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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哈利·波特。”

伏地魔低語着，蒼白的手指撫摸着魔杖，他的臉上是自得的神情：“看來我的推測是對的，格林德沃恨着哈利·波特，甚至比恨鄧布利多更甚。”

納西莎低着頭沉默不語，她剛剛帶回來了兒子的消息：在他試圖和格林德沃接觸後，前任黑魔王表示他要和哈利·波特談話。雖然德拉科沒有聽到他交談的細節，但看波特離開時的樣子就知道，談話不歡而散。

“也許，”她壯着膽子，本來想說“嫉惡如仇”，但話到嘴邊趕緊換了個詞，“也許波特只是比較固執。他是鄧布利多的死忠，肯定對格林德沃有敵意。”

伏地魔看着她，猩紅色的眼睛在燭光下恐怖又陰森。納西莎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下，飛快地移開目光。

“主人。”站在她身旁的斯內普替她解圍道，“納西莎的推測不是平白無故的，格林德沃不像是會因為‘那種’事情就昏了頭的人，他畢竟是個黑巫師。而且，要想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傷害到波特，哪怕是格林德沃也不可能做到。”

“哦？難道說，你對格林德沃有些了解，西弗勒斯？”

斯內普仿佛沒有看到伏地魔眼中閃爍的惡意，他依舊站得筆直，畢恭畢敬，臉上是空洞的表情。“只是我的猜想，主人。鄧布利多在格林德沃越獄、并且經歷了魔法部的襲擊之後，并沒有重新修繕紐蒙迦德的防禦，也沒有聽從鳳凰社成員的建議把他殺了，也許是因為他強大到根本不在乎格林德沃是否能抵抗他。”

“看來鄧布利多也有自大失誤的時候，不是嗎？”伏地魔譏諷地笑着。

“你說得對，主人。”斯內普低聲道，“他自己挖個陷阱。”

“陷阱？”羅恩說，“你覺得這是馬爾福故意給哈利設的圈套？”

“否則沒道理解釋他為什麽要把哈利引去見格林德沃。”赫敏說，“也許是食死徒想通過格林德沃來對付鄧布利多教授，所以才派馬爾福去的，而格林德沃條件就是哈利。”

他們坐在壁爐邊上烤着火，休息室裏的人都在準備着期末複習或者是聊天，他們用了閉耳塞聽咒，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可這關哈利什麽事？他為什麽要恨哈利？”

羅恩疑惑地問，他和赫敏望着哈利，黑發的救世主正盯着火焰發呆，似乎沒聽見他們的談話。赫敏拿手肘戳了戳他：“哈利，鄧布利多有和你談論過格林德沃嗎？”

“什麽——沒，沒有。”哈利回過神，“我們上課的時候只談論伏地魔。”

“也許因為哈利是鄧布利多的學生，所以格林德沃想殺他。”羅恩說。

“學生？我們都是校長的學生，那格林德沃想殺我們所有人了？”

他嘟囔着：“也不是沒可能……”

在赫敏的瞪視下，哈利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赫敏，你覺得黑魔王要恨一個人需要什麽正當的理由嗎？也許他純粹是看我不爽。”

“也許是鄧布利多對你比較特殊。”羅恩說，“鄧布利多喜歡你，所以格林德沃就恨你。”

哈利的臉紅了。

“難道真是這樣？”赫敏驚訝地捂住嘴。

“不！”他嚴詞否認道，嘆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額頭。他注意到好友們在擔憂地盯着他看，連忙把按在額頭上的手拿了下來：“我的傷疤沒疼……”

羅恩把雙腿翹在了壁爐旁的支架上：“你把這件事告訴鄧布利多了嗎？”

“還沒有，我早上一起來就來跟你們說了，不是嗎？”哈利說，“我不知道鄧布利多在不在學校，但我會告訴他的，如果他不在，我就下次上課的時候說。”

鄧布利多的确不在學校裏，他的口令沒有換，哈利通過怪獸石像來到校長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面沒有人應聲。哈利在門口等了幾分鐘，确定裏面真的沒有人才離開。不過到了下午，阿不思就來了霍格沃茨找他。

“你昨晚見到格林德沃了？”

“你怎麽——是鄧布利多！鄧布利多在那個房間裏下了監視咒語，是嗎？”

阿不思點了點頭，他沒告訴哈利的是，當哈利昨晚一踏進那條走廊時，鄧布利多和他就立刻得知了消息。他們走進那間教室，隐藏自己，把哈利和格林德沃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都聽全了。在聽完哈利的一番“豪言壯語”後，阿不思扭頭去看鄧布利多，發現老人的眼睛裏閃爍着光。

“先生。”阿不思說，“你聽到……你聽到了……”

“是的。”鄧布利多嘆息般地道，“這不應該令我們意外，喀戎。我們早就知道哈利是多麽忠誠與高尚，他越是面對強勁的敵人，越是能堅持住這份本心。”

阿不思注視着鄧布利多，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裏滿是感慨。他的心裏忽然有種沖動，他渴望跑到哈利面前，把所有的一切，把他藏了整整三年的秘密告訴對方，然後等待回應。哈利是那麽真誠，他不應該受到欺騙和隐瞞，尤其來自于他愛的人。

這種沖動徘徊在胸口久久沒有散去，鄧布利多肯定發現了他的想法。老校長點頭示意着他：“如果你決定了……我會和你一起面對，喀戎，畢竟這也和我有關。我要誠懇地向哈利道歉，哪怕我的內心要受此煎熬。”

“你不會的。”阿不思說，“這是我的事。”

“當我在聖誕舞會上認出了你以後，這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了。”鄧布利多說，他走到講臺前，伸出魔杖敲了敲，關押着格林德沃的房間出現了，“老朋友，剛剛哈利的那番話給了你什麽觸動嗎？”

房間裏沉默不語。

鄧布利多和阿不思對視着，他正打算打開房門，裏面就傳來格林德沃的叫喊：“別打擾我！”

阿不思挑了挑眉。

“離我——離我遠點，讓我一個人靜靜。”

“看來哈利剛才的那番話的确給你帶來了一些影響，不管是什麽方面。”鄧布利多時候，他試圖打開門鎖，這個動作刺激了房間裏的黑巫師：“我說，鄧布利多！拜托——”

“希望你不是因為不想讓我看到你在痛哭流涕，老朋友。”鄧布利多說，得到了格林德沃狠狠的咒罵。他朝阿不思攤了攤手，兩個人離開空教室回到了校長室裏。他們在辦公桌前坐下，阿不思捧着蜂蜜酒出神，過了幾分鐘，阿不思說道：“我決定回一趟戈德裏克山谷。”

“帶着哈利一起。”他補充道。

鄧布利多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如釋重負般地嘆了口氣。

“我從未想過像今天這樣小心翼翼。”阿不思說，“做什麽決定之前都要猶豫很久，再三思考，生怕出現一點問題。我不想讓哈利生氣，我害怕他會疏遠我。每次欺騙他的時候，我都……好在我不用再等待多久了，一切都會結束的。”

“這是好事，哈利值得你這麽做。”

阿不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是否忏悔了呢？”鄧布利多說，“恐怕除非他親口承認，還要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他下吐真劑，我們才能知道。這不是個好習慣，人在面對錯誤的時候應該坦誠些，直面自己的弱點和狼狽，才能錘煉你的靈魂。”

“格林德沃在乎自己的靈魂嗎？”

“不是每個人都有伏地魔的勇氣把自己的靈魂切碎的。”他說，“是的，他在乎。格林德沃或許曾經狂妄而殘忍，但他同時非常愛護自己，或者我們說他自戀。那麽，也許他會為了他的靈魂在臨終前忏悔。但誰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呢？”

那真是件累人的活計。阿不思心裏想：要努力去猜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心思，還不如去和匈牙利樹蜂大戰幾十回合。

“先生。”他試探着問道，“如果格林德沃願意忏悔的話，你會原諒他嗎？”

鄧布利多望着他，那雙永遠不能看到底的眼睛嚴肅而認真：“在阿莉的那件事上，我可以原諒任何人，喀戎，除了我自己。”

阿不思感到淚水湧上了眼眶。

他想起自己當初在河邊見到鄧布利多時，第一反應是指責他“你不應該相信格林德沃”。他沒想過當時鄧布利多正在遭受怎樣的煎熬，他在痛恨自己。而如果阿不思對他說的是“格林德沃是個滿口謊言的無恥混蛋”，“你被騙了你應該恨他”，哪怕鄧布利多不會因此原諒自己，也比再次受到來自另一個阿不思的責怪要好得多。

如果這件事在他身上也發生了呢？阿不思想，假如他沒有遇到哈利，他也會被年輕的蓋勒特誘惑，致使餘生都活在悔恨中嗎？

“先生。”他說，“你真應該去把格林德沃打一頓。”

鄧布利多的眼神幸福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