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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阿不思站在距離牢房二十英尺遠的地方，雙手捧着一張畫滿了圖案的羊皮紙，在他的背後，阿莉安娜藏在石壁後面，悄悄地探出頭來朝這裏看着，神情緊張。空氣中浮現出了複雜的魔文圖案，淺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囚室，印在了格林先生的眼中。

“不要着急。”他平靜地說，“先感受它的力量。”

點了點頭，阿不思擡起右手，輕輕地将手掌貼在了眼前漂浮着的圖案上。空氣仿佛化為了實體，有些冰涼，猶如絲綢般的觸感，輕柔地蹭過了阿不思的手心。這種溫和的感覺并不會讓他掉以輕心，他知道，一旦動用魔力，這裏面蘊含着的力量足以将他炸成碎片。

阿不思将整只手伸進了圖案中，密集繁複的古代魔文映照在他的皮膚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他覺得自己好像把手探進了冰涼的溪水裏，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指尖沿着血管淌進了他的身體。

“你怎麽樣？”格林先生在身後問道。

阿不思沒有回頭，而是嘗試着移動自己的右手。“很奇怪。”他說，“我并沒有感受到阻力或者是反擊，而是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這個咒語能讓我開心起來一樣。如果它是活着的生物，我會覺得，它似乎在歡迎我。”

背後沉默了幾秒，格林先生說：“你注入一點魔力試試看。”

阿不思收回了手，從口袋裏掏出魔杖，他不知道自己在舉起魔杖的時候，格林先生眼中的精光飛快地閃過。謹慎地将魔杖指着面前的古代魔文，阿不思微微低頭，眼睛盯着手裏的羊皮紙，低聲念動咒語。

一開始，什麽反應也沒有，忽然，阿不思感到手中的魔杖在顫抖、震動，仿佛有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在牽引着它。接着，他手裏的魔杖就好像被人操縱着，沿着魔文圖案的軌跡移動着，每經過一處，上面的古代魔文都飛速地變幻，綠色的光芒越來越亮。

“怎麽……”

阿不思驚訝地睜大了眼，他發覺手中的魔杖擺脫了他的控制，自行解開了眼前的咒語。十幾秒後，淺綠色的光芒消失了，或者說，整個魔文圖案都消失了。

囚室裏寂靜了幾秒，阿莉安娜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們成功了嗎，哥哥？”

“……是的。”阿不思盯着自己手中的魔杖，掩蓋不住心中的訝異，“我們成功了，安娜。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他轉過身，視線望向牢房裏的格林先生，“我剛才什麽都沒做，它就自己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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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感覺？”格林先生問。

他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好像它是活着東西，而且認得我似的，我一接觸到它，它感受到了我的魔力，于是自動解開了防禦，讓我能夠順利通過。這根本說不通，對不對？我又不是設下這個禁锢咒語的巫師，它不可能聽令于我。”

“也許你和伏地魔有血緣關系呢。”囚犯神色晦澀地道。

阿不思飛快地否認道：“和伏地魔有血緣關系？根本不可能，我的家人都是格蘭芬多，怎麽會和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有血緣關系？不過這個禁锢魔法不會攻擊我，這倒是非常古怪。”

“沒有什麽古怪的，既然你順利解開了它，後面你也會更得心應手。”格林先生說，嘴角露出一個意義不明地笑容，“你可以去收拾你的行李了，喀戎。”

格林先生向阿不思描述過，關押他的監獄是一座高塔，而他的囚室在高塔的最頂端。根據阿不思的觀察，除了寥寥的幾間廢棄的囚室外，這裏面積非常狹小，只有一處通往下層的石梯，而且也有些破損。阿不思想要解開這一層的禁锢魔法，并不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十分鐘後，塔頂的魔法已經全部消除，過程順利地好似在做夢。阿莉安娜已經可以随意地在樓層裏走動，她來到了對面的牆壁後，從上方的缺口向外看去。

“這裏四面都是海。”她問，“我們是在島上嗎？”

“沒錯。”格林先生說，“不過這裏距離陸地只有幾英裏，你們用幻影移形，可以很輕松地抵達陸地。”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她說。

“因為整座島上只有我們三個人，哪怕你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出去，放聲歌唱，也不會有人攔住你。”

談話間，阿不思已經整理好了行李，拖着箱子走到了牢房外面。他面對着格林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才伸出自己的右手：“非常感謝你，先生，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和教學，我收獲很大。”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格林先生盯着他的右手看了一會兒，匆匆握了握。

“等我們打敗伏地魔，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阿不思說。

他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像是在嘲諷，似乎并不相信阿不思所說。他擺了擺手，打斷了阿不思接下來的話：“快走吧，我寧願忘記你剛才說的，省的我在牢房裏眼巴巴地等人來救我，結果從報紙上得知伏地魔已經成為了英國的主人。”

阿不思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麽，但阿莉安娜已經從他手裏搶過了箱子，朝樓梯口走出。

“祝你好運。”格林先生道。

“再會。”他最終說，沒有再朝牢房裏看一眼，轉身離開。

走到下面幾層監獄的時候，阿不思算是認識了整座高塔的全貌，在塔頂的時候，他覺得十分凄涼，沒有絲毫人氣，而到了下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他在囚室裏看到了古怪的刑具，還看見了已經幹涸的血跡，這種陰森森的氣氛讓人的骨頭都在發抖。

他緊緊地牽着阿莉安娜的手，拉着她一路順利地解開了紐蒙迦德的禁锢魔法。當他們站在監獄的門口，吹着濕潤的海風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阿不思回頭盯着黑黢黢的大門，仿佛看見了許多冤魂在大門內掙紮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經來到了外面，但是海風吹拂着他的頭發，他聞到了草地和海水的味道，聽見了海鳥的叫聲，太陽灑在他的肩頭，暖洋洋的。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低頭望向阿莉安娜。

阿莉安娜則是擡着頭，眼睛盯着高塔的最頂端。

阿不思心念一動，順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了看，他的眼前浮現出了格林先生蒼老卻又威嚴的臉龐。

“你認為我們應該帶他一起走嗎？”他低聲說，“雖然我很感激他幫我們解開了咒語，但其實，我心裏還是有點擔心，我甚至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不過……”

其實在剛才，如果格林先生提出要他幫忙解開鐵鏈，放他離開這裏的話，阿不思肯定會堅定地拒絕，并且懷疑他之前的居心。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很平靜地祝福他離開，似乎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變化，都和他無關一樣。

心中各種念頭厮打在一起，忽然間，哈利的面孔出現了，好似在對他微笑。阿不思想着，如果是哈利的話，這時候一定會爽快地打開牢門，邀請這位強大的巫師加入他們，一起對抗伏地魔。

但他應該相信一個陌生人嗎？

阿不思閉上眼睛，像是要把腦海中的雜念都清除出去，但是一個想法卻始終徘徊着，而且越來越清晰。他握緊了拳頭，猛地朝旁邊跨了一步，轉身重新邁進了黑暗的高塔。阿莉安娜小跑着跟在他身邊，仰着小臉看着他，似乎在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

“我覺得他對我挺友好的。”她輕聲說。

再次站在牢房門口，阿不思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有種愧疚或者是別的什麽情緒，尤其是格林先生驚詫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

“你忘記帶什麽東西了？”

“格林先生。”阿不思說，舉起了手中的魔杖，“我想，你一定也知道該怎麽解開鎖住你的魔法吧。”

對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震驚，他猛地從木板床上站了起來，往旁邊走了兩步，拴着他雙手雙腳的鐵鏈發出了嘩嘩的聲音。“你想做什麽？”他露出了警惕和譏諷的笑容，“我可不認為你會如此輕易地放我出去，畢竟我是一個囚犯，不是嗎？”

“的确。”阿不思說，“如果我說我完全相信你的話，連你都要嘲笑我。”

銀白色的絲線從魔杖的前端湧出，仿佛像是一張漁網，而格林先生則是被捕獵的對象。他站在原地不動，神色冷靜，注視着白色的的絲線湧向了他的手腕。“嘩啦”一聲，禁锢他的鐵鏈突然掉落在地上，瞬間化為了粉末，而那白色絲線則纏上了他的胳膊。

絲線取代了鐵鏈，半透明的古代魔文好似紋身一般印在了囚犯的皮膚上，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這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囚禁嗎？”格林先生的雙目裏翻滾着憤怒的藍色火焰，冷笑道，“我不如仍舊留在這裏，總好過受另外一個人支配。”

“我不想支配任何人。”阿不思放下魔杖，神情認真地注視着他，“我只是想請求你的幫助，可我不能直接将你放出去，讓你逃走。”

說完，他轉過身，牽着阿莉安娜的手徑直走下了樓梯。

“你會後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阿不思腳步不停：“我目前還沒做過讓我後悔的事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