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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哈利直起身子，乍一離開溫暖的熱水，空氣中的寒氣刺激着他打了個哆嗦。他抹開臉上的泡沫和頭發，無意識地在池水中漂浮着，仔細思索剛剛聽到的內容。

當他終于決定聽從塞德裏克的建議，到級長浴室裏去嘗試着破解金蛋的秘密時，他暫時把關于喀戎的想法都抛到了腦後。不管怎麽說，如果他沒有留着小命從第二個項目回來，他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想着對方也無濟于事。

“聽見了嗎？”桃金娘問，眼鏡後面的雙眼睜的大大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哈利這才反應過來浴室裏不只他一個，連忙矮着身子，往水裏縮了縮。他再次回憶了一遍金蛋裏的歌聲，思索道：“我需要尋找能在水下說話的，是不是？他們會偷走我……最心愛的寶貝？什麽是‘最心愛的寶貝’？”

桃金娘“咯咯”笑了起來：“哦，這可難說了，哈利，誰知道你最心愛的寶貝是誰呢？”

說完她猛地向下一個俯沖，來到了水面上，距離哈利還不到五英尺。他吓得往後退了退，然而桃金娘并不介意，好似沒有看見他仿佛躲避蛇蠍般地動作，語調抑揚頓挫：“迪戈裏猜測也許會拿走他最喜歡的飛天掃帚，不過我更傾向是一個活人，不是嗎？”

“活人？”哈利吃驚地說，“将活人困在水底嗎？這是怎麽做到的？”

他不禁感到頭皮發麻，顯然，他沒有任何機會去學習游泳。他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掉進水塘裏淹死的話，德斯禮一家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有誰會願意在水底下等待別人去救援的呢？哪怕是最信任的人也——

“那個神秘的姑娘。”桃金娘神秘兮兮地道，“說不定會是她呢？”

“你說什麽？”

她沖他眨了眨眼，做出一副俏皮的模樣，目光在鏡片後面閃爍着：“就是聖誕舞會上和你一起跳舞的那位姑娘啊，雖然是上個月的事情了，但着實在城堡裏流傳了好一陣子了。”

莫名的，哈利臉迅速地紅了，幸好此時他正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水裏，四周漂浮着五顏六色的蒸汽。他縮了縮脖子，好讓自己的臉被散發着各種香氣的泡沫擋住。然而就在他打算轉移話題時，桃金娘忽然臉色一變，淚眼汪汪地抽泣起來。

“你怎麽了？”

“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桃金娘去過哪些地方！”她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真奇怪，難道人死之前身上帶着什麽東西，死了以後也會擁有嗎？——将臉埋了進去，“大家對一個只在舞會上匆匆出現，連面也沒露過的女孩這麽上心，卻從來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哪怕我死了也沒有人牽挂！嗚嗚嗚……”

桃金娘哀傷地哭訴她悲慘的被欺負的過往，以及她怎樣在死後糾纏看不起她的同學。哈利趁着她沉浸在回憶裏面，急忙從水中出來，匆匆擦幹身子，披上晨衣和隐形衣溜出了級長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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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空氣中仍舊帶着刺骨的冷意，寒風吹在哈利的臉上，浴室裏蒸汽捂出來的細汗瞬間消失了，皮膚傳來一陣微癢的感覺。他飛快地登上通往格蘭芬多塔樓的臺階，同時伸手掏出懷裏的活點地圖，這時他發現巴蒂·克勞奇居然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裏。

好奇心占了上風，他調轉方向，打算去斯內普的辦公室看看。然而他的運氣并沒有這麽好，下樓梯的時候，哈利不小心被一節臺階咬住了小腿，手裏的活點地圖和金蛋頓時脫手而出，掉在了幾級樓梯的下面。

“糟糕！”哈利的心中警鈴大作，金蛋突然彈開，剎那間，整個走廊裏回蕩起刺耳的慘叫聲，簡直像是要把霍格沃茨城堡的屋頂掀開。

哈利臉色憋得發青，努力地伸直了雙手，想要夠到距離他不遠的活點地圖，然而卻是徒勞的。他絕望地瞪着距離自己雙手近在咫尺的物件——

“哈利？”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樓梯下方響起，“是你嗎？”

“喀戎？”他渾身一震，“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處的挂毯後面，阿不思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微光，伸手抱起了尖叫着的金蛋。

走廊裏瞬間恢複了安靜，但是哈利已經可以聽見費爾奇急促的腳步聲和怒吼了。

“我在這裏，喀戎。”他掀起隐形衣的一角，好讓對方看見自己的方位。

阿不思走了過來，在活點地圖前停住腳步，拾起它饒有興趣地觀察着。緊接着，費爾奇拎着一盞油燈來到了樓梯口，那張滿是褶皺的臉暴露在火光底下，顯得十分滲人。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四處尋找着可疑人物的蹤跡。

哈利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可惡的皮皮鬼！”費爾奇咒罵着，聲音沙啞仿佛粗粝的碎石，“想把整座城堡的人都吵醒嗎？看你能往哪裏躲，我一定會找到你，這個混球！”

阿不思微微一笑，捧着手裏的兩樣東西走上臺階，準确無誤地來到了哈利身邊。此時哈利已經放下了隐形衣，對方完全看不到他，可那雙蔚藍色的眼眸卻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布料，落在他的臉龐上，好似能看穿障眼法一樣。

費爾奇咒罵着往樓梯上爬，擡高手中的油燈向上探照着。橙黃色的火光映照在喀戎的身上，使得那赤褐色的頭發染上了漂亮的光澤，身上深紅色的燈芯絨睡袍讓他看起來仿佛是從上個世紀穿越時空而來的。

好吧，他的确是上個世紀的人。

除了哈利，沒有人能夠看見阿不思，就連那只跟着費爾奇的瘦骨嶙峋的貓咪洛麗絲夫人也同樣。不過她似乎能看穿隐形衣，豎着的瞳孔緊緊地盯住哈利的方向，邁着無聲的步伐朝他們這裏走來。

“這是霍格沃茨的地圖？”阿不思好奇地問，“它可以反映出城堡裏所有人的行蹤，對嗎？我在這裏看到了你的名字，還要他們的，哦……”

他停住了，眼神古怪地盯着活點地圖，哈利一時沒想明白他在幹什麽。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出現在這個樓梯間，顯得漆黑寂靜的城堡走廊變得熱鬧了許多：“出了什麽事，費爾奇？”

斯內普那張無時不刻都維持着陰沉的臉出現在了牆壁後面，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袍，顯然剛剛才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不管如何，哈利懷着惡意想到，看來斯內普擁有一個不是那麽美妙的睡眠，那麽此刻險惡的情形就令人開心許多。

“西弗勒斯·斯內普。”阿不思看着地圖說，“這就是上次我們在玫瑰花園裏碰見的教授？”

哈利緊閉着嘴不吭聲。

阿不思走上階梯，緊挨着哈利坐下。哈利感到隐形衣被偷偷掀開，阿不思的手伸了進來，帶着些許涼意，握住了他的手指。

“現在你可以說話了。”他說，“他們聽不見你的聲音。”

“你成功了？”哈利脫口而出，“以後我們可以像從前那樣見面了，對嗎？”

阿不思搖了搖頭：“今天只是一個嘗試，哈利，最近這陣子實驗進行得不是很順利，我推測不出來下次是什麽時候。不過，你不用擔心。”他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眸光璀璨，讓哈利幾乎忘記了此時兇險的情況和虎視眈眈的斯內普。

“我會想到辦法的。”他柔聲說，“勒梅先生和我正在努力研究，也許很快就可以摸清楚規律，這樣我們也就不用擔憂有突發狀況發生。好消息在于，哈利，我已經掌握了探測時空波動的條件。”

“什麽？”哈利沒有聽懂。

“我暫時無法将探測器帶到這個世界，不過我會利用這個探測器來尋找觸發時空鏈接的方法，也許不久的将來，我們可以随時随地見面，哈利。”阿不思将金蛋塞回哈利的懷中，但兩人緊緊依偎着，誰也沒有移動。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此時除了費爾奇的油燈和斯內普的熒光咒之外，周圍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但在這種昏暗的情況底下，沒有舞會上耀眼的燈光和華麗的禮服，在哈利的眼中，喀戎比那個晚上看起來更富有魅力。

也許他們只是太久沒見了。

他在心中沉思着，險些忘記了這個走廊裏不只他們兩人。費爾奇和斯內普的争執聲很快引來了第三個人，阿拉斯托·穆迪的假腿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那只恐怖的魔眼從黑暗中出現，立刻落在了哈利身上。

哈利緊張地抱緊了懷裏的金蛋，值得慶幸的是，穆迪的魔眼無法穿透時光。

“他是誰？”阿不思問。

“他是我們這學期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哈利回答，“從前是傲羅。”

阿不思皺了皺眉，目光盯着這位剛剛出現的教授。他不知道哈利是怎樣想的，顯然從語氣和神态可以看出，他是推崇這個老師的。然而阿不思可以肯定，當這位教授出現的時候，對方的舉動中表現出了一絲古怪。

希望只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