎片,一次次用他曾經殺別人的方式虐殺他,也就不意外。”師凡塗黑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從向導的角度來說,能做到這一點的,實力絕不在我之下。”

寧清朗的關注點早就不在佟許身上了,他無意識轉動着打火機,問:“被他割喉的那個哨兵是誰?”

“約克,佟許的狗腿子和打手。”

“他最近做過什麽?”

“跟着佟許一起傷天害理,來來回回就那些事。”寧影已比同齡人優秀太多,在寧清朗面前,還是覺得自己像什麽都不懂的小學生,“他想勸阻佟許,不小心被反殺,有問題嗎?”

“不是不小心。”寧清朗放空目光,“他從包間出來後,直接拿了最重的剁骨刀,在大廳胡亂揮舞,卻沒有傷到一個無辜者。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砍手指、手臂,撞牆而死,雖然精神紊亂,做事卻有條不紊。這是別人在他腦子裏寫的死亡程序,他必須按照程序走。”

“也就是說,約克的死是事先設定好的?”

寧清朗點頭,邊發消息讓人查周邊沿街監控,邊問,“約克最近幹過什麽事,佟許最近得罪過什麽人,我們要找的人,可能就藏在這些受害者中。”

寧影恍然大悟,雖然佟許樹敵極多,但之前好好的,偏偏來東三區就出事,恐怕和這裏的人脫不了幹系。

佟許過來是給學院大比做準備,提前圍剿對手,意外纏上了程譽。

“朗哥,佟許盯上了我們學校一個哨兵,恐吓他今晚8點必須過來見面。稍早前,那哨兵相依為命的爺爺死了,我去現場看過,死亡方式确實像約克的手筆。”

“他人現在在哪?”

“那哨兵叫程譽,他受了刺激暈厥,同學導師把他送回了宿舍,都守着等他醒來,他不可能過來。”不是寧影不嚴謹,而是學校實力太弱,讓他覺得就算合全校之力車輪戰,都打不過佟許,“學校裏,最厲害的哨兵和向導都只有A級。”

他先入為主地做了排除,還在想,要是東三區的人今天能殺佟許,明天就能拿學院大比冠軍。

太離譜了,不可能的。

寧清朗烏黑的眼眸觀察着他的表情,沒繼續問東三區,而是說:“寧影,有件事你一定要記得,把它焊在腦子裏,深深記到你的血液中,你的骨髓中。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不要忽略任何一個弱者,明白嗎?”

這話,是隊長叮囑他的。

那時,在繁星下,在微風中,他們同坐在天臺邊緣。

隊長拿了一支煙出來,還是和往常一樣不點燃,輕輕嗅了嗅,忽然攀住他的肩膀,湊近說話。

寧清朗身體僵硬得像石頭,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他記住的,不只是這句話。更記住了身邊之人的體溫,說話時發聲的語調,記住了他說完轉頭時,嘴邊的弧度,彎起的溫柔的眼睛。

讓他升起灼熱到讓身體爆炸的沖動和渴望。

“朗哥說得沒錯,阿影要好好記着。”師凡瞥了眼失焦的寧清朗,暗嘆一口氣,接過話茬,“再弱小的人,被逼入絕境,也會爆發巨大的潛能。你也不會知道,你的對手是不是扮豬吃老虎,故意僞裝成弱者,想給你致命一擊。”

寧影思索了會兒,還是覺得不可能:“可佟許和他們之前就碰到過,當時程譽被打成重傷,精神體差點被弄死。當時場上還有一個向導一個哨兵,同樣遭受重創。要不是佟期看到直播打電話給佟許,佟許當場就把他們三個打成殘廢了。”

他自動忽略了談峤,沒把他納入向導之內,E級的殘次品,不說也罷。

說完,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沒錯,寧影拿出了當時談峤直播的視頻。

“就是這個,你們看。”

看了會兒,師凡贊賞道:“這直播誰開的?倒挺有膽識。”

“一個同學,不值一提。”要是談峤那病秧子能弄佟許,母豬都能上樹,而且能一連上十棵。

前面沒什麽好看的,直到拍視頻的人開口,師凡與寧清朗異口同聲道:“停。”

寧影摸不着頭腦地問:“不就是威脅了一下佟許嗎,有什麽不對?”

他們關注的不是佟許,而是從佟許身後走出的向導。

普通終端拍不出精神體和精神觸手,但從向導擡手的動作、他驚訝的表情來看,他不但發動了攻擊,還被人擋住了。

這一幕發生的太短,大部分人的關注點在張狂的佟許身上,很容易忽略。

“這個向導是什麽級別?”

“他叫尤利,佟許身邊的馬仔,剛進入S級不久,應該是S中比較弱的。”寧影也奇怪起來,“難道是那時還沒出現的翁和風在暗處幹的嗎?但他是A級啊,再怎麽說,S打A是綽綽有餘的。”

師凡道:“A級向導不可能讓S級這麽驚訝,尤利這表情,一定是碰到了他都覺得棘手的人。這個人超出他預料,也就是說,要麽這個人是突然出現的,要不然他以為這個人很弱,壓根不放在眼裏。”

難不成是萬稀?他接住了尤利的攻擊,讓尤利震驚。

也不應該啊,萬稀也只是A級。

視頻繼續播放,到某一瞬間,寧清朗又按了暫停。

暫停點正好是拍視頻的人說,六分鐘的時間一過,直播馬上會傳到其他區的時候。

師凡與寧清朗對視一眼,“他剛剛特意提到了北區。”

“不是吧,談峤就那麽一說。他說佟許的家人職位很高,這是整個東區的人都知道啊,有什麽奇怪……”

“你說什麽?”

寧清朗陡然變色的臉讓寧影吓了一跳,“什麽?”

“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談峤。”

寧清朗腦海裏的設想讓他不由自主地發顫。

隊長的生母姓談。

在生下隊長後,他的母親難産而死。這個女人被喬家忽略了,不論在哪,從來沒被提起。隊長在他的檔案中,都不會寫他母親的名字,只會寫已故。

他知道這事,是因為有一次與隊長出任務,兩人身受重傷。他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很想知道對方的秘密,問起了。

隊長笑了笑:“沒想到你一直記得,那我只告訴你一個人聽,我媽媽姓談。”

隊長母親姓談,他叫喬雨。

談喬,談峤。

寧清朗激動地抓住寧影,“他長什麽模樣?有沒有照片?”

不管是寧影還是師凡,這三年,都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啊,沒有,他才剛轉來一個多月。”寧影凝神想了想,眼睛一亮,“有人偷拍了他的照片放在學校論壇上,我找找。”

寧影在終端翻了翻,在首頁熱門找到了談峤和翁和風的CP貼。

版規是不允許發正主照片的,可有同學覺得畫面太有愛,忍不住發了上來,不知為什麽一直沒被删掉。

照片裏,臉色略略蒼白的短發男生坐在一顆樹蔭濃密的樟樹下,正仰頭和站在他面前的黑發高馬尾男生說話。他淺笑着,嘴邊露出一個梨渦,眸子如水洗般剔透明亮,格外小清新,也分外乖巧。

他們身後的背景一分為二,上方是湛藍的天空,下方是環形的紅色塑膠跑道。

一看他的臉,寧晴朗眼眸一凝。

這人他剛剛才見過,就在小巷中。那錯愕的眼神,含着濕意的眸子,止不住的咳嗽聲,全部浮現在腦海。

對方說了一句“謝謝”,聲音有些刻意壓低的沙啞,剛看到視頻時他沒聽出來。

寧影見他神色有異,問:“朗哥,怎麽了?”

“我上這棟樓之前見過他。”

“這不可能。”寧影并不關注談峤,但他會刷學校論壇,在上面,實力最弱的談峤卻被讨論得最多。

他翻出論壇內容給寧清朗看,“談峤在校醫院住院,他身體比一般人差很多,可以說風一吹就倒,好像還得了什麽病。現在都這麽晚了,他肯定在醫院休息。”

寧晴朗一目十行的看CP貼的內容,最終把屏幕定在那張照片上,“是他,他在路上不停咳嗽。”

寧影清楚寧清朗的性格,他不确定的事,不會說得這麽篤定。

“那也不能證明他和佟許的事有關吧,他真的太弱了,來報道的第二天就發燒入院,後來又因為在太陽下曬了兩個小時,進了東三區中心醫院的ICU。”

師凡想到查不出任何異常的保安哨兵,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身體差不代表精神力弱。”

“精神力就更別說,他入學定級是E,連精神體都沒有。再說了,如果真要搞佟許,之前被欺壓時他就可以動手啊,為什麽要等到現在。”

“在那麽多人面前動手,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嗎?沖突的雙方,一旦另一方死亡,以佟許背後的勢力,很快就能查到他頭上,那樣太不保險了。”師凡彈了彈塗黑的指甲,“要麽不出擊,要麽就一擊必殺。要是人殺了,把自己搭進去,那還叫什麽暗殺?”

寧清朗沒說話,終端一響,他拿起來一看,“酒吧街這邊的監控陳舊,經常有一些地下交易,監控都被破壞了。”

師凡明豔一笑,“幹出這事的人,真是不一般,思維相當缜密,恐怕早就預料到監控已壞。控制保安關掉酒吧監控,鬼魅般進入包房,把佟許控制,讓他去死。從佟許死前說的那些話來看,恐怕在圖景裏,他就經過無數輪酷刑。如果是團夥作案,還能想得通,如果是一個人做到這一切,着實太驚人了。”

寧清朗不關心這些,而在想談峤兜裏掉出來的那包煙。

姓名和隊長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連煙都一模一樣。而且,他含着霧氣的眼睛也讓人在意。

那水眸和隊長的鳳眼截然不同,可與隊長含笑的眼睛一樣,都是同樣的清澈明亮。

分明身高、外貌、氣場無一不同,還一個是向導,一個是哨兵,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斷反刍相遇畫面的寧清朗卻有一種熟悉感——這個談峤,和隊長定然淵源極深。要麽是熟知隊長的人,要麽,是敵人派來狙擊他的刀。

不管哪一種,都不能放過。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佟許的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北區的佟期應付完其他高層,疲憊地回到車裏,收到了佟許死亡的消息。

“什麽?你說什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完全做不到。

來人見他眼球凸出,面目恐怖,退後了一步,卻被佟許抓住肩膀猛地搖晃,“為什麽?怎麽可能?出了什麽事,送醫院了嗎?是他的哪個仇家?”

“受傷太重,沒送到醫院就咽氣了。不是仇家,他是自殺的。”

“這不可能!”

“您看看這個視頻。”

佟許拿着菜刀砍斷自己的手指,砍下手臂,最後撞牆而亡。這畫面讓佟期雙目模糊,痛苦大叫:“我的弟弟!啊啊啊!!!”

他送佟許去貧困的東區,是為了讓他做出成績,能更快往上爬。

誰知這三年,佟許不但越來越乖戾,和他越來越疏遠,如今還慘死在三區。

崩潰的佟期控制不住精神力,觸手四處飛舞,胡亂攻擊。

“是喬雨,是跟着他的那些人,是寧清朗!他想找我報複,弄到了佟許頭上!就不該留這些賤種的命,就該斬草除根!都是我心軟,連累了我的弟弟!我發誓,傷害佟許的,我要讓他們全部陪葬!”

佟期目眦盡裂地轉過身來,鬓角的頭發竟這樣白了,一下之間老了十歲。

而在東三區學校,翁和風被岳舜一個電話打了醒來。

和談峤同住之後,他不知不覺也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

“老大,快看我給你發的視頻,佟許死了!”

有起床氣正要發飙的翁和風氣全散了,“他死了?怎麽會?”

“一兩句說不通,我馬上去你宿舍,你快看視頻!”

翁和風震撼地看完視頻,岳舜和其他弟兄都來了,他還很靈性地帶着燒烤和啤酒。

“死了,确定?”

“對對對,是死了。”其中一個兄弟和酒吧街的關系很熟,“那老板我認識,他跟着去了醫院,還沒到醫院就死了。”

岳舜爽快道:“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他平時做事那麽兇殘嚣張,看看,報應來了吧!啊啊啊爽!”

“被他抹脖子的那個叫約克的哨兵呢?”

“也死了,死得涼涼的。那麽深的刀口,那讓酒吧老板都吓到的出血量,想要不死除非是神仙。那狗腿子也是個人渣,死有餘辜。”

翁和風只覺不可思議,這事一定不簡單。

可他不想深思背後的緣由,不管佟許是踢到了別的鐵板,還是自己嗑藥嗑傻了都不重要,人死了最重要!

真是出了一口惡氣,渾身舒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這禍害一下死倆,他殘害過的那些哨兵可以安息了。”

翁和風帶頭開了一瓶啤酒,連杯子都不拿,直接拿着瓶子,先往地下倒了些酒。

他在心裏說:那些不幸碰到惡龍的人,今天惡龍被屠殺了。你們在九泉之下安息吧,那些因惡龍而支離破碎的家庭,就讓傷痛到今天為止,讓傷疤愈合吧,重新揚帆起航。

其他幾個向導也沉默地效仿,第一杯,敬給他們認識或不認識的靈魂。

“兄弟們幹杯!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喝個痛快!”哪怕是過年,他們都沒有這麽開懷過,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喝,幹了!!”

“幹杯,為死去的禍害,為光明的未來!哈哈!”

喝着笑着,又聊了起來。

“網上已經議論紛紛,好多人PO出了曾經被佟許欺淩的事。佟家這是怎麽了?上次直播那麽快就禁了,這次都這麽久了還沒有一點風聲。”

翁和風笑道:“自顧不暇了呗,恐怕他後面那些大人物們,正絞盡腦汁調查他的死因呢,有的忙。”

“哈哈哈,咱老百姓今天真呀真高興啊,比中彩票還高興!”

“要是程譽他知道,也會很痛快吧,佟許曾經把他打得那麽慘。”

“對啊,我們東三區人民從此站起來了!”大家興高采烈,你一言我一語。

翁和風說:“等明天去校醫院看談峤,我給他說這個喜訊。”

雖然沒表現出來,但翁和風能感覺到,談峤也很厭惡佟許這些人。

“好好好,明天去看小峤,給他帶好吃的,讓他好好樂一樂!”

“小峤又要甜甜的對我笑了,什麽可愛的人間小天使呀,想想就美。”

“喂。”邊吃秋刀魚邊刷終端的岳舜忽然止住了笑,傻了似的提醒他們,“你們看終端,零點過了,是否參加學院大比的統計出來了。”

“是棄權吧。”翁和風不用看都知道結局,嘆氣道:“談峤那麽佛,不喜歡打打殺殺,對比賽毫無興趣,他肯定棄權。”他郁悶地錘了架子床一拳,“要是今年開了這個頭,以後學校再想參加比賽就不可能了。東三區會走下坡路,越來越弱,不可逆轉。恐怕往後百年,這裏都會成為又貧又弱的代名詞,我們将終身背着這種恥辱。”

其他幾個看了終端的向導齊齊看向他,呆滞地把屏幕給他看,“不是。”

翁和風看到“參賽”比“棄權”多一票的結果,震驚了。

談峤是唯一沒投票的人,也就是說,他最後投了參賽。

他這樣病弱,竟然沒選擇最容易的那條路。

他不想東三區放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