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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堅決不同意！”

斯內普的吼聲幾乎要把校長辦公室的窗戶玻璃震碎，他邁着大步在房間裏轉圈，那副模樣好像下一刻就要抽出魔杖将周圍點着。牆上歷代校長的畫像們紛紛捂住耳朵躲進了畫框的角落，幾個斯萊特林出身的老校長不滿地沖他嚷嚷，而真正令他發火的人，卻端坐在椅子上。

“讓波特去做誘餌，這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沒想到你也喜歡聽笑話，西弗勒斯，我恰恰聽過一個非常好笑的——”

“阿不思！”

鄧布利多在座位上嘆了口氣，變出一瓶白蘭地和兩只高腳杯，而他最信任的下屬仍舊像鬥牛似的狠狠瞪着他。他揮動魔杖，讓酒杯漂浮到對方的面前，斯內普厭惡的轉過頭，酒杯往前挪了挪，幾乎要磕到他的臉上。

“我本來想要将哈利替換下來，讓別人僞裝成他，但這樣一來，就有可能在伏地魔面前暴露我們已經知道這一切的消息。”

“我不明白。”斯內普被酒杯纏得不耐煩，只好将它捏在手中，“黑魔王打算用波特的血複活，而你卻巴巴地把那個男孩送上去，簡直就是在慫恿黑魔王殺了他。”

“這個用詞真刻薄，西弗勒斯。”

“難道不是嗎？”他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不去乘着黑魔王靈魂虛弱将他殺死，卻要主動把波特的血送上去，等到黑魔王複活，他還不是任人宰割？就算我們埋伏在周圍，也不能保證波特一定會從黑魔王的手上活下來，如果誤傷到他——”

“如果僅僅只是那麽簡單，你說得倒是有道理。”

斯內普猛地扭頭盯着鄧布利多，臉色鐵青，眉毛豎了起來：“那你就應該按我說的去做，阿不思。我、或者你，喝下複方湯劑僞裝成波特，乘機殺了蟲尾巴，再除掉黑魔王。”

鄧布利多給自己和對方分別倒了一些白蘭地：“你有沒有想過，伏地魔真的這麽容易就可以對付？他不是普通的黑巫師，這樣殺不了他，他還留着後手。”

斯內普閉上了嘴，神情複雜地望着老校長。

“你覺得我們這樣殺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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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分之百肯定。”鄧布利多喃喃道，眼睛盯着桌子上一個焦黑的日記本。它看上去已經很老舊了，邊緣都卷了起來，上面還有一個大洞，看上去就和垃圾沒什麽兩樣。

斯內普挑了下眉毛。

“這是兩年前的那個——”

“沒錯，西弗勒斯，這就是前年打開了斯萊特林密室的罪魁禍首，裏面藏着伏地魔五十年前的一片記憶。哈利破壞了這個日記本，消滅了裏面那片記憶。”

“我不明白，這個記憶和我們要殺黑魔王的計劃有什麽聯系？”

鄧布利多修長筆直的手指緩緩撫摸着日記本的封皮，仔細地端詳着它，仿佛在認真觀察着什麽。“伏地魔在黑魔法的造詣上比我們任何人都深，他最渴望的就是獲得永生，所以，他會尋找各種各樣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你認為他達成目标了嗎？”

“已經接近了，十分接近……”鄧布利多低聲說道，将日記本塞回了抽屜裏，“目前我尚在尋求一個有力的證據。說回這次比賽，我們暫時需要做到的是向伏地魔隐瞞信息，讓他自以為我們一無所知。我會在哈利的身上放個門鑰匙，一旦等伏地魔拿到了哈利的血，他就可以立刻回到學校。”

斯內普皺起了眉：“你為什麽這麽執着于波特的血？”

“因為魔法，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回答，“魔法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伏地魔固然可以從哈利的血液中獲利，但同時也加深了這層對哈利的血緣保護。在守護魔咒消失之前，伏地魔都無法殺死哈利，因為他自身也成為了魔咒的一部分。”

“你認為這種聯系是好的嗎？黑魔王和波特的聯系？”

“為什麽這種聯系僅僅只可能對哈利有害呢？”鄧布利多反問道，“為什麽——伏地魔不能害怕這種聯系呢？”

斯內普沉默了幾秒鐘，眼見着馬上就要被說服了，他望着自己的校長：“那麽，你怎麽保證波特能活到啓動門鑰匙的時候？如果，他一抵達那裏，就被蟲尾巴殺死了呢？他們大可以先殺了他，再取他的血。”

“我了解伏地魔，他是個極度驕傲、極度自負的人，他有很多種辦法将哈利殺死，然而最終他都會選擇自己動手。也許在他心裏，親自殺死哈利代表着他對預言的蔑視，一種對命運的碾壓，他享受這種感覺。”

“所以，他會讓哈利活到最後。”

哈利在流血。

當匕首刺進他手臂的時候，他确實有一種疼痛難忍的感覺，但是随之而來的，是一種事态掌握在自己的節奏裏的暢快。他注視着蟲尾巴将自己的血液弄進瓶子裏，走向那口沸騰的坩埚，知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已經達成。

坩埚裏火星四濺，看起來仿佛要爆炸一般，哈利緊緊地盯着那個方向，心中祈禱着幹脆讓伏地魔淹死在裏面好了。他心中惦記着鄧布利多的囑咐，他知道現在自己還不是伏地魔的對手，然而，他想立刻殺了他。

從他向鄧布利多要求必須親自參加這個複活伏地魔的計謀時，他就設想過好多次這種情況了。正如鄧布利多所說的，他可以完全避免、毫不攙和，一切交給老校長去做，但他想要向伏地魔複仇，他不想做旁觀者。

如果、如果現在就能——

這個計劃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羅恩和赫敏，甚至連每天都給他寫信的小天狼星，他也沒有提起一句。除了因為保密，他也知道，這次行動實在太冒險了，他随時有可能喪命，他們一定不會同意的。

但這是他的選擇。

火星熄滅了，坩埚裏升起白色的煙霧，一個人形影影綽綽地出現，哈利的傷疤再次灼燒起來。他強忍着疼痛，大腦不停地暗示自己去想些別的，比如，此時他的上衣口袋裏正裝着一顆毫不起眼的紐扣，那是回到霍格沃茨的門鑰匙……

“哈利·波特。”

伏地魔那雙猩紅的眼睛盯着他，好似一條毒蛇，他的皮膚泛着慘白的顏色，兩只手瘦骨嶙峋，慢慢地轉動着魔杖，似乎在思考着怎樣殺死他。但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在草地上來回踱步，嘴裏唠叨着他的家史、他的過去，以及召喚他的食死徒們。

他一個個地審視、懲罰、警告他的仆人們，食死徒圍成一圈，微微彎着腰，有些人甚至在微微發抖。最後，他發現了屬于小巴蒂·克勞奇的那個空位，他重新将目光轉向了哈利：“當然，有了他的幫助，我們今天晚上才能見到哈利·波特，我們的小朋友。”

你就得意吧。哈利在心中嗤之以鼻：小巴蒂早就被識破了，他全部都招了，這些都是計謀，專門針對你的，你這個蠢貨……

“我們的男孩有些與衆不同的力量。”伏地魔輕聲說道，“他的母親為了救他，在他身上施了一個保護咒，這個咒語奪取了我的魔力和我的肉身。我無法傷害他，無法觸碰他。”

那雙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哈利，他的傷疤再次劇烈地燃燒起來，好像要把他的額頭燒出一個洞。

“所以我用了他的血複活，我奪取了這個保護咒的力量，破壞了它。現在，哈利·波特将不再受保護了。”

伏地魔略帶得意地笑了，哈利一邊咬着牙，一邊憤怒地在心中大吼：你上當了！你這個白癡！鄧布利多教授早已經猜到了你的打算，然而你不會知道，我的血同樣可以使我得到好處，你等着吧——

“我現在，可以碰他了。”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了他額頭的皮膚，哈利幾乎跳了起來，傷疤像是有一千根針在紮。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裏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五髒六腑劇烈地痙攣起來。很快，伏地魔移開了手，而他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不準碰他，你這個惡心的醜八怪！”

哈利驚喜地睜開眼，看見喀戎就站在墓碑的側方。他仿佛降臨人世的神祗，目光輕蔑地注視着伏地魔，湛藍的眼眸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神情冰冷而漠然。

伏地魔和在場所有的人都看不見喀戎，也聽不見他說話，他們對忽然出現在墓地裏的人毫無所覺，繼續聆聽伏地魔講述着他邪惡的過去。

阿不思飛快的走上前，雙手包裹住了哈利的臉頰，讓他感受到了溫暖。他的氣息拂過哈利的面頰，使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他咧了咧嘴，想要露出一個笑容，阿不思做了個突兀的舉動——他将臉貼在了哈利的面上。

哈利頓時又僵住了，腦子裏一團亂麻，甚至都顧不上伏地魔那邊了。阿不思和他臉貼着臉，暖流源源不斷地湧進他的身體，他的傷疤不疼了，手臂上的傷口也失去了痛感。他本能地湊了過去，想要緊緊貼住那柔軟的皮膚。

阿不思的聲音在顫抖：“太可怕了……哈利，他怎麽敢這麽對你，那個怪物……”

“沒事，喀戎，我沒事。”哈利含含糊糊地哼着。

“看來我們的小朋友已經準備好了。”伏地魔冰冷的、黏糊糊的聲音響起，“他大概覺得自己可以再次活下來……這裏已經沒有了莉莉·波特，鄧布利多對他的行蹤絲毫不知，他不可能再次僥幸逃走了，他失去了所有的倚仗。現在，我們來看看他該怎麽辦。”

捆綁着哈利的繩子猛地松開，他雙腳落地，靠在了阿不思的身上。在旁人看來，這一定是個古怪的姿勢，導致有的食死徒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把他的魔杖還給他。”

蟲尾巴将哈利被奪走的魔杖塞回了他的手裏，哈利低頭望着魔杖，又看了看身邊的喀戎，差點想要大笑。他成功了，所有的事情都被鄧布利多教授提前預料到了，現在，他可以離開了。

“我們互相鞠躬吧，哈利，互相鞠躬。”伏地魔洋洋得意地說，好似哈利已經是囊中之物。

呸。哈利在心裏說。

伏地魔舉起了魔杖，說時遲那時快，阿不思猛地撲在了哈利的身上，他向後一倒，脊背撞到了身後的墓碑。緊接着，一個溫熱的柔軟的物體覆在了他的嘴唇上。

是甜的。

這是哈利的第一個念頭。

他向前傾着身子，微微擡起下巴，主動摟住了喀戎的腰。嘴唇上傳來更加溫暖的感覺，他笨拙地含住了它，小心翼翼地、帶着幾分珍視地品嘗着它，接着将喀戎的全部都納入口中。

阿不思嗓子裏發出一聲細微的輕哼，他擡起雙手，環住了哈利的脖子。兩人歪歪斜斜地倚靠在墓碑上沒一會兒，便雙雙滾落到了草叢中，倒在了墓碑的後面。

“呼……呼……”哈利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望着喀戎，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珠、亮晶晶的嘴唇。

喀戎揚起一抹笑容，仿佛照亮了整片黑夜。

哈利再次俯下身去，當他們重新貼在一起的時候，他握住了口袋裏的門鑰匙。

“哈利·波特！”他們最後聽見的是伏地魔的怒吼，“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