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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可是，”哈利說道，“你并不是兩個人呀。”

雖然看着信心十足的喀戎和鎮定強大的鄧布利多，哈利不會再像原本剛聽到這個預言時那樣憂心忡忡，但他也不會突然間就覺得打敗伏地魔就和吃飯一樣簡單。事實上，今天淩晨發生在魔法部的那場戰鬥還是給了他很大的沖擊的。

除了一歲時的那次，至今為止，哈利已經成功從伏地魔手上逃脫了四次，其中三次他都是單獨面對伏地魔。但他心裏清楚，每一次的逃脫他都接受了別人的幫助：莉莉留下來的愛，鄧布利多的鳳凰，那些被伏地魔殺死的靈魂……沒有他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

他一點也不想被伏地魔标記為勁敵，伏地魔已經毀了他和納威的家庭，還有其他很多人的家庭，他不願意看見更多的人受害。

但這就意味着，他必須早日站起來，面對伏地魔，打敗他。

“時間不早了，哈利。”鄧布利多探頭看向窗外，金色的陽光照亮了他腳下的地板，使得他整個人像是站在光裏面，“你的朋友們都已經被送到醫療翼接受龐弗雷夫人的治療了，你現在也需要加入他們，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哈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的某些傷口開始疼起來，尤其是在升降梯那的門廳裏面，他被摔來摔去，渾身的關節都在疼，耳朵後面幹了的血痂也有些發癢。

“我陪他一起去。”喀戎說。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不，喀戎，你留下來，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哈利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格林德沃身上，黑巫師雙手被禁锢住了，雖然身子可以動，但卻好像被牢牢地粘在了扶手椅上，無法離開。他的腳上躺着茶幾的屍體，精美的瓷器被他踩得粉碎，讓哈利覺得分外替鄧布利多感到心疼。

“我能留在這裏嗎？”哈利問。

“如果這件事與你有關，我當然樂意你留下來。”鄧布利多臉上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正如我先前說的，我原本以為有些事情告訴你還太早，你年紀輕，也許不能承受住。但我已經意識到，你在我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成長為足夠擔負責任的、有能力的巫師了。不過，在格林德沃這件事上，我保留些許看法。”

哈利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可以覺得我仍舊在隐瞞你、敷衍你，或者說，我還不信任你的力量。”鄧布利多寬厚地說，“你有這麽想的權利。”

哈利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了，他看了眼似乎處在爆發邊緣的格林德沃，又看了看喀戎。“但我相信你，先生。我想我也應該去醫療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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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會陪着你。”喀戎對他笑了笑，“或者你替我陪着她？”

聽到這樣的話，坐在舒适的沙發裏的小姑娘馬上放下了手裏的蛋糕，擦拭了一下手心，喝掉最後一口可可，然後小跑着來到哈利身邊，甚至主動牽住他的手，仰頭用好奇夾雜着天真的目光望着他。

這樣一個溫暖的舉動讓哈利的心口變得熱乎起來，仿佛就像牽着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他向鄧布利多道了聲別，然後依依不舍地看了喀戎一眼，拉着安娜的手出了校長辦公室。

這一天是星期三的早上，魔法部遭到入侵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入霍格沃茨城堡，走廊裏依稀響動着學生們走動和說話的聲音，他們三倆結伴着前去上課。為了不引入注目，哈利特地帶着安娜走了偏僻的密道，繞了一大圈去醫療翼。

路上安娜表現得很安靜，但卻不停地朝四周張望，城堡裏每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她都會仔細地瞧着，和喀戎相同的藍眼睛裏閃爍着驚奇的光彩。為了讓她高興，哈利會特地停下來，告訴她哪一塊牆壁其實是門，哪裏的樓梯少了一個臺階。

這很奇怪，看安娜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應該到了就讀霍格沃茨的年齡。可她看上去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城堡裏的每一處都足夠引起她的好奇心。

“安娜。”終于，哈利忍不住開了口，“你從前沒有來過這裏嗎？”

安娜搖了搖頭，她的眼睛盯着不遠處緩緩朝這裏移動的樓梯，裏面的光黯淡的幾秒：“我的身體不好，沒有上過學。”

哈利沒有聽說過哪個家庭的小巫師因為身體的原因不來上學的，他們要麽就讀霍格沃茨，要麽去國外的那些魔法學校留學，更何況，安娜看上去非常健康。

一個想法鑽進了哈利的大腦，他不确定地猜測着，也許……安娜是個啞炮？

安娜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我聽喀戎哥哥提起過你，哈利……我可以叫你哈利嗎？”

她怯生生的眼神令哈利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語氣，說話聲音也輕了，仿佛生怕吓到她一樣：“當然可以，安娜，你可以和我的朋友們一樣叫我哈利。你說，喀戎曾經和你提起過我？他都說了些什麽？”

他抿了抿嘴，心髒略有點忐忑地跳動着。他幾乎沒有聽喀戎提起過他的家人，卻沒想到安娜會知道他，不知道喀戎在家人那裏是如何談起他的。

安娜低着頭，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輕聲說：“阿不福……我的另一個哥哥和喀戎哥哥經常吵架，他很想知道你的消息，但是喀戎哥哥什麽都不說。他說你和我們家沒有什麽關系，沒必要和我們解釋……”

哈利的手抖了抖，感覺心髒被狠狠地勾了一下。

“……但喀戎哥哥經常誇獎你，他說我們完全可以對你放心，因為你是個可靠的、值得信任的人。他不想和我們解釋，是因為他們原本就經常吵架。”

安娜的表情垮了下去，神情恹恹的，看起來喀戎和他的另一個兄弟果真相處不太愉快。但哈利懸着的心卻落回了原位，他在乎的并不真正是喀戎有沒有向家庭成員述說過他，而是在喀戎心裏，他到是個怎樣的人。

“你可以放心，安娜，還有你另的一個哥哥。”他安慰道，“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喀戎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家庭能夠接受我……我是說，我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哈利閉上了嘴，他不是很擅長于說這樣的話，只能對安娜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好在這樣的舉動很有成效，安娜的愉悅的心情清晰地刻畫在了她的眉目間，兩人保持着溫馨的氣氛抵達了醫療翼。

和那裏不同，校長室的氣氛雖然不至于劍拔弩張，但也是暗潮洶湧。自從哈利和安娜離開之後，兩位阿不思·鄧布利多臉上的溫和都消失了，年輕的阿不思更是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教訓格林德沃一頓的面孔。

“你準備怎麽對付他？”他對校長說道，“把他囚禁起來嗎？”

“這是很必要的。”鄧布利多回答，“但在此之前，我們可以先滿足格林德沃先生一個小小的心願——只要他表現得體。”

話音剛落，束縛着格林德沃的鏈子忽然像活的蛇一樣動了起來，滑落在了地上，仿佛一瞬間禁锢他的魔法全部消失了。格林德沃慢吞吞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卻依舊坐在扶手椅裏無法移動，藍眼睛裏暗藏着風暴，似乎只要稍稍觸動，就能帶來可怕的災難。

“你剛才的表現真精彩，鄧布利多。”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語調平靜，但阿不思可不會被他的外表迷惑。他擡頭望了望鄧布利多，老校長神色鎮定：“你指哪一方面？”

“當然是你對哈利·波特的那一番自我剖析。”格林德沃冷笑一聲，“非常感人。”

阿不思将目光投向了鄧布利多，但僅僅停留了幾秒鐘，很快就移開了。他其實很想知道剛剛離開的那段時間，鄧布利多和哈利說些了什麽，但他也知道這時候不适合談那些，他可不能輕易地讓格林德沃轉移了話題。

“當然，你也看見了。”鄧布利多仿佛看不見黑巫師臉上的嘲諷，“我那番話發自肺腑，我向來對每一個人都是滿懷真誠的——或者說，我從來不屑于隐瞞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我不願意說，只不過是認為時機未到。”

他似乎回憶起了和哈利的對話，神情中有一絲微笑晃過，但這瞬間過後，他望着格林德沃的目光仍然銳利：“不過目前，我們最應該談的，是關于你在魔法部對我惡言相向的事，格林德沃。”

“難道我說的都是錯的嗎？”前任黑魔王的嘴角扭曲了，這使得他看上去分外兇狠，不過在場的兩位卻無動于衷，“還是說你要告訴我，這個男孩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阿不思動了動嘴角，不耐煩地注視着眼前這個沉浸在自己猜想裏的老頭。在得知這個人就是蓋勒特·格林德沃本人後，紐蒙迦德監獄裏那段“和平共處”就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

“是，沒錯，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阿不思說，他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校長畫像，歷代校長們都在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顯然鄧布利多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對話，給他們施了隔音咒，“所以呢？你就憑這個，認定他——與哈利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格林德沃一臉“你終于承認了”的表情。

“先不說你的腦子不會思考，連我和校長先生這麽明顯的區別都看不出來。”阿不思雙臂抱在胸前，模仿着格林德沃的冷笑，“哪怕他真的和哈利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是他一個人的事。他是不是稱職的校長，有沒有違背道德的舉動，你——憑什麽來指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