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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那小子要把食死徒引進霍格沃茨。”鄧布利多一走進房間，就聽見格林德沃幸災樂禍地笑道。

鄧布利多停在了他的椅子邊上。

“怎麽？”格林德沃哼笑一聲，“感覺很驚喜吧？”

“的确。”鄧布利多思索着說，他的眼裏有毫不掩飾的驚訝和厭惡，撩着長袍坐在了格林德沃對面，“給我說說詳細的吧。”

“你這是什麽态度？”

“請。”

格林德沃沖他翻了個白眼：“那小子的膽量就丁點大，我稍微厲害些他就吓得瑟瑟發抖。我告訴他，如果他再對我含含糊糊，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殺他全家，他就吓傻了。”見鄧布利多譴責地望着他，他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跟人玩陰謀，這世界上還沒人玩得過我，鄧布利多。我同意了伏地魔的建議，告訴馬爾福我會在重獲自由的時候立刻殺掉你。之後，我就問馬爾福他打算怎麽救我出去，那小子說，他會在6月12日淩晨把食死徒引進霍格沃茨，将你們一網打盡。”

鄧布利多交疊着雙手，修長的手指搭成尖尖的塔狀：“他有沒有說用什麽方法？”

“暫時還沒有，他腦子還保留着理智，但很快就不會了。最多下一次，下一次我就能知道他打算怎麽把食死徒帶進來。你計劃如何對付他們，嗯？”

燭光照着鄧布利多的臉，把銀白色的胡須和長發映上了橙色的邊緣，仿佛回到了青年時代。格林德沃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渙散，等他回過神，就見到鄧布利多收斂着神情，仿佛依舊十分溫和，但內裏已經怒極了的模樣。

該死的，為什麽一百多歲的老頭也可以如此性感。

“我知道了。”鄧布利多說，“謝謝。”

“你不會就想這樣走了吧？”格林德沃攔住了他即将起身的動作，“要知道，你總是這種态度，讓我很想跳起來打你。”

“你可以試試看。”鄧布利多指了指他手腕上的禁锢，“我已經改進了這個魔法。”

話音剛落，格林德沃散漫的目光忽然凝聚，似支利箭直直射向鄧布利多。他猛地從椅子上躍起，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傾身輕輕蹭過了他的嘴唇，随即在魔法的力量中被扯回椅子裏，手腕死死地束縛在兩側的把手。

“這就有點過分了。”震驚一閃而逝，鄧布利多退後兩步，冷淡地看着他。

“你能把我怎麽樣？”

房間的門被打開，高瘦的老人快步走了出去，看在黑魔王眼裏，仿佛是在逃命。

自然而然地，他三天都沒有見到他。

“膽小鬼！懦夫！”

阿不思一走進屋子，就看到格林德沃在破口大罵，見到他的時候，原本的嘲諷變成了憤怒。“虛僞的老家夥。”他刻薄地說，“我看他也就這點膽量了，自己不敢來，就派替身來。看看，這就是你們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你到底怎麽回事？”阿不思說，“你對鄧布利多教授做了什麽？”

“我在示好和求饒啊。”

“撒謊。”阿不思冷冷地道，“你肯定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否則鄧布利多教授不可能不來見你。”他上下審視着格林德沃，“你最好老實點，教授很寬容，我和哈利可不。如果讓我知道你策劃着什麽陰謀詭計——”

“這麽說，你現在和波特那小子捆綁在一起了喽？”

阿不思停了下來，格林德沃嘴角的笑容顯得十分刻意，他摸不清對方到底是在嘲弄還是在嫉妒，或者說兩者都有。這讓他既生氣又感到好笑，他凝視着格林德沃的雙眼，黑魔王的目光咄咄逼人，鋒利得幾乎能刺穿人的頭顱，帶着可怕的炙熱。

“我把我的身份告訴了哈利。”

格林德沃咄咄逼人的表情消失了。

“你——”他愣了一瞬，突然爆發出大笑，強勁有力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裏面回蕩。格林德沃看起來像是回到了去年在魔法部的時候，他氣息敗壞地注視着阿不思，神情狠厲，不知道在痛恨誰：“所以，你來炫耀那個無恥的家夥接受了與自己導師之間的私情？”

“沒有私情。”阿不思說，“我也不是他的導師。”

格林德沃嗤之以鼻。

阿不思走到了鄧布利多往常坐的那把扶手椅前：“你是分不清我和鄧布利多教授，還是不能接受某個世界的你一無所獲？我見到了年輕的你，蓋勒特，我不得不承認，你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可惜這次你從開始就無法成功。”

“他與我無關。”

“那麽我和哈利的選擇也與鄧布利多教授無關。”他坐進了椅子，手指搭在下巴上，看起來與老校長極其相似，“你可以罵哈利是無恥小人，反正你又傷害不到他，但我想鄧布利多教授不會喜歡聽到這些話。”

“見鬼！你本該屬于——屬于他！”

“誰？蓋勒特嗎？”阿不思挑起眉。

格林德沃兇狠地瞪着他：“我不懂你的大腦在時空旅行裏出了什麽問題，居然會看上一個愚蠢的、一無是處、沒有別人的幫助根本活不成的傻子。你的頭腦！你的智慧！你甚至更加理智更加博聞！你有那麽多的優勢，不該被還沒發生的事誤導，錯過了站在世界巅峰的機會！”

“也許你不相信，我從來未曾想站在巅峰……”

“哈！從來？你撒謊！”黑魔王厲聲喊道，“你敢說你沒有為他人的愚笨而感到孤獨、厭惡嗎？你敢對你們國家的梅林發誓，你熱愛你平庸、無聊的生活嗎？不，阿不思，你從來不是這種人。”

“那都過去了。”

“不可能！就因為你聽了鄧布利多的故事？阿莉安娜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在學院隊打魁地奇嗎？你沒有理由拒絕蓋勒特，他掌控不了現在的你，但你們依舊可以做很多事。只要你們聯手，整個世界就在你們腳下！而你浪費了它！”

阿不思冷漠地注視着面前暴怒的老者，嘴角不知不覺流露出一絲笑容。如果是在兩年前，格林德沃的這番慷慨陳詞的确能觸動到他，他也許會迫不及待地跳入對方的懷抱。但世界上神奇的事太多了，此時此刻他無比冷靜。

“你說的對。”他說，在格林德沃表現出驚喜之前又繼續道，“但我不會這麽做。”

房間的門打開了，阿不思不用回頭，就在格林德沃震驚的目光裏看到了鄧布利多的倒影。

“如果你是指為了建立完善的魔法界，為了巫師的未來，‘為了更偉大的利益’，那麽，我是贊同你的。”鄧布利多走到了他身邊，阿不思站起身說道，“但我為什麽要和你合作呢？你太固執、偏激了，年輕的你更加。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扭轉你的想法？”

“你比別人更加了解十六歲的你。”鄧布利多說，“那時的你是多麽驕傲，自信到了近乎自戀的程度。你愛我，因為我如你一般聰明，和你是那麽的相似。但阿不思早就改變了，假如他現在出現在蓋勒特面前，我不好說故事的走向到底會往哪裏發展。”

格林德沃怔怔地注視着他。

“蓋勒特會愛他嗎？也許會，又或者他們理想上的分歧會造就一個敵人。與其苛求你有渺小的機會成為一個尊重生命、尊重麻瓜、追求平等的善人，我們不如幫助自己的朋友們。”

“比如赫敏的家養小精靈解放陣線。”阿不思說，鄧布利多側頭沖他眨了眨眼。

黑巫師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

“格林德沃。”鄧布利多嘆了口氣，“我也妥協過，讓阿莉和蓋勒特通信，但我發現讓他變得富有同情心太難了。可事實上，同情心才是這個世界的根基。”

對方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同情心？”

阿不思點了點頭：“出于對巫師的同情，我不希望他們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想要改變《保密法》；出于對麻瓜的同情，我不希望巫師和他們開戰，想要和平的改革。我可以選擇的合作人太多了，哈利、赫敏、萊姆斯、海格……巫師至上主義是錯誤的，而我不期望蓋勒特能明白。”

“所以，你覺得那些家夥，比我……比蓋勒特更有利用價值？”

“利用？不，我愛他們。”

格林德沃的表情仿佛是吃了隔夜的飯菜一樣惡心。他看看阿不思，又看看鄧布利多，神情誇張：“所以，最後反倒是我被抛棄了？”

“我們沒有抛棄你，是你拒絕妥協。”

“我不——”

“你看，你始終都用抗拒的态度對待我們。”阿不思說，“是因為階下囚的滋味實在差勁極了嗎？但是格林德沃先生，鄧布利多教授曾說，傳聞裏你在牢房裏流露出了悔恨。當然，以我們現在這種相互抵觸的氣氛，是不太可能知道你在悔恨什麽。但我剛才說的話，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想？”

“因為你還沒放棄你自己。”

黑巫師愣住了。

“我說的對嗎？”阿不思歪着頭望了望鄧布利多，老校長正撫摸着胡須，用贊賞地眼光注視着他，“假如你真的自暴自棄了，我才懶得和你浪費時間。是教授告訴我，應該給每個人機會，哪怕是伏地魔。”

“我的确希望湯姆能在臨死前忏悔。”

“所以我的死期到了？”

“我是在陳述事實。”鄧布利多說，“那些頭腦聰明你卻看不起的人，哈利和赫敏，還有鳳凰社的夥伴們，他們都在努力。自诩為世界第一的你，為什麽就這麽早服老了呢？”

格林德沃終于閉上了嘴，暴怒和譏諷都從他臉上散去，蒼老的紋路慢慢舒展。他目光平靜地注視着鄧布利多，有那麽一剎那，阿不思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

“晚安。”黑巫師說，他起身走到床前躺了上去，拉過被子轉向了牆壁，背對着他們。

阿不思還想再說什麽，鄧布利多拽了拽他的胳膊。

“晚安，蓋勒特。”銀白胡須的巫師說道，躺在床上的人動了動肩膀，似乎要轉過來。

但沒有。