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哈利從睡夢中迷迷登登地清醒過來時，早該到了上課的時候，寝室裏雞飛狗跳，大家四處找着長袍鞋襪，來來去去都是人。他掀開簾子把頭探出去，就聽見羅恩喊道：“別睡了，哈利！今天早上迪安的鬧鐘壞了！”

他晃了晃腦袋，卻沒聽清羅恩在說些什麽，慢悠悠地縮回了床鋪裏面。臉頰不經意地蹭過柔軟的床單，忽然間想起昨夜阿不思曾在這裏趴過一會兒，仿佛現在還殘留着對方的餘溫。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竟然将臉挨上去發起了呆。

“快起來！”羅恩“唰”地一把拉開帷幔，“赫敏已經在樓下了！”

哈利猛地回過神來，頓時憋紅了臉，憤恨地朝羅恩瞪了一眼，好像這樣就能假裝剛才自己犯傻的動作不存在似的。

“我等會兒有事和你說！”他飛快地跳下床，匆匆說了一句，便奔進了盥洗室。

今天弗立維教授的魔咒課學習的是驅逐咒，他給大家發了一堆軟墊練習，教室裏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道具，念咒聲此起彼伏，正是說話的好時機。哈利把昨晚的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問道：“如何？”

赫敏微微皺眉：“所以你到底解開了金蛋的秘密沒有？”

他一揮手：“解開了，行不行？我們暫時先忘掉金蛋吧。難道你不覺得這比金蛋要重要得多嗎？”

“這……”羅恩思索了幾秒，“我認為沒有什麽說不通的地方。雖然克勞奇僞裝成穆迪的樣子潛入斯內普的辦公室很奇怪，但他是魔法部的官員，而且最痛恨黑巫師，這麽做挺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赫敏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反駁道，“斯內普教授是霍格沃茨的老師，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羅恩揮動魔杖，發出的驅逐咒擊在軟墊上面，将它彈開了十幾碼，落在了教室的東北角。“反正在你眼裏霍格沃茨的教授都是聖人，就連洛哈特那個草包也不例外！克勞奇這一生最痛恨黑巫師，對邪惡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靈敏，他肯定是看到了斯內普身上的——”

“是斯內普教授！”

“——好吧，他看到了斯內普教授身上的黑巫師氣質，認為他在背地裏搞什麽鬼，所以去他的辦公室搜查，好弄清楚他是不是偷偷藏了什麽違禁品。”

赫敏顯然不同意這樣的說辭，譏諷道：“你直說你懷疑斯內普教授是食死徒呗？”

“也許真有可能呢？”

Advertisement

“胡說八道！”她不理他，自顧自地分析着，“他肯定有什麽別的目的，否則為什麽要僞裝成穆迪教授的樣子呢？他不能大搖大擺地代表魔法部嗎？這樣看來，之前他一直在裝病，都差不多一個月了，難道只是為了針對斯內普教授不成？”

哈利也認為赫敏分析得不錯，但對于斯內普是否清白這一點不敢茍同。聽克勞奇的語氣，斯內普從前好像在他手裏栽過跟頭，被拿捏了什麽把柄。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我覺得我們得把這件事報告給鄧布利多校長。”羅恩說。

“現在還不合适。”赫敏否決了他的提議，“畢竟……呃，我們沒辦法證明自己是如何知道克勞奇的身份的。況且，我們不能給鄧布利多教授添麻煩，如果是魔法部自作主張，鄧布利多教授知道了之後，可能會造成他和魔法部的分歧。”

哈利給自己的軟墊施了驅逐咒，軟墊騰空飛起，竟然落到了弗立維教授指定的位置。他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要是鄧布利多教授不知情，我更不能任由魔法部偷偷摸摸在他的背後搞什麽鬼了。”

“但喀戎不是叮囑你暫時先保密嗎？”

他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啊，喀戎說過不能告訴別人，但鄧布利多教授不算是別人吧？他一時有些搖擺不定，心裏琢磨着，如果喀戎的要求和鄧布利多教授的利益放在一起，他該怎麽抉擇？呃……大概，他會選擇校長？

“這是原則問題嘛！”最終他道。

“這個可以再考慮考慮。”赫敏說，她早就完成了弗立維教授布置下來的練習作業，這會兒正翻看着課本後面的內容，“但克勞奇為什麽偏偏選上了穆迪教授呢？”

“也許因為他們都痛恨黑巫師？”羅恩推測着。

最後他們還是決定靜觀其變，先看看穆迪教授本人是什麽反應。然而黑魔法防禦術課上，穆迪還是如往常一樣嚴厲，用各種花樣百出的方法來讓他們“随時保持警惕”，很快，哈利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第二個項目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觀察別人的時候，城堡裏卻有另一雙眼睛在暗地裏關注着他——這雙眼睛來自于那位把持了霍格沃茨地窖十四年之久的男人。斯內普自從那天離開校長室之後，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監視哈利身上。

在他看來，無論鄧布利多說得如何冠冕堂皇，凡是一天查不清楚那個神秘女孩的來歷，波特的這條小命就随時都有葬送的可能。這個傻瓜男孩可沒有機靈的腦子，實在容易上當，顯然不能随随便便放手讓他談戀愛。

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斯內普根本沒能抓到一次波特偷偷跑去和情人幽會，反而發現他和自己的兩個朋友泡在圖書館裏面，似乎在查閱第二個項目的資料。

關于第二個比賽項目，他當然是提早知道的，看來波特已經解出了金蛋的秘密。只不過波特腦子實在太笨，加上格蘭傑那個自作聰明的姑娘，和韋斯萊那個白在巫師界活了十幾年的蠢貨，三個人也沒能找出如何在水下停留一個小時以上的方法。

他想起了自己辦公室裏的那罐鰓囊草——關他鬼事！讓波特淹死在黑湖裏吧！

就在這樣的相互監視中，時間指向了比賽的前一天，斯內普收拾好辦公桌上那摞他恨不得放把火燒成灰的學生論文，大步走向校長室，一路上順便扣着那群欠管教的學生的分。本來今天火焰杯挑選明天勇士的珍寶是不需要他參與的，不過想到波特最近談的那個令人糟心的戀愛，他還是決定跑一趟。

鄧布利多一如既往地邀請大家品嘗蜂蜜酒，斯內普也分到了一杯，他站在角落裏，冷眼望着其他人虛情假意地寒暄，很快等來了其他參賽方校長和魯多·巴格曼。

珀西·韋斯萊是代表克勞奇來的，他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脖子上的領結整整齊齊，讓人無法從外表上挑出什麽毛病。他一出現，就挺着胸膛，試圖讓大家知道克勞奇的病情是多麽嚴重，工作是多麽辛苦。

“好啦，韋斯萊先生。”鄧布利多打斷了他毫無內涵的演講，“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

“我們非要這麽做嗎？”馬克西姆夫人憂心忡忡地說，她手裏攥着一塊桌布大的手帕，鑽石耳環晃動着，作出嬌小依人的模樣，“這實在太危險了，誰知道你們的湖水裏有什麽怪物？”

巴格曼不以為然：“這正是比賽的精髓所在啊！”

“我反正是不能相信那群可疑的人魚。”卡卡洛夫陰沉沉地說道，“誰知道它們會搞什麽陰謀詭計，魔法生物不值得巫師信任，它們根本和我們不是一類。”

“人魚是很友好的種族。”鄧布利多語調歡快，“前幾天他們的族長還送了我一匣子珍珠，我不明白他們是怎麽弄到深海裏的東西的，不過我能用它們裝飾我的長袍。”

兩位校長讪讪地閉上了嘴，想必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早已明白鄧布利多哪怕笑嘻嘻的時候也是不容置疑的，便不再多言。大家圍在火焰杯旁邊，時間一到，霎時間，整個辦公室裏亮起藍色的火焰，溫度頓時升高了不少。

斯內普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後，注視着火焰杯。這次勇士珍寶的選擇，是在三天前将他們各自親近之人的名字寫在紙條上，分別投進去，火焰杯會自動選出其中對他們最重要的那位，然後吐出來。

“嗤——”一張紙條猛地鑽出火焰杯，鄧布利多捏住羊皮紙，在火光底下照了照，“赫敏·格蘭傑小姐。”

斯內普以為這是波特的，心說真是毫無懸念，然而校長将紙條翻到背面：“勇士威克多爾·克魯姆的珍寶。”

“什麽！？”卡卡洛夫呲牙咧嘴起來，“一個泥巴種——”

“我不希望在我的地方聽見這個詞，伊戈爾。”鄧布利多冷漠地說。

卡卡洛夫氣惱地揮舞了一下手臂。

随後兩張紙條上分別寫着“秋·張”和“加布麗·德拉庫爾”，終于輪到波特的紙條。當那張冒着熱氣的羊皮紙落入鄧布利多手中時，斯內普敏感地察覺出，老校長瞬間愣住了，臉色陡然間變得古怪起來。

“西弗勒斯……”他輕飄飄地問，“我那天讓你扔紙條的時候，除了韋斯萊先生和格蘭傑小姐，你還寫了誰？”

“哦，還有你，先生。”斯內普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