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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盡管喀戎安慰哈利把夢見韋斯萊先生遇襲當做是一件好事，但哈利仍然無法忘記那種可怕而恐懼的感覺，哪怕已經過了聖誕節，每當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夢境，都會回憶起那種陌生的憎惡的情緒，仿佛他的傷疤再次灼痛了起來。

哈利的聖誕節在格裏莫廣場12號度過，因為韋斯萊先生受傷，這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平日裏孩子們都不能踏足一樓，更別提用伸縮耳偷聽會議室裏的內容了。

沒事的時候，小天狼星會帶着哈利幾人打掃屋子，把積滿厚厚灰塵的舊物全部扔到外面，所有的銀綠相間的斯萊特林裝飾都被撤掉了，換成了格蘭芬多的顏色。聖誕節之後，整座屋子裏的牆紙都變成了猩紅色，不管走到哪裏，映入眼簾的俱是溫暖的顏色。

終于，節日給他們帶來了一絲歡樂的氣氛，韋斯萊先生的傷情也在逐漸好轉。聖誕節臨近結束，哈利再也沒有做過關于伏地魔的噩夢。

然而好日子并沒有維持多久，在假期結束之前，斯內普來格裏莫廣場找上了哈利，表示鄧布利多校長吩咐他來教導哈利大腦封閉術。

“雖然我認為斯內普不會好好教你。”在和斯內普争鋒相對地吵了一架之後，小天狼星對哈利說道，“但學習大腦封閉術是十分有效的，它可以讓你管理好自己的大腦，不受他人控制和入侵，還能夠緩解你的噩夢。”

“這要怎麽做到？”哈利問。

對于那些噩夢，哈利早已經受夠了，他恨不得現在就擺脫他們。然而在得知要和斯內普單獨補課之後，哈利又覺得噩夢好像不是最令人反感的一個，想必斯內普也贊同他的想法。可惜這些都是鄧布利多教授的吩咐，他們誰也不能拒絕。

“簡單地來說，就是清空你的思想，讓你的大腦保持空白。”小天狼星解釋道。

“聽起來很容易，只要把我變成傻子就足夠了。”

“傻子的思想才不會受伏地魔折磨。”小天狼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腦封閉術聽起來很容易，真正能達到高手的人卻沒有幾個。據我所知，鄧布利多本人非常厲害，可惜他沒有時間教導你。不過沒關系，斯內普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哈利板着臉說：“我不認為這沒有關系。”

但無論如何，開學後的星期一晚上六點去斯內普的辦公室學習大腦封閉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星期天早上，哈利幾人第一次乘坐騎士公共汽車前往霍格沃茨，在經歷了一番強烈的颠簸之後，他們總算抵達了城堡。

霍格沃茨城堡裏還保留着聖誕節時候的裝飾，不論走到哪裏都充滿了喜氣。但想到明天晚上的補習，哈利的心情就跌落到了谷底。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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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又一次支撐不住地撲倒在了斯內普辦公室的地板上，他的膝蓋剛剛撞到了椅子邊，從皮肉到骨頭都火辣辣的疼，神經猛烈地跳動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像是只公牛那樣喘着粗氣，耳朵裏甚至能聽見轟鳴聲。但他卻感到了一絲激動，他盯着斯內普，問道：“那是什麽？”

“站起來，波特，別問些沒用的。”斯內普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冷峻，臉色蒼白得宛如藏身地下室的吸血鬼。

“我看到了，那條走廊……”

哈利擡手捂住了傷疤，就在剛剛，通過斯內普的攝神取念，他看到了一條長長的、昏暗的走廊。這個走廊十分地熟悉，在它的盡頭，是扇緊閉着的房門。哈利認得這個地方，那是韋斯萊先生受傷的那個晚上值班的走廊。

“那條走廊是哪裏？”他問，“房間裏面有什麽？”

“這不關你的事，波特。”斯內普的眉毛緊鎖着，漆黑的眼珠充滿厭惡地上下掃視着他，嘴角向下撇着，“給我站起來！繼續我們的課程，波特，還是說你喜歡跪着上課？”

哈利扶着身邊的椅子站了起來，可眼睛依舊盯着斯內普，不依不饒地問道：“就是那條走廊！我已經夢見過很多次了！韋斯萊先生那天晚上在看守那裏，對不對？那裏面有什麽，為什麽伏地魔會如此關心——”

“不許說黑魔王的名字！”

斯內普憤怒地咆哮着，看上去像是被點燃的炸藥。他們相對着怒目而視，哈利發現斯內普在竭力掩蓋着什麽，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個學期裏，他時常在睡夢中夢見那條走廊，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傷疤都會灼燒不止。

又來了。哈利用力地揉着額頭的傷疤，看見斯內普的眼神閃了一下，還沒等他繼續發問，臉色鐵青的魔藥教授已經開始趕人了。“我說過，那裏的事情和你無關。”他低聲說，“把你的腦子清空，不要胡思亂想，波特。那個地方不是你應該去考慮的。”

哈利沒有吭聲，他垂頭盯着地板，感到傷疤越來越疼了。

“星期三再過來。”斯內普說，“回去繼續練習，波特，随時清空你的大腦。”

哈利敷衍着點了點頭，幾乎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什麽。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那條神秘的走廊上，心不在焉地應着斯內普的話，拎起書包往外走。地窖濕冷的環境讓他的雙腿打顫，出了斯內普辦公室的門，他立刻加快腳步往格蘭芬多塔樓跑去。

“大腦封閉術？”

喀戎仰面躺在哈利的床上，擡手将帷幔的邊緣抓在手裏，無意識地拉扯着。哈利坐在他的身邊，盤着雙腿，手指伸進他柔軟的赤褐色頭發裏，緩緩地梳理着。

“看你的模樣，哈利，這個課程進行得可不太順利。”喀戎淡淡地笑着，摸了摸哈利汗濕的額頭，當他的手指撫過傷疤時，帶着些冰涼，瞬間讓哈利的頭腦冷靜不少，“我想那位斯內普教授可不是一般的嚴厲。”

“嚴厲？”哈利訴苦道，“應該叫苛刻，或者刻薄才對。”

喀戎的眼中顯現出心疼的情緒，他坐起身，将整個手掌貼在了哈利的額頭上。哈利猛地打了個冷顫，随即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從額頭淌進了身體。他不知道這是喀戎用了某種魔法，還是純粹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是怎麽教你的？”他問，藍眼睛清晰地映出哈利的面孔。

哈利下意識地愣住了，幾秒鐘後才回過神。他努力彎了彎嘴角，讓自己顯得輕松一些。“還不就是讓我清空大腦什麽的，我覺得我根本找不到要領。”他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痛苦地跪倒在地的情節省略了，“斯內普要是哪次沒對我出言諷刺，我都覺得世界要毀滅了。”

“那他有認真教你嗎？”

“我不知道。”哈利嘟哝着，“我不明白到底要怎麽學所謂的‘大腦封閉術’，喀戎。清空自己的大腦？說起來容易，我的腦子裏難道空空如也，什麽東西也沒有嗎？除此之外，斯內普根本什麽都沒告訴過我。”

喀戎抿起唇，視線在哈利的傷疤上停留了一會兒。“清空大腦的确是最簡便，也最直接的方法，可惜大部分人學習大腦封閉術都失敗在這上面。也許你對斯內普的抵觸情緒讓你不能很好地掌控，哈利。上課的時候，你需要把你的情緒放在一邊。”

“我做不到，斯內普就站在我面前呢。”

喀戎無奈地笑了，再次躺了下來，哈利也随之倒在他的身邊。兩人注視着頂上猩紅色的帷幔，逐漸變得昏昏欲睡。過了一會兒，哈利說道：“不如你來教我吧，喀戎。你會大腦封閉術嗎？”

“好。”喀戎柔聲說道，側過身将手掌搭在了哈利的眼睛上，“閉上眼，哈利。”

哈利合上了眼睑，視野裏變得一邊漆黑。喀戎的手帶着溫暖的觸感，十分柔軟，修長的手指輕輕掃過他的睫毛，而喀戎的指尖卻帶着涼意，不過并不讓人感覺冰冷。哈利覺得自己跳動的心髒似乎都放慢了速度，耳朵裏只留下喀戎緩慢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清空你的大腦。”

低沉的嗓音飄進耳朵，哈利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綠意盎然的山坡，溫柔的春風拂過他的面頰，充斥着芬芳的花香。他站在山坡頂上，腳下是綿軟的草地，頭頂的天空中漂浮着白雲。忽然，他感覺自己滑下了山坡，撲面而來的花瓣落在了他的頭上。

“什麽都不要想，哈利，清空你的大腦。”喀戎輕柔地說道。

哈利感覺自己的急速下降着，野草的飛絮和花瓣鋪天蓋地，他仿佛沖進了一片神奇的仙境，整個人騰空而起，飛進了雲朵中。野花消失了，入目的只剩下潔白的雲絲，他在空中起起伏伏着，身體逐漸變得輕飄飄的。

喀戎把頭靠在了他的耳邊，呼吸傳進他的耳朵。

“晚安，哈利。”

哈利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嘟哝，白雲消失了，藍天也消失了，只留下喀戎帶着微笑的臉龐，和那雙湛藍的眼眸。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