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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打斷哈利胡思亂想的是伏地魔的咒語，一道綠光驚險地掠過了他的頭頂，擊中了身後的牆壁。伏地魔在一步步後退着，盡管有格林德沃的幫助，但在和鄧布利多的交手中他逐漸顯露了敗勢，他像一只黑色的蝙蝠撲向了被毀壞的升降梯。

哈利的大腦有一瞬間的遲滞，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把伏地魔攔下來，但鄧布利多大喊道：“別過去！”

一道來自格林德沃的咒語夾雜着猛烈的風，哈利趕緊給自己施加了盔甲咒，壓低身子躲到了金屬架子的後面。來不及了，他看見伏地魔化作了一團黑色的煙霧，想要擠進升降梯裏。

他不會成功的。哈利在心中默默希望着，但伏地魔的身影完全完全消失了。格林德沃惱怒地朝升降梯的方向咒罵着，好像伏地魔是個吓得不戰而逃的懦夫。

突然，哈利的傷疤炸開了，好像有無數尖利的指甲在上面抓撓，又仿佛有人把燒紅的鐵塊放在了上面。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痛苦，順着他的神經蔓延至全身，他覺得自己好像死了，他的靈魂飄到了空中，被人牢牢抓在手裏。

“哈利！”

喀戎擔憂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哈利看見他走到了自己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但哈利沒有任何感覺，他似乎變成了一只怪物，抛棄了他原有的身體，他不再是哈利·波特，他由上而下看着站在前廳裏的黑發少年，覺得那張臉有些陌生。

怪物開口了：“殺了我，鄧布利多。”

喀戎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藍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殺了我，鄧布利多，做你一直想做的。”

哈利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但怪物操控着他，他渾身像是浸泡在毒-藥裏，火燒般的疼痛讓他幾乎奄奄一息。他虛弱地呼吸着，如果不是怪物在控制他，他根本說不出話。

“不，哈利，我不會殺了你。”喀戎堅定地說，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哈利這才發覺，不知不覺間他快和喀戎一樣高了。他可以平視着喀戎的眼睛，望見他眼中的自己，他看到他的眉間點燃着仇恨，一種陰森森的、不懷好意的神情從未有過地出現在他臉上。

他并沒有叫喀戎殺了他，為什麽喀戎會這麽說？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痛苦消失了，仿佛一盆清涼的水從頭淋了下來，他的神智恢複了清醒，映入眼簾的是喀戎帶着擔憂的面孔。這樣親切的臉龐讓哈利身上的疼痛減輕不少，他甚至想要露出微笑，卻扯到了臉上的傷痕。

“伏地魔在哪？”他焦急地說，轉動僵硬的脖子四處查看着，“他逃走了！我們差一點就可以抓住他——喀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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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感覺回來了，他感到自己的手腳在發抖，直到喀戎摟住了他的脖子，這樣溫暖的感覺讓哈利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糟糕的境況。

“你在開玩笑嗎？”格林德沃暴躁地說，“還是說你終于不知廉——”

他閉嘴了，哈利好奇地望過去，他看見格林德沃手腕上束縛他的咒語化為了實體，他被牢牢地捆住了，各種顏色的古代魔文在他身上發光，讓他看上去像是麻瓜眼裏的行為藝術家。

“如果你能聽得進話，我當然會向你解釋。”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可惜你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對不對？”

鄧布利多的語氣非常熟稔，像是在對待自己的老朋友，但他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封住了格林德沃的嘴巴，将他捆得嚴嚴實實的，甚至故意讓他摔倒在地上，就像真正的被抓捕歸案的逃犯。

“他真的是……”哈利問，“你要把他送回紐蒙迦德嗎，教授？”

鄧布利多沉吟了幾秒，望向喀戎，他們在空中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點了點頭，似乎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樣的默契讓哈利肚子裏的毒蛇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但他忍住了，竭力将自己的思考方向拉到正軌上來。

“我們必須把他交給傲羅，先生。”

“恰恰相反，我認為應該先給他一個‘申辯’的權利。”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但他卻沒有笑容。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爆炸後殘破的金屬片，用魔杖指着它說：“門托斯。”金屬片發出藍色的光暈，嗡嗡作響，在他手中震動了幾下，然後紋絲不動了。

“拿着這個門鑰匙回去。”鄧布利多伸出手，要把門鑰匙交給哈利，但他想了想，轉而把金屬片塞進了喀戎的手裏，“帶上他一起。”他用眼神朝格林德沃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格林德沃瞪起了眼睛，顯得怒發沖冠，但他發不出聲音，連嘴也張不開，甚至無法成功從地上站起來。他被徹底打敗了，尤其是鄧布利多盛氣淩人地朝他看了一眼，令他忽然之間不再顯得強大而令人畏懼。

喀戎牽住哈利的手，兩人走上前來到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身邊。這時候，哈利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在朝這裏接近，似乎有許多人，分別來自不同的方向。

“你們最好現在就離開，防止他被人發現。”鄧布利多說，“至于其他的事就交給我，我們半個小時後見。”

哈利沉默地望着他，雖然他有很多疑問，但他還是忍住了。他聽見一扇門在背後被打開的聲音，有許多人走了進來，但喀戎已經把門鑰匙塞進了他的手心，并且抓住了捆綁格林德沃的鐵鏈。他們被拉到了空中，爆炸後顯得糟糕的門廳和鄧布利多的臉一起消失了。

色彩和虛影在眼前旋轉，很快，哈利就踩在了校長室堅實的地板上。熟悉的充滿了親和力的房間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緩和，他轉過頭，透過窗戶看見了窗外一點點青灰色的光：黎明到了。

“碰！”

一聲巨響把哈利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環顧着四周，歷代校長的畫像都還在沉睡，有的翻了個身，有的因為聲響皺起眉喃喃低語，有的倚着扶手一動不動。格林德沃被喀戎扔到了一張扶手椅上，他的膝蓋撞到了堅硬的桌角，打翻了一堆茶具。

哈利本能地跑上前護住了鄧布利多那些精美的瓷器，但喀戎卻非常随意地走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桌前，擡眼掃了掃桌面上的東西，然後又摸了摸鄧布利多的座椅，神态自然地像是來到自己家一樣。

“喀戎。”哈利猶豫了一下，還是将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你……認識鄧布利多教授？”

“以前不認識。”喀戎搖了搖頭，“後來我遇見過他一次，就在前幾個月我們沒見面的時候，距離你這個時空的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個時候阿不思還很年輕。我在阿不思那裏聽了一些關于格林德沃的事情……”

他瞧了格林德沃一眼，目光冰冷：“之前我不清楚他的身份，做了些傻事。不過沒關系，幸好我比較警惕，給自己留了一手。”

所以他們之間并不太熟。哈利的心裏莫名松了口氣，随即感覺自己有些臉紅——為他剛剛那些無禮的、歪曲的推理。“但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呢？”他問，“又怎麽會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看了前幾天的報紙，明明紐蒙迦德已經彙報了他的死訊。”

“紐蒙迦德——對了！”喀戎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變得有些懊惱，他低垂下眼簾，表情不悅，“我竟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信息！都怪我當時太心急了，沒有想到。”

他将目光投向格林德沃，老巫師也在看他。他們的神态都是輕蔑的，充滿了對對方的不屑，格林德沃的眼中還含着憤怒，以及對自身束手無策的惱火。他們四目相對着，空中仿佛點燃着火花，噼裏啪啦地要把對方燒個幹淨。

在他們即将打起來（或者喀戎單方面毆打格林德沃）之前，壁爐的火焰突然竄了起來，鄧布利多高大的身影在裏面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你施咒之前，喀戎。”鄧布利多踏出壁爐，用一種寬厚的語氣說，“我們不妨給格林德沃一個争辯的機會，順便在證明一下我們根本不需要證明的清白。”

“你對他倒是有耐心。”喀戎撇了撇嘴。

他們一起望向了扶手椅上格林德沃，在哈利看來，他們的神情是那麽地相似。

“我認為把他交給攝魂怪是個很好的方法。”喀戎用一種故意裝出來的惡毒的語調說道，“終身監-禁對他來說太便宜了，那些與他相比而言犯的罪算輕的黑巫師都得到了一個攝魂怪的吻呢。”

鄧布利多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現在明白那種被欺騙的感覺了？”

“是的。”喀戎皺了皺眉，“我要再次向你道歉，不過，我可不會像你那樣失落，也不會慘兮兮的。”

“因為你有哈利。”

哈利愣了愣，疑惑地看着鄧布利多，不明白為什麽話題忽然轉到了他的身上來。

“是啊，我有哈利。”喀戎咧開嘴笑了，朝格林德沃頑皮地眨了眨眼，“不過格林德沃先生有不同的意見，是嗎？畢竟在他眼裏我可是喜新厭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