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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關于鄧布利多校長成為勇士人質的風波在霍格沃茨城堡很快銷聲匿跡了，畢竟其他人不像四位勇士那樣不需要期末考，更別說面臨着兩項重要考試的高年級學生了。哈利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他早已經習慣了不受他人的影響，很快，他迎來了下一個霍格莫德周。

“汪！”

栅欄上搭着兩只漆黑的爪子，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正叼着幾張報紙注視着他們，皮毛又髒又亂，可以想象他的生活并不輕松。哈利背着書包和羅恩赫敏跟在小天狼星的身後，翻越了崎岖的山坡，直到汗流浃背、氣喘籲籲才停下來。

這是一個陰暗的山洞，裏面涼飕飕的，隐約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他探着腦袋東張西望，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可比克被拴在山洞裏的一塊岩石上，他們向它鞠躬，随後哈利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教父。

黑狗搖身一變，小天狼星那張寫滿了滄桑的消瘦臉龐出現在哈利的視野裏，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只是急切地盯着哈利的書包。

哈利把裝滿了食物的書包遞了上去，望着他埋頭坐了下來，風卷殘雲般地消滅着帶過來的食物。哈利憂心忡忡地盯着他，耐心地等待着。小天狼星撕下一大塊雞肉，把頭轉了過來。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小天狼星？”哈利問。

“履行我教父的職責。”小天狼星咀嚼着雞腿的骨頭，好像要把它們全部都吞下去，“另外我需要面對面地和你說說話，信上不能寫得太清楚。最近謠言滿天飛，什麽樣的猜測都有，狀況百出，我必須親眼看到你安然無恙才行。”

“我挺好的。”哈利安慰道，想要對教父露出微笑，可是嘴角卻僵住了，“你這樣太危險了。”

小天狼星擺了擺手：“一路過來我都把自己裝作真正的狗，沒有人比我有天賦了。”他把一疊報紙丢到哈利的懷裏，然後把嘴裏塞得滿滿的都是碳烤牛排。

哈利迅速地浏覽了一遍報紙，尤其是巴蒂·克勞奇的部分，從報紙上所知的消息來看，他完全不像是有力氣僞裝成穆迪教授混入霍格沃茨城堡搜查的人。更何況從字裏行間可以得知，魔法部似乎也不清楚他的動向。

“難道說這是魔法部故意放出來的消息？”羅恩問。

“沒有必要。”小天狼星說，“如果想隐藏克勞奇的動向，魔法部只需要對外發布他去國外執行任務或者休假的訊息，然後秘密派出他來，不可能任由流言擴散，制造緊張的氣氛。鄧布利多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潛入’霍格沃茨進行搜查。”

“我就說吧。”赫敏沖着羅恩揚了揚眉毛，“你還說是為了監視斯內普教授！”

羅恩反駁道：“可他的确溜進了斯內普的辦公室偷偷搜查，對不對？難道是斯內普自己請他到辦公室喝一杯咖啡的？那為什麽要假扮成穆迪教授的模樣？你總是想要包庇斯內普，赫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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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轉移矛盾了。”赫敏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讨論的不是斯內普教授有沒有私藏危險物品，而是克勞奇的可疑行動。”

“抱歉，習慣了。”羅恩毫無誠意地聳了聳肩。

小天狼星饒有興趣地觀察着他們兩個，思索着，他分析道：“所以，你們覺得原因出在斯內普的身上？但是，羅恩，我更認同赫敏的說法。哪怕我也懷疑斯內普對鄧布利多的忠誠，但要校長在斯內普和克勞奇之間選擇，他絕對會支持斯內普。”

羅恩不滿地低聲嘟囔着。

“也就是說……”赫敏立刻說道，“克勞奇潛入霍格沃茨完全是非法的，起碼，他不可能事先征得鄧布利多教授的同意。”

“這麽說，難道克勞奇有什麽陰謀不成？”羅恩問。

小天狼星把雞骨頭扔到了巴可比克的面前，看着它吃下：“魔法部和鄧布利多的關系一直不太融洽，他們仰賴着鄧布利多，卻又堤防着他。”

哈利終于放棄了沉默，加入到他們的讨論中來：“他還有可能針對的是鄧布利多教授！？”

“最好不是，哈利，魔法部的膽子不應該這麽大，這是挑戰鄧布利多的權威。”小天狼星挑起眉毛，“這是很要命的。”

“說不定……”羅恩忽然興奮起來，“說不定是個很大的把柄呢？大到魔法部不得不冒着得罪鄧布利多教授的風險派人潛入霍格沃茨？這就說得通了，斯內普肯定做了可怕的壞事，但魔法部無法說服鄧布利多，于是就——”

“這說不通。”赫敏打斷了他，“有什麽事是鄧布利多教授不知道的？”

“沒錯！”哈利接着說，“雖然我也很讨厭斯內普。”

羅恩痛苦地捂住了臉：“梅林的襪子！你們都是鄧布利多的死忠崇拜者，你們都不相信他也有可能會被人騙！”

哈利遲疑了一會兒，心跳猛地失去了幾下節奏，腦子裏仿佛被打開了一扇窗戶——鄧布利多教授有可能被人欺騙過嗎？

然而他沒能繼續往下想，赫敏的冷笑聲傳了過來：“假設你的猜測是對的，羅恩，魔法部大可以直接讓穆迪教授去調查斯內普，讓不是讓人僞裝他。反正穆迪教授也一直懷疑着斯內普教授，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赫敏說得對。”小天狼星冷靜地分析着，“魔法部不會為了斯內普去得罪鄧布利多，這個嫌疑暫時可以不去理會。”他低着頭，仔細地思索着，像是進入了某種石化的狀态，灰色的眼中閃爍着光亮。

“我認為關鍵在于，為什麽是‘穆迪教授’？為什麽不是別的人？”哈利出聲說。

“穆迪有什麽特別的嗎？”

“事實上，穆迪到處都很特別。”哈利無奈地笑了笑，“是的，他就是個非常特別的人，非常……酷。”

“可能假裝穆迪比較容易。”羅恩說，“只需要扮演一個脾氣暴躁的瘋子就足夠了。”

小天狼星抿着嘴，眉頭緊皺在一起，顯露出幾道深深的痕跡。哈利忍不住端詳起了他憔悴的面容，肩膀上凸起的骨頭，空蕩蕩的衣服底下皮包骨的胳膊，不由地心底泛酸。他們靜默了幾分鐘，最後，小天狼星長長地嘆了口氣。

“總之，萬事小心。”他的聲音裏帶着疲憊，“除了羅恩、赫敏還有鄧布利多，千萬不可輕信他人。”

哈利沒有說話，羅恩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笑了出來：“你還漏了一個呢，小天狼星！”

教父狐疑的目光投了過來。

哈利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感覺脖子後面吹來了一陣涼風，頭皮發緊。他尴尬地支支吾吾着，同時惡狠狠地朝羅恩瞪去，可惜收效甚微，他的好哥們已經笑彎了腰，連赫敏都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嗯？”小天狼星擡着眼睑，“還有誰呀？”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不是很危險的語氣，但哈利還是結巴了。很奇怪，哪怕是當初鄧布利多問起來，他都能淡定地回答，但此時他就像只裝滿了開水的水壺，蓋子密封着，随時都有可能炸開。原來不知不覺間，喀戎對于他來說，愈加不同了。

“就是喀戎呀。”他小聲說，“你還記得他嗎？”

“哦，那個跨越時空的朋友。”小天狼星點了點頭，“你們現在還見面嗎？”

羅恩響亮地咳嗽着。

“呃，是的。”哈利想到了聖誕舞會時燈火底下那道藍色的身影，想到了手心裏隔着布料的溫度，想到了噴泉邊上急促的緊貼着的呼吸，想到了與羅恩赫敏那場關于喜歡與否的談話……

“我一直沒來得及去查，現今活着的老人裏有沒有這一位。”小天狼星道，“他值得信任嗎？”

哈利瞬間忘掉了尴尬，盯着教父的眼睛，點了點頭：“我無法不相信他，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困惑地望着他，試圖找出自己教子突然嚴肅起來的原因，但他沒有追根究底，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把食物被消滅變得空空如也的背包還了回去。

他重新變回大黑狗，護送哈利他們回到了霍格莫德村，然後消失在了某個巷子的拐角。哈利盯着那兒看了好一會兒，确定他不會再次返回同他們告別，才和羅恩赫敏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路邊的的樹梢上，隐約可見樹葉發芽的跡象。

如果所有愛他的人都能越來越好，哈利想着，這樣他就什麽都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