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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哈利感到非常的奇怪。

他站在霍格莫德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身邊來回走過，一張張熟悉同學的面孔笑着、興奮地交談。羅恩和赫敏手挽着手從蜜蜂公爵糖果店走出來，手裏捧着裝滿糖果的紙袋，他舉起手，使勁揮了揮，但他們卻沒有看見。

羅恩和赫敏從他面前走過，僅僅距離他不到十英尺，他們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平靜地移向了別處。

天空中飛舞着雪花，被風吹着迎面飄落在了他的臉上，鼻尖感受到了絲絲的涼意。哈利睜大了眼睛，望着羅恩赫敏越過他，走向了街道的另一頭，他張了張口，想要問他們為什麽不和自己說話，可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渾身都動彈不得。

他可以聽見所有人的歡笑聲，腳步踏在雪地裏發出的簌簌聲，但卻離他很遠，唯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近在咫尺。

為什麽這樣？

忽然，一片陰影籠罩在了他的視野裏，他轉動着眼珠，望見了面前站立着的人。這一瞬間，仿佛是某種機關被打開了一般，他急切地握住了對方的手：“喀戎，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少年溫和地微笑着，嘴角的弧線帶着暖和的溫度，好似僅僅如此就可以驅走寒冷。喀戎的藍眼睛折射着皚皚雪地的白光，整張臉顯得容光煥發，愈加英俊照人起來。

然而哈利只覺得觸手一片冰涼，凍得他反射性地抽回了手，他驚訝地注視着對方：“喀戎，你的手……為什麽這麽冰？”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喀戎依舊微笑着，寒風揚起赤褐色的長發，輕柔地掃過哈利的面頰，癢癢的一直觸到了心底。但哈利并不感到高興，他心底的恐慌越來越大，緊張地握住了對方冰冷的手，好似抓着一塊冰。

“為什麽你……”

他吞吞吐吐地說着，嘴裏冒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單詞，然而面前的喀戎笑意盈盈地盯着他，反倒使他更加感受到了不安。

哈利想要求助、想要詢問、想要大喊，但他再次變成了僵硬的狀态。這時候，一只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仿佛電影的慢鏡頭一般，哈利清晰地看見了那只手的細節：病态的青白色、蒼老、布滿了皺紋，但手指修長，動作優雅。

優雅只是剎那間的幻覺，下一刻，它就擋在了他和喀戎之間，緊緊地攥住了喀戎的胳膊，将他的手從哈利手中拽了出來。

“喀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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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大叫一聲，随即喉嚨像是被死死卡主似的，一股氣息堵在胸膛。雪花飄進了他的眼中，融化成了水溢出了眼眶，仿佛流淚一般，卻無法眨眼。那只手拉着喀戎的臂彎，喀戎慢慢地轉過了身，微笑着向旁邊邁了一步。

那是個全身上下籠罩在黑色鬥篷裏的高大男子，臉龐藏在兜帽底下的陰影裏，只露出灰色的胡須。僅僅只是站在那兒，哈利就感到對方身上威嚴肆虐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膝蓋發抖，好似他變出了無數隐形的匕首，割裂了他人身上的神經。

哈利的胸口有團烈火在燃燒，他本能地感覺出了危險，何況那個人還抓着喀戎的胳膊。可喀戎依舊保持着笑容，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目光仍溫暖如水，眼神平靜。

那個人和喀戎緩緩地轉過身，只留下背影印在哈利的視野裏，他恐懼而焦急地瞪大了眼，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相攜離開。

你是誰！你要把喀戎帶到哪裏去！

心跳聲越來越響，逐漸充斥了他的整個世界，雪越下越大，凍住了哈利的身體，凍住了他的心跳。他的眼前結了層厚厚的冰，連喀戎的背影都模糊了。

什麽東西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肋骨上，哈利猛地彎下了腰，左邊肋骨劇烈地疼痛着，他咳嗽了幾聲，漲紅了臉向前看去。

斯內普手裏舉着魔杖，神情陰沉地盯着他，面色鐵青，烏黑的眼睛裏藏着懷疑和警惕。哈利的太陽穴火辣辣地疼着，也顧不得面前斯內普的臉色，揉着腦袋走到辦公桌旁，扶着桌沿喘了幾口氣。

“那是誰？”

“和你有什麽關系。”哈利語氣不佳，他有種強烈的反胃感，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自然也管不了斯內普的情緒是否良好。那個穿着鬥篷的黑色身影在他眼前搖晃着，幾乎讓他的五髒六腑都攪在了一起。

斯內普的眉毛皺了起來，在眉間形成了深深的溝壑，他的手裏還舉着魔杖，給哈利一種随時要發出惡咒的錯覺。但哈利根本沒有力氣去操心斯內普的心情到底愉不愉快，他勉強支撐着身體，問道：“我想今天的課可以結束了吧？”

“不着急。”斯內普慢條斯理地說，但明顯并不悠閑，“先告訴我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哈利沒好氣地道，“那是我昨天晚上做的一個夢！”

斯內普曲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來：“在我看來并不是，波特。你叫了其中一個人的名字，顯然你是認識他的，可霍格沃茨從來沒有這麽一名學生。那麽，他是誰？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這是我的隐私！”哈利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不耐煩地沖着他嚷嚷，“你無權過問！”

一股大力将他狠狠地撞到了架子上，背後裝滿了标本的玻璃罐咣咣作響。斯內普的魔杖幾乎要戳到了哈利的鼻子尖，他的臉上混合着憤怒和狐疑的神情：“你要記住你的身份，波特！鄧布利多校長絕對——”

“就算我必須說出來……”哈利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那我也會和鄧布利多教授說，事實上，校長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斯內普的魔杖向下壓了壓，不信任地打量着他，似乎對他的回答感到懷疑。但哈利不想給他繼續質問的機會：“你想報告鄧布利多教授，就去報告吧，我沒什麽好心虛的。但鄧布利多教授告誡過我，不能和別人說起任何有關這個的事。”

“啧。”斯內普磨着牙，似乎勉強接受了這個借口，“注意你的态度，波特。”

“抱、歉，先、生。”哈利厭惡地說，“馬上就宵禁了，可以下了課嗎？”

“滾吧。”

哈利拎起書包，腳步急切地從斯內普辦公室走了出來，搖搖晃晃地朝通往樓梯的階梯走去。他的太陽穴和四肢還在火辣辣地疼着——沒有喀戎在身邊，他大腦封閉術的進展似乎停滞不前——但他不在意，他的腦海裏只有剛才斯內普在他記憶裏看到的畫面。

昨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在睡前清空了大腦，但這一次，他顯然失敗了，而且還做了個可怕的噩夢。他夢見喀戎被一個陌生人帶走了，而且喀戎微笑着，不帶絲毫反抗，仿佛欣然接受了對方，義無反顧地和那個人離開了。

“也許只是因為你最近太想念他了。”聽他轉述完這個夢境後，赫敏說。

不，不對。

這不僅僅是個夢，哈利想。他心裏有種恐慌的感覺，好像那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似的，每當想起這個，他都感到惶恐不安，迫切地渴望見喀戎一面。

他回到格蘭芬多寝室，羅恩在和西莫下巫師棋，問他要不要觀賽，被他拒絕了。他直接回到了宿舍，從桌子上拿出赫敏借給他的古代魔文課本，翻開閱讀了起來。

和他不同，在他離開後，斯內普沒有停留，抓了一把壁爐上的飛路粉扔了進去。碧綠色的火焰燃燒起來，他伸進頭，說道：“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阿不思。”

“正巧。”鄧布利多在對面回答他，“我也有個消息要和你提前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