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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哈利不明白阿不思指的“留到聖誕節晚上”是什麽意思，他正面臨着更重要的問題。明天晚上就是聖誕舞會了，本來還可以假裝生病躲過去，但現在阿不思送了他一套禮服，如果不能穿着它出去走走，那就太可惜了。

“今天早上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了，哈利。”他們一整個上午都待在格蘭芬多休息室裏，臨近十點的時候，赫敏發話了，“至少随便找一個吧，就算你告訴大家你摔斷了腿，也總得帶一個姑娘出席。難道你願意聽到馬爾福嘲笑你嗎？”

“他的舞伴也不怎麽樣嘛。”哈利嘀咕着，“我賭一個加隆，他肯定是和潘西·帕金森一起去。”

“可你連帕金森這樣的都找不到。”羅恩毫不留情地說。

哈利翻了個白眼，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好哥們的挖苦。整個早上他的耳邊都充斥着兩個好友喋喋不休地唠叨，直到午餐的時候，禮堂餐桌上的一百只火雞才堵住了羅恩的嘴，他又把話題轉移到了赫敏的舞伴身上，成功讓她安靜下來。

傍晚七點，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是時候回宿舍去換上禮服了。返回格蘭芬多塔樓的路上，哈利發覺許多人都在偷偷地朝自己張望，似乎是在猜測他不知名的舞伴到底是誰，他無奈地垂着頭跟在羅恩後面上了旋轉樓梯。

宿舍裏，羅恩表情驚恐地盯着自己的禮服長袍，好像那堆帶着花邊的布料變成了一只捕鳥蛛。他哆哆嗦嗦地舉起魔杖，對準了那些褶皺和花邊，打算給它們來個并不熟練的切割咒，忽然他看見了哈利的長袍。

“嘿，老夥計！你手上的是什麽！？”他高聲說。

哈利被他吓了一跳：“呃，長袍，怎麽了？”

“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複古的款式，你的那件怎麽那麽好看。”他的表情活像是正在參加親戚的葬禮，“這世道太不公平了。你明明沒有舞伴，卻可以穿着件如此正常的長袍出現在大家面前，而我邀請到了全年級最漂亮的姑娘，卻必須打扮成她身邊伺候的老姑婆！”

“……我覺得它挺別致的，羅恩，真的。”

他們下樓來到休息室裏，帕瓦蒂正在那裏等着羅恩，她看上去明豔照人。哈利不明白羅恩是走了怎樣的狗屎運，但那個糊塗蛋卻東張西望：“怎麽沒看見赫敏？”

“她已經下樓去門廳那裏了。”金妮從女生宿舍裏走出來，她穿着件翠綠色的長裙，紅色的長發披在肩上，眼睛一直盯着哈利，“我想她去找自己的舞伴了，你們知道，如果舞伴不是霍格沃茨的學生，可以在那裏碰頭。”

“不是霍格沃茨的學生？誰？”羅恩問。

“你馬上就會看見了。”她回答說，眼睛依舊盯着哈利，“你的長袍真漂亮，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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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金妮聳了聳肩，目光略帶失望地從他身上移開，然後嫌棄地瞥了羅恩一眼，和納威一起離開了。他們走出格蘭芬多塔樓，來到禮堂外面的門廳前，到處都是穿着五顏六色長袍的人，哈利站在人群中，發現有些人在盯着他竊竊私語。

“梅林的絲襪。”弗雷德和安吉麗娜擠了過來，“你真的一個人來參加舞會！我可憐的哈利，你怎麽淪落成克拉布和高爾那一類人了？”

然後哈利就看見了克拉布和高爾，他們倆跟在馬爾福和帕金森的後面，領着一群斯萊特林走上臺階。當馬爾福看見哈利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時，臉上不由地露出了諷刺的笑容，灰色的雙眼閃爍着充滿幸災樂禍的光芒。

哈利決定無視他，也許是因為還有其他學校的人在，馬爾福沒有過來挑釁，只是冷哼一聲，趾高氣昂地從他面前走過。

哈利松了口氣，好吧，他今晚不可能再遇到更惡劣的對待了。

但顯然他錯了。當他走在勇士隊伍的最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身邊牽着漂亮舞伴時，他還可以忍受別人驚訝和嘲笑的眼神，甚至是秋·張好奇地望過來時，他也可以假裝沒看見。不過等他來到主賓席前，卻發覺有一道帶着惡意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打了個哆嗦，斯內普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的長袍，扣子一直扣到下巴，漆黑的眼睛躲藏在窗簾般的頭發下面。哈利怒瞪回去，背挺得直直的，仿佛在說：你不是也沒有舞伴嗎？

斯內普面色一沉，陰森森地龇了龇牙。

“哈利。”鄧布利多及時地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斯內普的目光，“我似乎發現你孤零零的啊，難道整座城堡裏都沒有一個姑娘能讓你發出邀請？”

“我、呃……要求比較高，先生。”哈利尴尬地說，臉頰發燙。

鄧布利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到席位上面去。哈利坐在了珀西的旁邊，接着他又發現了一個獨自前來的壞處：因為沒有舞伴可以聊天，他不得不忍受珀西絮絮叨叨地講述他在魔法部的工作。後來他發現了桌子上的菜單，趕緊提醒珀西，好讓家養小精靈們的勞動成果堵住他的嘴。

“你們學校的學生似乎有些‘挑剔’呀，鄧布利多。”卡卡洛夫突然出聲，瞥了眼哈利的身側，打斷克魯姆和赫敏的熱切交談。

哈利認為那個“挑剔”肯定不是形容自己的，而是整座城堡裏的所有女孩。主賓席安靜了幾秒，大家都紛紛朝這裏看來，連芙蓉都纡尊降貴地往這裏瞧了一眼。

然而鄧布利多只是笑眯眯地談起了他在清晨走進一個裝滿了華麗便壺的房間的故事，似乎壓根沒聽懂卡卡洛夫的話，好像這個席面上的氣氛十分良好。哈利偷偷笑了起來，看見鄧布利多沖自己眨了眨眼。

這時候，他的腦海裏冒出了喀戎的話：“留到聖誕節晚上吧。”

對了，他并不是無事可做，今天晚上喀戎說不定會過來，他可以會宿舍裏等着，反正他已經穿着這件長袍晃悠了這麽久，喀戎的成果也沒白費。

接下來的時間哈利把注意力都花費在了匈牙利燴牛肉上，努力讓自己忘掉馬上就要開始的聖誕舞會。等大家東西都吃完後，鄧布利多揮舞着魔杖移開了桌椅，整理出一片舞池，古怪姐妹樂隊登上舞臺，傳來吉他的調音聲。

哈利心說糟糕，有種不妙的預感，正準備撒腿溜走，忽然聽見——

“嘿，波特！”馬爾福找到了釋放嘲諷的機會，“你身旁那位透明的姑娘是誰？”

禮堂裏響起一陣不大不小的哄笑聲，饒是哈利早就考慮過現在的場面，也不僅覺得頭皮發麻。餘光中秋和塞德裏克正同情地看着自己，見鬼的同情！他才不管什麽舞伴什麽領舞，他一點也不在乎！

“是我。”

舞池裏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分辨不出男女，随後人群中傳來接二連三的抽氣聲。在禮堂中金色的燈光底下，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那是位身高足有六英尺的女孩，赤褐色的長發燙成維多利亞時期的小卷，整齊地盤在腦後，只留下兩束垂在肩上。她身上的藍色緞面長袍鑲着無數顆閃耀的鑽石，映襯着禮堂穹頂的繁星，仿佛靜谧的夜空般吸引着所有人的視線。

她緩緩地走近了哈利，面紗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只餘下蔚藍色的雙眸盯着他看。哈利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飛離了身體，一頭紮進了浩瀚的大海中央，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不知要漂向哪處。

“你……你……”

哈利結巴着，渾身上下沒有一個零件聽他的使喚，只能注視着那個姑娘走到自己身前，藍眼睛微微彎起，帶着笑意說：“準備好跳舞了嗎，哈利？”

說話間，她的面紗輕輕揚起，拂過哈利的面頰，散發着清新的檸檬香味。

哈利快窒息了。

她實在是太美了，雖然誰也沒有瞧見她的五官，身材也并不凹凸有致，但那股神秘的氣息飽含着強大的魅力，就連芙蓉都黯然失色。禮堂裏已經響起了古怪姐妹的演奏，但沒有人動，大家都在心裏猜測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孩是誰。

只有一個人似乎與大家都不同，他的目光裏除了訝異、迷惑之外，還有驚恐。

鄧布利多覺得，這是他自從1989年夏天以來受到的最大刺激，以至于他險些掰斷了老魔杖。

而禮堂的角落裏，斯內普目光複雜，他仿佛看見哈利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沒有綠眼睛，沒有閃電傷疤，而他面前的女孩，披着火紅色的長發，笑意盈盈地與他在畢業舞會上翩翩共舞。

如果他提前知道哈利在晚餐吃什麽的話，他一定會走進廚房，把毒/藥倒在每一盤匈牙利燴牛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