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穆迪在看見哈利的一瞬，那張布滿了傷疤的面孔顯露出驚訝的表情，魔眼像是釘在眼眶裏，沖着哈利的方向一動不動。阿不思帶着幾分懷疑好奇地打量着這位剛出現的教授，和他渾身上下奇形怪狀的裝扮。

“你剛才說什麽，斯內普？”穆迪問。

“不關你的事。”斯內普冷冷地說道，他看起來不待見穆迪，臉色比出現的時候還要難看幾分，似乎忍不住就要惡語相向，然而卻不得不強忍着這股沖動，“我只是在很正常地巡邏，就這樣，而已。”

“可您剛才——”費爾奇大聲說。

“我說了，不、關、你、們、的、事！”斯內普咬牙切齒，帶着怒火的目光在穆迪和費爾奇兩聲身上掃了一遍，轉而望向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看向了哈利所在的位置，視線停留在了此處。哈利緊張地屏住了氣，險些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

阿不思低下頭，在活點地圖上匆匆一瞥：“咦？”

“恰恰相反。”穆迪粗聲粗氣地說，“費爾奇說你的辦公室遭竊了，如果這是真的，那是非常嚴重的事，斯內普。不知道你的辦公室裏藏着什麽，讓你如此操心？”

斯內普太陽穴上的青筋猛地跳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雙目噴出夾雜着憤怒和某種說不清情緒的火光。他的臉漲得通紅，仿佛是被戳中了痛腳，惡狠狠地瞪着穆迪。然而哈利不得不把一部分注意力從這邊幾乎要爆炸的氣氛中移開。

“你發現了什麽，喀戎？”

“哈利。”阿不思說，将手中的羊皮紙遞給他，“這個人的名字不叫穆迪。”

哈利驚異地接過活點地圖，一眼就看見了擠在這個樓梯間的四個名字。地圖無法探測到喀戎的存在，而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名字的正對面，赫然寫着：巴蒂·克勞奇。

“克勞奇先生？這個人是克勞奇先生？”哈利難以置信地看看羊皮紙，又看看隔着幾英尺遠正個斯內普相互挖苦試探的人，不禁擡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地圖時，那個名字依舊懸浮在走廊裏，昭示着它主人的身份。

為什麽會是克勞奇？一瞬間，哈利的心中閃過了很多想法。克勞奇先生剛剛就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而斯內普顯然并不知情，反而認為自己的辦公室遭到了潛入和偷竊。那麽，是克勞奇先生幹的嗎？他為什麽要潛入斯內普的辦公室偷東西？他想要做什麽？

随後他又想起，前陣子在霍格莫德村遇見魯多·巴格曼的時候，對方聲稱克勞奇已經兩個星期沒有上班了，聖誕節舞會時珀西也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似乎病了。可一個病了一個月的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霍格沃茨斯內普的辦公室？

他是在為魔法部辦事嗎？是懷疑斯內普還是什麽？為什麽要僞裝成穆迪教授的模樣？他是如何做到的？

Advertisement

“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鄧布利多。”

“什麽？”阿不思的聲音有些飄忽。

“阿不思·鄧布利多，我們的校長。”哈利将羊皮紙疊起來塞進口袋裏，“全校最可靠的人，他一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也許我們能在他那裏得到答案。”

阿不思的目光游移開來，帶着躲閃和思索，他眉頭緊皺，弧度優美的雙唇抿成直線：“也許我們可以先考慮，這個人是誰？”

“他是魔法部的官員。”哈利回答，“他痛恨黑巫師，痛恨食死徒，和穆迪教授一樣。”

也許這就是他假扮成穆迪的原因？半夜闖進斯內普的辦公室搜查，因為他懷疑斯內普是食死徒？當然，斯內普不管是從外表還是做事風格都挺有黑巫師氣質的，但這不表明克勞奇可以在半夜三更僞裝成別人溜進霍格沃茨的教授辦公室。

而且，那只魔眼，可以看穿隐形衣的魔眼，是只有穆迪教授有還是魔法部都有？如果那是穆迪專用的魔眼，難道克勞奇還闖入穆迪的辦公室偷了他的東西不成？

“你得和他談談。”阿不思說。

“誰？”

“這個巴蒂·克勞奇先生。”他朝着空氣中指了指，“而且不能讓他知道你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

“波特。”斯內普突然說，“是波特幹的！二年級的時候就曾經發生過，潛入我的辦公室偷取魔藥材料，這顯然是波特的風格，和他的父親一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剛才的聲音也是他發出來的，絕對！穿着他的隐形衣！”

阿不思的眉頭微微跳動，目光在斯內普和哈利身上巡視着：“他為何對你有如此大的敵意，哈利？”

“因為我父親？”哈利聳了聳肩。

“你很關心波特的事情啊？”穆迪與斯內普争鋒相對，不依不饒地說，“鄧布利多知道這件事嗎？他怎麽看待你這種表現，嗯？也許我應該告訴校長，他的下屬對他的男孩懷有如此大的敵意，校長絕對會感興趣的。”

有那麽一剎那，阿不思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然而沒有人瞧見。

斯內普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火光底下變幻着神情，然後他漸漸地恢複了平靜，漆黑的雙眼凝視着穆迪，把所有的鋒芒都收斂到了最隐蔽的地方。他慢慢地轉過身去，越過穆迪，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我要回去睡覺了。”

“正适合你。”穆迪說，将視線從斯內普的身上移開，再次看向了哈利。

哈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臉部肌肉，好讓外人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等斯內普和費爾奇的身影都離開這條走廊，再也聽不見這裏的聲音時，穆迪拄着拐杖走了過來，把哈利拉出樓梯。“真夠危險的，波特。這麽晚了你在城堡裏做什麽？”

“說你在散步。”阿不思說。

“呃，我、我在散步，教授。”哈利結結巴巴地道，又補充了一句：“在想金蛋和第二個項目的事情。”

穆迪點了點頭：“很好，波特，你應該認真去解決每一場比賽。不過可不能大半夜的亂逛，嗯？你必須小心行事，外面的風言風語雖然不可信，但确實有個食死徒逍遙在外，你孤身在城堡裏游蕩很危險，即使你有隐形衣。”

哈利沒有說話，阿不思戳了戳他：“問問他辦公室遭竊的事。”

哈利的大腦卡殼了幾秒，忽然靈光一閃：“教授，剛才斯內普教授說的是真的嗎？有人闖入了他的辦公室？”

“疑神疑鬼！”穆迪喘着粗氣道，“我敢打賭斯內普在他的辦公室裏藏了許多見不得光的東西，所以才小心翼翼地看着，一有風吹草動就緊張不已——哦，不，我不應該在你面前說這些。忘掉它吧，波特，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

“他在誤導你。”阿不思說，“他希望你能把注意力轉移到斯內普身上。照他的說法做，哈利。”

“你懷疑斯內普教授是黑巫師嗎？”哈利控制着自己視線的方向，假裝身旁并沒有人在給他提示，“他從前是不是有過什麽，呃……歷史？”

“和你無關，波特，你不應該打探教授的隐私。”穆迪揮了揮手，魔眼瘋狂地轉動着，作出一副急促的樣子，在哈利看來，像是要竭力藏住關于斯內普的某些秘密，然而這樣的做法帶給別人更大的疑惑，“快回去睡覺吧，大半夜研究比賽的效率可不高。”

哈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略帶躊躇地轉過身。

“再問一遍，哈利。”阿不思輕聲道。

“教授。”他停住腳步，欲言又止了幾下，像是和好奇心做着激烈地鬥争，“如果真的有人闖進了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你認為會是誰做的呢？是像斯內普教授說的那樣，有學生去偷魔藥材料，還是、還是有外人潛入城堡來了？比如說食死徒。”

穆迪的魔眼停住了：“這就是我們老師要操心的了，波特。”

“好吧。”哈利沮喪地說，垂頭喪氣地走上臺階，拐了個彎，直到聽見那邊的門關上了，他才松了口氣。等踏上去格蘭芬多塔樓的路，他對身邊的人說道：“這件事非常奇怪，喀戎，克勞奇僞裝成穆迪教授的用意是什麽？”

阿不思沒有回答：“我并不清楚這些人的糾葛，在今晚之前，我甚至不認識他們。”

“我可以全部都告訴你。”

“沒有時間了。”他拒絕道，“我來這裏已經很久了，随時都有可能回去，下一次見面也不确定是什麽時候。我無法在你的身邊幫助你，哈利，你需要向你的朋友羅恩和赫敏求助。”他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惆悵。

“我不能把今晚的事告訴校長嗎？”哈利問。

阿不思沉默了幾秒：“我、我不确定。”

哈利忽然間在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迷茫，吃驚地望向他。此時正值淩晨，月光黯淡，對方的面龐藏在走廊石柱的陰影裏面，根本看不真切。“你怎麽了，喀戎？”

我不确定你的校長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阿不思在心裏想着，然而卻不能說出來，他勉強自己擠出一個微笑：“我只是在考慮實驗，哈利。”

這次輪到哈利不說話了，好半晌，他握住了阿不思的手。

“你一定會成功的。”

阿不思的笑容溫柔了幾分，他緊緊攥住哈利的手指：“我相信你。那麽，關于今晚的見聞，你需要先和羅恩赫敏談談，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同時也要留意穆迪和克勞奇這兩個人，好嗎？注意謹慎行事，在行動之前，務必思考清楚。”

“大概克勞奇真的在調查斯內普呢？”

“在我看來，他沒有任何問題。”

“可他恨我呢。”哈利嘀咕着。

阿不思揉了揉他的頭發：“如果這就是對你最大的惡意的話，哈利，我該為你感到慶幸。”說完，也不去理會哈利臉上疑惑的神色，拉着他的手登上臺階，往格蘭芬多塔樓走去。

握着柔軟的手，将那修長的手指捏在手心，哈利幾乎是立刻忘掉了本該思考的一切。他迷迷糊糊地任由阿不思牽着他回到寝室，大家都沉睡着，他想再和喀戎說幾句話，但對方催着他去睡覺。哈利只好紅着臉換上睡衣，爬進了被窩裏。

阿不思坐在床沿，背對着他。

“哈利。”當哈利神智迷糊，即将沉入夢鄉之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校長是怎樣一個人？”

哈利困地睜不開眼睛，腦子裏一片混沌，阿不思溫柔的聲音安撫着他的神經，氣息飄在他的臉上，瞬間讓他昏昏欲睡。

“他是我最尊敬和信任的人。”他在睡着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